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中的楊家坳萬籟寂靜,寒風掠過樹冠,出呼嘯而過的“簌簌”響動,一晚殘月如鉤斜掛在天邊,地面上的積雪還未曾化開,****的道路上凹凸不平,粘足的黑泥之中夾雜著野草,偶爾幾聲悶咳更顯的沙啞和無力,從家宅之中傳出。八一≥=≠≤8≥1≤≤≥≤≤≠
梅絳雪一身粗布襦裙,面帶憂色的望著破敗的茅草屋,終究是無奈的搖頭嘆息,公公的壽元將盡,非是靈丹妙藥所能挽留,若是強自以天材地寶續命,雖能一時茍延殘喘,但他日魂歸地府后,生死簿上仍需來世償還,不過是徒勞而已。
依門望著柴扉外的夜幕,昔日與短松岡書齋外的一幕又浮現在了心中,梅絳雪心中更覺有些凄涼,雖是修為近千年,嬌弱的身軀卻是有些輕顫不已,似是不耐寒意,但兩行清淚順著面頰淌落。
那文弱的身軀伸開了雙臂,攔在了裂天碎地的劍氣之前,以命相阻不惜一死,只為能為自家贏來一線生機,焦躁的一聲斷喝則是蘊含著刻骨銘心的情意,饒是梅絳雪近千年的修為,又是修煉的“天狐魅術”,卻也不能輕易忘懷,反而隨著與楊家坳中隨侍二老,聽聞包文正幼年時的趣事,情愫反而越演越烈,竟是泥足深陷。
“咦!吟雪劍?”梅絳雪心血來潮,那隨身至寶“吟雪劍”竟是衰弱到了極點,心中驚駭之余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黔上髻掙斷了木釵,三尺青絲披散與后背飄蕩,白皙的面頰上浮現了寒霜冷意,蛾眉倒蹙,鳳眼含煞,蓮足立錐之地乍起了一道白煙,身軀已然激射到了蒼穹之上,沖天而起的妖氣濃稠如墨,擁簇著嬌弱的身軀如流星一般,朝那性命交修的“吟雪劍”方位而去。
那位于萊陽城外百里之外的千丈云霄之上,一道纖弱的身形駐足與劍身之上,青色的羅裙包裹著身軀,與月色如水之中更顯孤潔,紅色的酒葫蘆握與白皙的柔荑,衣袂和髻隨著漸緩的風兒飄蕩,那秀美且精致的容顏隨著側之間,與那黯淡的月色相互輝映,竟是令這殘月的光暈也為之黯淡。
“以劍載情?”
呂三娘錯愕之余,微蹙著娥眉,明亮的雙眼流露出詫異的神采,狐疑的朝那百里之外望了過去,神識隱隱察覺到了那怨氣和妖氣相互糾纏,以及一股羸弱的劍意已有潰散之勢。
“以劍載情”乃是峨眉山一脈的秘傳功法,當世之中也唯有呂三娘因緣際會,這才修煉成功,與這衰弱的正道之中,成為了中流砥柱,因此這“以劍載情”的名聲便是流傳開來,故而這劍意乍現,便心有所感。
呂三娘眉宇間浮現了一絲喜意,若有人能參悟這“以劍載情”之法,只消修煉峨眉山一脈的《裂天劍典》,便可與劍冢之中重聚劍靈,屆時憑借峨眉山一脈仙劍之威,便可與百莽山和九幽澗較一日之短長,便是那黑山老妖也要為之忌憚三分。
一道劍光猶如電閃雷掣,擎天而起的凌厲劍意,朝那處方位瞬息而至。
山洞之外的怨氣黑霧之中,那厲鬼的身形又逐漸的清晰起來,周身的血色紅光之中,詭異的嬌笑聲仿若天真無邪的孩童令人毛骨悚然,哭泣聲猶如深閨之中的怨婦令人頭皮麻,慘白如雪的面頰上滿是猙獰,那一雙血色的瞳孔滿是怨毒,身軀攜濃烈的殺機,凌空緩慢的漂浮過來。
包文正凄涼的面頰上浮現了若有似無的笑意,落寞的凝望著手中的三尺長劍,心中對這厲鬼的行徑洞若觀火,心中卻是黯然之極,髻和衣袂隨著狂風而飄蕩不已,更顯寂寥,與這厲鬼身前卻是束手無策。
“回不去了......”
“邀月,憐星,我無時無刻不再想著返回移花宮,但這厲鬼卻非人力能及,我已經盡力了,莫要怨我......”
三尺長劍緩緩的遙指這厲鬼的身軀,劍氣凌冽吞吐不已,足下的寒霜已經凝結成冰,身側環繞的冰晶皆如蠶豆大小,眼神之中的慘烈氣息卻是更為濃烈幾分,便是明知必死,也當一往無前!
那厲鬼隨手一拂,那地面之上磨盤大小的石塊,便猶如連珠一般,朝包文正砸落過來,巨石破空的悶聲大作,呼嘯而來,皆有千鈞之力。
包文正身形晃動,輾轉騰挪飄飛不斷,依仗輕功身法將這連珠磨盤盡數躲避開來,手持三尺長劍吞吐著凌厲的劍氣,便猶如飛蛾撲火一般,朝這厲鬼一劍劈落下去。
“錚!”
那厲鬼伸出了蒼白的手掌,握住了這三尺長劍的劍身,出猶如玉琢的清脆聲響,由怨氣凝聚的身軀也隨之朦朧,而后又再次清晰起來,怨毒的冷笑說道:“這就是你全部的本事?”
