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宮內四季如春,咤紫嫣紅的奇花異草競相開放,正殿更是雕梁畫壁,猶如宮闕一般奢華無雙,以白玉鋪設的前廳演武場上,一名身穿白色衣衫的少年正在演練武功,只見其騰挪之間迅捷輕快,卻又不帶一點煙火氣息,雙掌揮舞之間猶如一朵白蓮在風中搖曳著身姿,卻若“中通外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正是移花宮的絕學《蓮靜掌》。
演武場旁,站立著絕世美人,氣質變幻萬千。
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將烏黑的秀發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優雅,一身淺藍色挑絲雙窠云雁的宮裝,頭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
她氣質變幻萬千,雖然嬌靨甜美,更勝春花,靈活的眼波中非但充滿了不可描述的智慧之光,也充滿了稚氣,她的語聲靈巧、活潑,仿佛帶著種天真的稚氣,容易讓人產生憐惜之心。
憐星公主纖細而窈窕的身形下,左臂和左腿有著宮裝羅裙無法遮掩的畸形,這是年少時與長姐邀月宮主在樹上搶桃子時,被邀月宮主從樹上推下來摔傷所致,因移花宮內無人敢為憐星公主接骨,便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江楓,花無缺......”憐星公主望著花無缺施展《蓮靜掌》的清淡雅致,卻是想起了昔年的負心人江楓,慢慢的兩個身形竟然漸漸的重疊在了一起,委實因為這花無缺的相貌與江楓有七八分相似。
“花無缺,你修煉的功夫越高,日后殺了你同胞兄弟的希望就越大,真期待看到你們手足相殘,而后痛苦和絕望的表情,江楓,這是你欠我們的!”憐星公主眼神轉為凌厲起來,想起負心人江楓竟然與花月奴私奔的情景,不由得心中再次怒火翻騰。
因愛成恨,雖然說江楓即便是留在移花宮,邀月也絕不會與自家共侍一夫,但是這江楓卻甘愿為了花月奴而辜負自家姐妹的情誼,這等莫大的羞辱又豈能輕易釋懷。
移花宮大殿之上,一朵黑色的梅花鑲嵌在其上,以鎏金古篆上書《移花宮》三個大字,邁步走入大殿之內,只見中間一條道路上更是鑲嵌美玉珠寶,道路兩旁則是兩泉碧波,其上有青色蓮葉平鋪其間蓮葉下錦鯉暢游嬉戲,而位于宮闕的上首則是以翠玉為墻,其上有高超工匠雕刻栩栩如生的奇花異草,那纖細的花瓣在立地蟠龍燭臺的照耀下,盡顯奢華的素雅之氣。
邀月宮主一襲白色的宮裝,落坐在碧玉雕砌而成的床攆上,面色清冷猶如萬載寒冰。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低垂著的長長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樣閃爍著的深邃雙眸,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好復雜,像是各種氣質的混合,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又有著自己獨特的空靈與秀美,身上還飄散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鐵杖姥姥恭敬的俯身叩拜之后,這才將前幾日在城郭鎮上偶遇說書人的事情,詳細稟告給了邀月宮主。
“太極者,無極而生,動靜之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隨曲就伸。人剛我柔謂之走,我順人背謂之粘。動急則急應,動緩則緩隨,雖變化萬端,而理為一貫。”
邀月宮主作為天下首屈一指的絕世高手,對于武學一道的領悟自不是鐵杖姥姥可以望其項背,聽聞這一番歌訣之后,頓時若有所思,狐疑的望著鐵杖姥姥的面頰,而后淡聲問道:“那人如今在何處?”
