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遍撒百莽山中,為這崇山峻嶺批上了一層皎潔的月華,時值炎炎夏日蚊蟲自是極多,與這篝火熊熊燃燒之側嗡聲不斷。
妖王大殿之內氣氛凝重之極,便是性喜喧鬧者也是不敢多言,虎背熊腰的三十六洞妖王皆是面目丑陋之極,身材魁梧猶如鐵塔一般,身穿甲胄難以遮掩那猶如老樹盤根的身軀,五顏六色的大氅與身后飄搖,長戈在自是殺氣重重,靜候著妖王春三十娘出現。
一道黑煙滾滾而來,瞬息便與妖王大殿處消散,與此同時那大殿的上之處便突兀的浮現了一道身形,身著紅衣的女子負而立,美目含煞的俯視著麾下的眾妖。
三十六洞妖王與殿前分列數排,因甲胄在身不便全禮,故抱拳行禮朗聲呼道:“拜見娘娘!”
聲音遠遠回蕩開來,那語調或是尖銳仿若利刃撞擊,或是沉悶作息猶如鑼鼓齊鳴,或是高亢猶如虎嘯狼嚎,一股肅殺的荒涼氣息沖天而起。
“陰曹地府意欲與中元鬼節征剿九幽澗,九幽娘娘親至百莽山相求,望我百莽山萬妖齊出,挾持十萬生靈陳兵九幽澗……”
春三十娘那語調雖是清靈卻是各自縈繞在眾妖王的耳側,冷漠的說道:“我百莽山不插地府與九幽澗之戰,若事不可為便抽身離去。”
“娘娘,我們興師動眾的挾持十萬生靈,那陰曹地府便能罷不成?那九幽娘娘又當如何相報?”
青狼妖王乃是百莽山的肱骨之臣,赤膽忠心自是不虛,于此上前一步恭聲說道。
“哼!”
“那十殿閻羅素來受百姓香火供奉,麾下所屬的陰司正神,又豈能視十萬生靈的生死與不顧……”
蒼鷲妖王乃是自錦繡心腸梅絳雪之后,深得春三十娘倚重的智囊,上前一步與青狼妖王并列,那丑陋的面頰之上流露出譏嘲之色,隨即正色的說道:“只是此計未免有些思慮不周,我百莽山平白交惡了陰曹地府,倘若九幽娘娘日后食言而肥,難不成還要興兵再去征剿九幽澗?”
“是了!”蒼鷲妖王眼中一亮,滿面諂媚的笑容,拱施禮笑道:“只要我百莽山以一紙冥文告知地府,愿合力征剿九幽澗……”
“娘娘深謀遠慮,小妖遠不及矣……”
這百莽山三十六洞妖王皆是數百年道行,哪個不是老謀深算殺伐果斷之輩,焉能不知這蒼鷲妖王乃是刻意奉承,但生死受制與春三十娘“幽曇靈酒”,故而大多皆是故作恍然大悟,心中卻是鄙夷之極。
“蒼鷲,白虎,青狼,黑蛇!”
“挾持十萬生靈一事便交由爾等去操辦!”
春三十娘面色肅穆,俯視著麾下三十六洞妖王,冷聲喝道:“中元節鬼門開之日,那九幽澗的十萬生靈只可多,不可少!”
“喏!”
蒼鷲妖王,白虎妖王,青狼妖王和黑蛇妖王皆是沉聲應下,而后回轉與陣營之中。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春三十娘與尸山血海之中問鼎百莽山妖王之尊,更以“幽曇靈酒”驅策麾下萬妖,那積威早非一日,此刻與妖王大殿之中號施令,雖是身軀看似嬌弱,誰人不知千年蜘蛛精的恣意陰毒,那睥睨天下的風采更是無人敢直視。
“西山九妖王!”
“爾等把守百莽山,若有五仙門及黑山老妖來犯,以“萬妖噬魂陣”拒敵,不容有失!”
那媚姿艷逸的身形與妖王大殿內號施令,美目含煞自是說不盡的肅殺之色,與西山九妖王領命退下之后,接著言道:“余者隨我前往九幽澗!”
“喏!”
眾妖王領命之后,與這妖王大殿之內拱相送,直待春三十娘遠去之后,這才御駕妖風各自離去……
衡山蒼蒼入紫冥,下看南極老人星。
回飆吹散五峰雪,往往飛花落洞庭。
衡山之內遍布古木森森,仙門之內飛檐樓閣數之不盡,雕梁畫棟更是美輪美奐,那御碑亭前的石龜以青石雕刻而成,引頸張目歷經風雨的洗禮。
“呂掌教,事關重大,何不從長計議?”柳清風一襲儒生長袍,與蒼瀾真人相伴勸說呂三娘,面色肅穆的朗聲說道:“九幽澗本就是險地,我等身系五仙門的存亡斷續,萬萬不可有失啊!”
蒼瀾真人接口說道:“柳掌教言之有理,如今敵強我弱,封閉山門以陣法自保,待日后道行精進之日,再斬妖除魔,方是上策!”
