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劫之地的日子并不容易度過。
永無止境且漫無目的的行走,加之不時落在身上的打魂鞭,往日齊天大圣的尊嚴散落滿地。
他沉默地跟隨大隊行走,帶著暫時抑制不住的憤怒沉思著自己的前生今世。
曾經的妖族大護法、心猿大圣,未來妖族的繼承者,為了得到佛門根本大陣“萬佛大陣”的奧秘,毛遂自薦,參與進道祖和女媧娘娘聯手布置的“死間局”。
其后轉世石猴,石破天驚,成就美猴王之名,接著學藝方寸山,習得長生不老術、七十二變和筋斗云,衣錦還鄉后,以武力震懾三山五岳,妖魔鬼怪盡皆拱服。
之后得如意金箍棒鬧東海,入地府改生死簿,大鬧天宮……最后被佛祖鎮壓在五行山,等待取經人。
到這一步,計劃已成功小半。
取經途中,道祖和娘娘又設下真假美猴王一局,將死間計劃再向前推進一步,就在整個計劃水到渠地進入收官階段時,紀元大劫降臨,佛祖意外選擇圓寂,留下三個分身,將靈山拱手讓出。
一招破萬法。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無論前面設下什么局面,此時都再沒有施展的余地。
雷音寺都讓出去了,萬佛大陣還有什么意義?
道祖和女媧娘娘正是意識到這一點,才果斷選擇閉關,名為避劫,實則是隱于幕后。
盡管孫悟空已經被打回原形,被剝除一切神通,但靈明石猴天生的“識天時、知地利”特質還是讓他隱約地察覺到天地間正經歷一場浩劫。
但此時他并沒有交流的對象,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隨一群異獸沉默前行。
不知走了多遠,忽見一座大山緩緩移動,仔細看時,那大山居然有頭有手右腳,是個高百丈的“巨魔山人”。
那巨魔山人走在隊伍前面,腦袋后面開了兩只泛著幽光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獸群。
有些異獸駭然俯首,有些異獸則發出沉悶的低吼。
悟空知道,這位巨魔山人是另外一位“監工”,雖然他兩手空空,但感覺上,他比后面那位手持打魂鞭的“監工”更可怕。
“哼!”
聽到獸群中的低吼,巨魔山人愣愣地哼一聲,然后伸手隨意捉住兩只異獸丟入遠處的巖漿中。
“你們這些畜生都給我老實點!”
巨魔山人的聲音如同山崩,震耳欲聾。
隨著這道聲音的傳出,走在后面驅趕他們的那位舞動打魂鞭,每人給了一記。
悟空也被抽中背部,雙眸被怒火燒紅,抖了抖身子,身體毛發直立,眼中瘋狂的目光好似要將前方的巨魔山人吞噬。
躍躍欲試,躍躍欲試……
然后一只拳頭鋪天蓋地砸了下來,險些將他砸入地底。
“不知死活!”
那巨魔山人漠然地點評了一句,不再理會。
悟空整個身體被這一擊打得快要散架,全身痛得發麻。
但他沒有過多去思考這些,顫顫巍巍站起身,再次對那座山魔爆發出強烈的殺意。
接下來,他又被重重地捶倒在地。
憤怒的石猴已經顧不了那么多,盡管他知道那身軀龐大、動作靈活的山魔實力遠勝于現在的自己,還是毫不遮掩地向他釋放出自己的戰意和殺氣……
一次又一次,悟空被無情地打翻,他全身每一塊骨頭幾乎都已碎裂,鮮血染紅毛發,兩腿無法站立,甚至連兇狠的表情都做不出來。
他仍舊沒有屈服,眸光兇悍,內心洶涌著澎湃的殺意。
身上雖然疼痛至極,但心情卻莫名暢快,好像潛藏心底最深處的那道聲音在回應自己。
被壓在五行山五百年,又歷經九九八十一難,聽唐三藏念了無數遍緊箍咒……即便是齊天大圣,身心也受到了難以想象的壓抑。
直到后來和郭大路心照不宣地定了一個秘密盟約,才騙得佛祖收回緊箍咒,但內心承受的壓力不減反增。
背負的責任越大,心里所承受的壓力自然跟著增大。
而剛剛在對抗巨魔山人的時候,他卻有種發泄釋放的感覺,好像體內某個東西在回歸。
“很倔強嘛。”巨魔山人說道。
“你不認得他嗎?他就是斗戰勝佛孫悟空。”走在后面的大魂鞭說道。
“斗戰勝佛?沒聽過,只聽過釋迦牟尼這一個佛。”山魔語氣輕蔑,“不過即使是釋迦牟尼淪到此地,我也揍到他服服帖帖,哈哈哈……”
聽著山魔的狂笑,悟空恍然明白過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絕對殺不了那山魔,在這個煉獄中,那山魔就是主宰,只有恢復巔峰狀態,不,要超越巔峰狀態,才有機會將那山魔砸成一塊塊碎石。
一定要記住這一點。
雖然這次教訓慘痛不堪,但對他而言,卻極具啟發性,因為他聽到了內心深處的那道聲音。
他預測到了未來的某個場景。
獸群在引領和驅趕下,來到河邊,那條大河寬不知多少尺,長不知幾萬丈,河水幽暗,靜靜流淌,水面上不浮一物。
一會,一條比巨魔山人大幾千倍的大船緩緩駛來。
仙魔大戰還在繼續。
人間世終于也未能逃脫這場浩劫,盡管沒有直接淪為戰場,但頻發的異象還是引起了大家的恐慌。
連綿不絕的暴雨。
幾乎要轟破蒼穹的巨雷。
突然凹陷的巨坑。
還有偶爾出現在天際的不明飛行物。
種種怪異景象,給人一種末世降臨的錯覺。
郭大路守候多日,始終不見隱藏于人間世的那位大佬動手,于是只好自己出手,加固了護持法陣,將那些殺紅了眼,試圖沖入人間世的邪魔狠狠阻隔在外。
與此同時,郭大路開始趁機研究地球的那些封印,他倒不會奢望憑借一己之力將那些封印打開,只是希望能做一點事情提供一線可能。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些封印的蛛絲馬跡,再做進一步推演論證。
只要留下一個可能性和一個機緣,后面的事情就交給后面有能力的人來做,當然這個人必須來自人間世。
之所以他自己不去嘗試破解這些封印,是因為他身上的牽扯的因果太多、太大,道祖、菩提老祖……
他到現在都無法斷定和道祖之間的因果究竟有沒有了結,所以他也不想和人間世糾葛太深,他若真的在人間世立地稱祖,到時候道祖突然又跳出來說什么我們還是一體云云,那就是真·棋子了。
郭大路可不敢輕易低估那些大佬。
此時尋覓封印節點,郭大路率先把目光投在人間世山河大川上,很快就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