包文正運劍回抽,這長劍仿若與這厲鬼手中生根一般,竟是絲毫未曾松動,而與此同時,厲鬼那如血的紅光,順著劍身流淌了過來,一股腥臭的氣味撲鼻而來,撤下了掌中劍柄,身軀連連退開幾步,心中的絕望之意更甚了幾分。
“嗖嗖!”
一道劍光乍現在蒼穹之上,宛若靈蛇夭繞盤旋,便朝這山洞前徑自撲下,那凌厲無雙的劍氣如練,更猶如一道驚鴻瞬息而至,雖是身居數里開外,卻猶如近在咫尺一般,令人渾身生寒。
“攢簇五行,以法為憑,微匿大道,御劍斬靈!”
輕靈的嬌叱聲猶如鳳鳴一般,響徹這方天地,隨著這口訣的吟誦,一道橫跨亙古的五彩的氤氳光華,將這黑夜輝映的猶如白晝,那光華之中涌現了一把擎天立地的巨劍,猶如乾坤倒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籠罩了下來。
浮空之中,一道看似纖弱的窈窕身形御風而行,輕盈之極,猶如謫落凡塵的仙女一般,那出塵脫俗的秀美容顏之上,又縈繞著孤潔的氣息,髻那幾縷絲與面頰上搖曳,又增添了幾縷柔媚,攜巨劍之威已然落足與地面之上。
《裂天劍典》乃是峨眉山一脈至高無上的功法,呂三娘攜“青萍仙劍”之威,一劍乍現便猶如煌煌烈日,令人不可仰視,那本是怨氣滔天的厲鬼,恰如陽光下的露珠,瞬間便煙消云散的無影無蹤。
“歸鞘!”
呂三娘掐動劍指,作勢一引,那擎天立地的巨劍便瞬息崩塌,化作一道流光戛然而至,落于后背的劍鞘之內,寒風之中那窈窕的身形極是坦然自若,面帶盈盈的笑顏,回眸之間便將滿懷歡悅的打量著包文正。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呂三娘含笑以杜甫的《贈衛八處士》開篇,委實料想不到,這不過兩月有余未見,昔日與短松岡上的書生,竟能領悟“以劍載情”的心法,更能與這百年厲鬼爭斗盞茶功夫。
包文正錯愕的看著呂三娘的身形,劫后余生的喜悅浮上了面頰,拱手施禮感慨的說道:“一曲清歌滿樽酒,人生何處不相逢,文正謝過呂姑娘的活命之恩。”
漆黑的月色之下,面如冠玉的書生溫文爾雅,寒風掠過吹拂了衣袂和絲,那卓爾不群的翩翩風采,與這荒蕪的山洞之前,更顯不卑不亢,以及那略有收斂的孤傲之意,洋溢著重逢故人的欣喜和歡悅。
呂三娘一身羅裙罩體,風姿綽約的裊裊而來,長劍在背更是英姿颯爽,舉手投足之間更顯優雅萬千,精致秀美的面頰上那一縷淺笑,醉了天地,迷了夜色,仿若那碧波池中的青蓮,令人嘆息只可遠觀,自慚形穢不敢近前。
“昔日你曾有言,意欲求教這修道之法,來日恰逢修道者小聚,可愿隨我一同前往?”呂三娘本是直爽的性子,故而直言相告,邀約說道。
“固所愿也,不敢請爾。”包文正滿面欣喜之容,拱手施禮言道。
呂三娘嫣然一笑,背后的“青萍劍”出鞘,化作一道丈余長的巨劍,泛起五彩霞光,足尖輕點便立足其上,回眸示意包文正上前,而后便沖天而起,直入青冥而去。
那夜色之中突如其來的妖氣,硬生生的藏匿起來,梅絳雪一雙鳳眸之中的煞氣略有轉圜,遙望著那仙劍之上的一對身形,心中與慶幸之余,又浮現了失落之感。
“呂三娘......”
梅絳雪渾身輕微顫抖,銀牙緊咬著櫻唇,眼睜睜的瞧著那仙劍消失不見,心灰意冷之際又浮現了怨氣,喃喃自語說道:“你為何非要跟我過不去!”
“你有仙劍在手,我自非你的敵手......”
“但,這天地之間,卻也有不懼你的春三十娘......”
梅絳雪心中狠,面罩寒霜,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劍光消失的去向,撥轉了妖風,朝極西之地的百莽山而去。
百莽山位于極西之地,山勢綿延約有萬里之遙,林深草密,終年被瘴氣所包裹,其內的**的淤泥之中蛇蟲鼠蟻流竄,兇猛的虎豹豺狼與此地也不敢長嘯,乃是妖族的圣庭。
位于百莽山的絕高之巔,便是云彩也只與山腰處漂浮,竟是不敢與那宮殿比肩,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面閃耀著溫潤的光芒,裊裊的霧氣籠罩著不真切的宮闕,檀香木雕刻的飛檐上鳳凰展翅欲飛,青石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雕砌的墻板,鑲嵌著碗口大小的璀璨明珠,盡顯奢華。
寢殿內云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串串為幔簾,范金為柱礎,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榻邊緣,鑲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云山霧海一般。
那猶如花信年華的少女慵懶的斜靠在床榻之上,一身紅衣盡顯絕代風華,傾世的容顏隨著側身而顯露,那一雙眼眸似有諸般景象流轉,不經意的的飄過宮闕,似是閱遍了這百莽山的方寸角落,本是寂寥的眼神之中,竟是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梅絳雪,她來百莽山做什么?”春三十娘蹙眉疑惑的低聲自語,但礙于相識寒微之情,卻也不能視而不見,便起身朝宮闕之外迎去。
那輕風吹拂著紅衣,乍泄了一縷春光,膚若凝脂的肌膚充滿了無窮的魅惑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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