呂三娘道袍罩體頗顯冰肌玉骨,生性孤潔故而面色清冷一如往昔,拱行禮說道:“我那徒兒甘冒萬險,與九幽澗中暗自籌謀,十死無生這才贏來一線契……”
“我峨眉如今一脈單傳,二位無需多言!”
此言一出,五仙門雖是同氣連枝,但事關峨眉的存亡斷續,呂三娘身為峨眉掌教,既然心意已決,蒼瀾真人與柳清風自是無話可說。
那青蔥玉指掐動劍訣,三尺青鋒與肩頭戛然出鞘,泛起青色的光暈與浮空之中停駐,那嬌弱的身形盈盈飄起,拱施禮之后,便駕馭青萍仙劍直入青冥。
蒼瀾真人與柳清風面面相窺,皆是瞧出了對方的黯然之色,如今恒山仙門惠靜師太與嵩山仙門圓空禪師皆以身死道消,呂三娘又一意孤行前往九幽澗,吉兇難料……
“道友,為今之計只能把守山門,以陣法自保,留待來日再做計較了……”柳清風面有愁容,遙望呂三娘的劍光瞬息遠去,扼腕長嘆頗有風雨欲來風滿樓之凝重之色。
蒼瀾真人鶴童顏本就是仙風道骨,衣袂飄飄更恍若謫仙落凡塵,自天道有缺成仙無望,早已是去留無意,漫隨天外云卷云舒。
“否極泰來,道之常也……”
“柳掌教,我青城也將封山百年,若能與這百年內領悟神通,本座必當再戰黑山,勢誅此獠!”
蒼瀾真人作揖施禮后,大袖揮舞之際身形緩緩漂浮,那一道流光與肩后夭嬈飛舞,與雙足之下托起了蒼瀾真人的身軀,余音渺渺之時便直入青冥而去。
“陰陽輪轉之中另有玄,神通之道又豈是尋常……”
柳清風遙望蒼瀾真人的劍光瞬息遠去,負而立自語嘆息說道。
衡山仙門古木森森,意境清幽,與這烈日當空仍不顯炎熱,那清風徐來撫動了雜草與灰塵,柳清風一襲儒生長袍與這石龜前駐足良久,這才御風而起消失與御碑亭前……
七月十五中元節,俗稱“鬼節”,因陰曹地府會與當夜大開鬼門,故而那些新死之人皆會回轉陽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陽世之中也自是不敢怠慢,尋常百姓與墳前祭奠亡人,祈求祖先的庇佑;那些鄉紳之家或請道士建醮祈禱,或請僧侶蒞臨家宅,誦經度亡魂。
放河燈,焚紙腚也是習俗之一,故而雖是未至中元節之夜,但有河流之處也是徹夜常燃,與這炎炎夏日之中,男女老幼皆是面色肅穆,便是熟人相逢也沉默不語,唯恐失了孝道。
極北之地九幽澗中,那一朵黑暗之花經過黃泉之水的澆灌,戾氣與怨氣更是懸絲拔高,那陰寒之氣鋪天蓋地,其下的萬千厲鬼也是道行有所精進,經九幽娘娘以黃泉之水賜下之后,更是戰意升騰,時常有癲狂的鬼嘯之聲此起彼伏,便是那新入九幽澗的厲鬼梅三娘也是心有戚戚焉。
“官人,春三十娘只怕是要先隔岸觀火了……”左月素身罩魚鱗甲胄,持“白骨戾魂槍”,駕馭陰風陣陣,與這“怨戾之花”前神色自若,漫不經心的說道。
無他,便是左月素與春三十娘易地而處,也會待九幽澗死傷慘重之時再行出,借攜百莽山萬妖之威,以挾持十萬生靈之情分,令左月素有苦難言。
“盡在你我意料之中……”
包文正故作無奈的嘆息,言道:“天師鐘馗攜地府至寶“生死簿”前來征剿,若是未曾開戰便罷,豈不如兒戲一般,又如何跟那十殿閻羅交代……”
“言之有理,但卻著實令人氣悶不過……”左月素心念一動,氣與這“怨戾之花”相互牽引輝映,一股陰寒之極的戾氣與怨氣鋪天蓋地席卷開來,與這九幽澗中怨氣沖天,本是昏暗的天色更是猶如子夜,漆黑如墨。
“放眼千秋,不爭一時!”
“退了地府的征剿之后,這陽世有多少蒼生,你九幽澗便有多少麾下……”
包文正眼見左月素怨氣之慘重更是從未得見,時值戾氣大作之時更是斟詞酌句,好言寬慰著說道。
來吧,黑山老妖!
只要你敢來九幽澗,便是我包文正完成系統任務“妖妻鬼妾戰黑山”,便是我回轉繡玉谷移花宮之時。
你便是不來,九幽澗之劫化解之后,我也會挑唆春三十娘與左月素去找你的。
你來與不來,妖妻鬼妾都會去邀戰你黑山老妖的……
你躲不開,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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