“啟稟宮主,如今在繡玉谷外的捧月坡。”鐵杖姥姥恭敬的回答道。
“退下吧。”邀月宮主拂袖示意,隨即閉目運轉內力溫養經脈,自從《明玉功》修煉到第八重之后,再也難以寸進。
只有兩個渠道可晉升到《明玉功》的第九重境界,其一便是燕南天重出江湖,與其一決高下之際有望撼動瓶頸,《明玉功》和《嫁衣神功》乃是并駕齊驅的功法,而燕南天的手中長劍更是凌厲無匹;其二便是以他山之石攻玉,觸類旁通之際或可松動瓶頸。
當然,燕南天自從進了昆侖山惡人谷后已經淪為了廢人,再也不是昔年揮斥方遒的南天神劍,便是仗著第八重的《明玉功》已經是所向睥睨,天下之大無人能與其相抗。
“花無缺,江小魚,你們的兄弟之戰我已經苦苦等了十幾年了,想到你們兄弟相殘,真是令我期盼啊!”邀月宮主忍不住發出欣喜難耐的笑聲,那雙眸之間的瘋狂和怨恨,令人不寒而栗。
入夜之后,邀月宮主依舊是一襲白的宮裝,推開了紫檀打造的房門,猶如一道殘影掠過了宮闕,徑自朝捧月坡而去。
月朗星稀的夜色中,輕風吹拂著宮裝的衣袂,宛如仙女一般的窈窕身姿漫步在虛空之中,瞬息便是百丈之外,不過盞茶功夫便來到了茅草屋前,雙耳中傳來一粗一輕兩道呼吸聲,便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吩咐花奴退下,而后邀月宮主邁步走進了茅草屋內。
邀月宮主功參造化,與黑暗之中也可清晰可辨,眼見這鐵杖姥姥所言的說書人正在沉睡,腹內不時傳來饑腸轆轆的聲響,也不以為意,待瞧見包文正濃眉大眼,且面色有些蠟黃,身手虛擒,便將包文正的身形抓了起來,身軀一晃便來到了溪水之旁,隨即將其拋在了溪水之中。
“咳咳!”包文正熟睡之中突然被扔進了冰冷的溪水之中,頓時醒轉了過來,心中壓抑住憤怒的神色,抬眼朝不遠處白色的身形望了過去,卻是模糊不清。
形勢比人強,包文正嘆了口氣,掙扎著從溪水中站了起來,略微擦拭面頰上的水珠,長身而立盡顯卓爾不群的風度,也不開口說話,走到了溪水的邊緣。
凝神朝身前的白衣女子望了過去,借著月朗星稀的黯淡光線,總算是瞧出了幾分儀容,而后拱手施禮說道:“請問姑娘所為何來?”
“太極拳是哪個門派的武功?”邀月宮主聲音清冷,卻如百靈鳥一般的悅耳,透著冰冷的質問語氣。
包文正淡然說道:“我只是個說書人,太極拳是我杜撰而來。”
“你不通曉武功,何以能說出太極者,無極而生,動靜之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隨曲就伸。人剛我柔謂之走,我順人背謂之粘。動急則急應,動緩則緩隨,雖變化萬端,而理為一貫。”邀月宮主冷聲質問道。
包文正嘆息說道:“周易之中,道德經之中,皆有這天地萬物的至理,不需通曉武功,也能以偏概全。”
“哼,那你就再說幾個道理。”邀月宮主以不容反駁的強硬口吻說道。
“既然姑娘問了,在下便妄言一二。”包文正被輕風吹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開口說道:“天下武功,應該是無堅不摧,唯快不破。”
“常人習武或是從虎豹走獸模仿而來,當屬華佗的五禽戲為鼻祖。”
“但走獸也不過是畜生而已,不過是依仗天生的利爪和尖牙捕獵,因為在下認為武功練到最后,當與這萬物之理,陰晴圓缺相彼此印證。”
“若人用劍,能與那紛紛揚揚的雪花一般,令人難以估測落點,便是占了一個奇字。”
“若人用掌,可將情緒融入功法之內,或可更為高深。”
“盲人摸象,一家所言,還望姑娘莫要見笑。”
邀月宮主狐疑的望著包文正那不惜作偽的神情,沉默了良久之后,隨即身形一晃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