馮喬有一瞬間,差點脫口而出,將她重生的事情告訴馮蘄州。
可是當她看到馮蘄州手忙腳亂的抱著她,滿臉懊悔心疼的樣子時,喉間卻仿佛有千斤之物,壓得她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知道,爹爹會信她。
可是,她能說嗎?
如果讓爹爹知道,她上一世的遭遇,他會有多內疚心疼?
如果讓他知道,在他死后,他所看重的親人,他所善待的至親,卻是那般折磨他的孩子,讓她痛不欲生如同蛆蟲一樣掙扎著活著,他會不會沖動之下,殺了這些人?
馮喬緊緊拽著馮蘄州的衣袖,終究是什么都沒說。
她只是一直一直的哭著,一直哭到累了,才滿臉是淚的在馮蘄州懷中昏睡過去。
馮蘄州就將馮喬小心的放在床榻上,看著她肖似自己妻子的臉頰上滿臉的淚痕,眼里不斷積聚著陰云和風暴。
門前的簾子被打了開來,趣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云生板著臉跟在她身后。
馮蘄州放下床簾,回頭看了眼紗縵后睡的并不安穩的馮喬,壓低了聲音道:“什么事?”
云生低聲道:“常青院那邊,給小姐送了個嬤嬤過來。”
趣兒氣沖沖的鼓著臉,看著馮蘄州憤聲道:“二爺,奴婢不要嬤嬤,小姐也不要。老夫人不喜歡小姐,大夫人他們也欺負小姐,奴婢不要老夫人送給小姐的嬤嬤進來!”
她會好好照顧小姐,她也會好好保護小姐,她明兒個起就吃雙倍的東西,好好長力氣,她還要跟護院的大狗子學功夫,以后誰也別想欺負小姐!
馮蘄州一聽說是常青院那邊送人過來,就想起了剛才馮喬的失常。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母親不喜歡馮喬,可是他總想著,馮老夫人會礙著他善待馮喬,可如今他卻覺得,事情遠不像他之前所想的那么簡單。
馮喬她,怕馮老夫人,甚至于,她不愿意接觸所有的馮家人。
馮蘄州沉聲道:“告訴李嬤嬤,卿卿這邊不需要人,我會親自給卿卿找照顧她的人。”
打發了常青院的人后,馮蘄州讓趣兒好生照顧馮喬,又親自叮囑了另外一個丫鬟紅綾,讓她守在門外,不準任何人打擾馮喬之后,才帶著云生和左越離開。
等出了榭蘭院后,外面已經全黑了下來。
皎白的月色灑落下來,映襯的整個馮府之中影影綽綽,而這黑暗之中,不知藏了多少鬼魅魍魎。
馮蘄州突然開口。
“你們說,我是不是對他們太心軟了?”
云生一聲不吭。
左越低聲道:“二爺,大爺的事情您一直都知曉,您也是為了吊著那幾人,所以才縱著大爺他們…”
“可我卻從來沒有讓他們這么欺辱我的女兒。”
馮蘄州渾身肅冷,臉上哪還有半點之前的柔和。
他能忍所有事情,唯獨卿卿不行。
“左越,讓人去追查燕紅的下落,還有,去查卿卿失蹤之前,老夫人和馮恪守可有和什么人聯系過,身邊可有什么異動。”
左越神情一震:“二爺,您是懷疑,小姐出事,是老夫人他們…”
“我希望不是他們。”
馮蘄州說話時候帶著隱約的肅殺,否則,他也不知道他會對他們做出什么事情來。
左越抿了抿嘴角,不再多說什么,而馮蘄州在看著前面的湖塘半晌之后,想起馮喬的異常,想起她剛才的眼淚和對馮老夫人的排斥和懼怕,想了想開口道:“讓人去把之前陛下賜給我的那處宅子打理出來,另外挑一批底子干凈的人送進去。”
“二爺,您這是?”
“府中不安全,過幾日,我帶著卿卿搬出去。”
左越臉上震驚,馮蘄州一旦從馮家搬出去,所代表的是什么,是個人都清楚,這等于是另立府邸,和大爺徹底分家。
一向沒什么表情的云生臉上也是忍不住動容。
二爺這是,動真格了?
馮蘄州把馮老夫人挑的人原封不動送回去之后,馮老夫人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等她知道馮蘄州居然要帶著馮喬搬出去之后,氣得把馮蘄州叫到了床前狠狠大罵了一頓。
馮蘄州任她罵著,卻不松口,一邊讓人調查著燕紅的下落,一般命人把馮喬的東西全部收了起來,分批的搬出了馮府。
馮喬知道馮蘄州想要帶她出去立府的事情后,也很是震驚,可在震驚之后,就剩下滿心的復雜。
如果她真的只是個孩子,有個這般寵她的爹爹,恐怕遲早會被寵上了天去。
趣兒得知要出府之后,整個人興奮的不得了。
她心心念念的念叨著要帶走這個,帶走那個,整個人跟只小麻雀似得,忙的不亦樂乎。
馮長祗聽到消息趕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被搬空了大半個房間的榭蘭院,還有坐在院子里晃著腳丫子,杵著下巴看著人進進出出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馮喬。
馮長祗快步走到馮喬身旁,身上帶著的風聲嚇了正在馮喬身邊,嘀嘀咕咕的說著等著出去之后,要跟著小姐去雀云樓吃荷葉雞的趣兒一大跳。
“二公子?”趣兒鼓著臉,拍著胸口:“你走路都沒聲音的嗎?!”
馮長祗卻顧不得跟趣兒打趣,直接伸手一拉馮喬的胳膊,幾乎將她小小的身子拉離了地面。
“卿卿,你當真要跟二叔一起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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