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一片漆黑，仍舊是看不清輪廓的影子，仍舊是一連串的數字，但是和之前的那幾次會議相比，現在的氣氛要低沉了很多。
“這下子麻煩了，沒想到他們居然會這樣做，更沒想到那只老王八能夠容忍。”七號在那里唉聲嘆氣。
他指的當然是漢盟的成立。
雖然漢盟仍舊屬于洞庭湖聯盟的分支，但那只是名義上掛靠，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一點。
“這又有什么不能容忍的？老王八在意的只是一個面子，對他來說，只要緊緊拉攏住身邊的那群老家伙就行了。”九號苦笑起來。
“這個結構很巧妙。”說這話的是十二號。
“我看不出巧妙在什么地方？”七號是最不爽的，他已經進入了瘋狗模式，純粹就是為了反對而反對。
“我不得不說，你的智囊團肯定出了問題，這么明顯的把戲都看不出來。”十二號反唇相譏。
“你既然看出來了，那就說說看吧。”七號根本不在乎。
“他們那套東西，明著讓底下的人能夠有各自選擇的機會，實際上可能嗎？這不就亂套了？大家都會提高價碼，也不得不提高價碼，最后誰都玩不下去。
所以最后的辦法肯定是所有的大妖坐下來談判，達成一致的意見，每一個妖都有一個名義上的老大，其實都是在給聯盟干活，這樣所有的手下都得到了自由，也得到了更多機會，聯盟的工作效率也提高了，大妖們也能騰出手來，用不著再管各自的勢力，有人會幫他們經營好一切。”十二號層層剖析，一點點解釋著那套方案的意圖。
“就像歐洲中世紀晚期，領主和領地剝離？”開口的是一號。
“差不多就是這么回事，只不過對咱們妖怪來說，并不存在什么領地，而是手下。”十二號回道。
“那些大妖會愿意？”一號又問，這才是關鍵，也是他關心的。
“大部分肯定愿意，要那么多手下干什么？還不是為了得到各種資源？這套體系建立之后，每一個大妖都有自己的位置，資源會按照位置來分配……當然為了避免出工不出力的情況，肯定也會區別對待，比如跟得緊的，比較聽話的，肯出力的，有用的，位置會高一點，可能額外還有些補貼……大致上大家肯定過得去，得到的資源會比以前多得多。”十二號早就讓人做過這方面的分析，得出的結論讓他非常郁悶。
“不可能每個人都這樣想吧？”一號仍舊懷有一絲期冀。
“這還不簡單？直接踢出去就行，我如果猜得沒錯，他們十有八九不會對侯九怎么樣，有這樣一個反面典型，比殺雞儆猴更有用。”十二號這一次完全是在猜測，他并不是很有把握。
“小型勢力，甚至中型勢力內部來說，這樣肯定沒問題，但是中型勢力之間呢？比如星宿海，那邊剛剛亂過，如今站在臺上的那幾個大部族并不得人心，很多小部族完全有可能用腳投票的，一旦這種事發生，星宿海的實力不就被削弱了嗎？他們會愿意？”一號繼續發問。
“我們能不能這上面做點文章？”另外一個數字頓時來了興趣。
可惜，還沒等他們想出具體的做法，十二號已經斃掉了這個想法：“用處恐怕不大，首先星宿海已經沒有以前的價值了。以前那幢大樓的勢力還沒建立起來，急需幫手。現在不是了，那幢大樓已經成了氣候，自己就是一方勢力。現在是星宿海硬要靠過去，對方還未必稀罕。
其次，你們以為大樓這邊挖角，星宿海的那些勢力會很在意？錯了，那幾匹蠢馬巴不得其他族群全都離開，他們好獨占星宿海的資源。
最后，大多數大妖在意的除了資源之外，就剩下一個面子了，只要那些手下別明著脫離，表面功夫稍微做一下，給他們的感覺仍舊是他們的手下，那什么問題都沒有了。
這其實并不少見，官場上這類情況有的是，也就老領導。”
十二號嘆息了一聲，這一次他真沒主意了。
“這么說來，對方已經勢不可擋了？”
“現在更應該想的是咱們怎么應對？”
“他們那邊的大妖不敢隨意過來吧？”
數字們紛紛議論著。
“你說呢？”一號沖著十二號問道。
十二號很不想開口，但是沒辦法。
“他們那邊的大妖根本就不需要過來，只要隨便派幾個手下負責拉人就行，難道咱們還能把那幾個小嘍啰干掉？這不是給他們開戰的理由嗎？又或者攔著手下不許他們跳槽？別忘了，腳長在他們的身上。”
十二號越說越沮喪，他想到了尋寶網現在的狀態，那就是用腳投票的證明，基本上離開崩潰已經不遠了。
“你還有話沒說。”一號繼續逼迫。
十二號又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還有老王八他們對付鄱陽盟的那套辦法，這招你怎么防？難道讓各個勢力都劃分一塊地盤，周邊多少公里都算是某個勢力的范圍？誰敢說這話？”
“我們也可以這樣對付他們。”七號最喜歡的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是的，讓你的手下名正言順地投靠過去，頂多逢年過節給你打個電話，說兩聲老領導好。”十二號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看著七號。
“我親自過去。”七號怒了。
“你讓我怎么確信你不是去投靠？而是去搗亂？”十二號又丟了一個疑問過去：“形勢不妙，誰都有可能滑腳，你我都不例外。甚至說得再過分一些，就算你一開始是去搗亂的，但是隨著情況進一步惡化，你很可能就真的加入進去了，所以我情愿認為你意圖背叛。”
這又是一套搞腦子的說法，好在這里沒麻瘤子那種腦子不夠用的家伙，所以全都聽明白了。
“那么我們也可以這樣做。”一個數字提議道。
十二號繼續嘆氣，今天他嘆的氣實在太多了：“這就是他們需要的，一旦我們這樣做就意味著被打敗了，他們的那套東西取代了我們的這套東西，新規則取代了老規則，小聯盟戰勝了大聯盟……他們甚至都用不著招安我們，只要無視就行了，我們的人會一點點跑過去。”
沉默，一片沉默，所有的數字全都沉默。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說怎么辦？”七號歇斯底里地怒吼著。
“我也不知道。”十二號人就是那副不緊不慢的口氣。
“總要想一個對策出來。”一號發話了。
“對策？反正我想不出什么對策，到現在為止我還在為那張破網頭大，那玩意兒里面有我大量的心血，對你們來說，它只是斂財的工具，從一開始就弄了那么多后門……”十二號越說越郁悶。
“好了，別再說了。”一號連忙阻止，他現在也很后悔。
“別顯得很無辜似的，你敢說你沒有從中得到過好處？你敢說你還沒撈回本？”七號冷笑了一聲，開始揭十二號的老底。
“你也別再說了，這種話不利于團結。”一號越發頭痛起來，外敵還沒擺平，自家人先掐起來了。
沉默，又是一片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號用不太確定的口氣說道：“如果尋寶網實在不行的話……不如結束掉它算了，大不了另起爐灶，重新再搞一個網站，這一次咱們誰都不插手。”
“如果實在不行，也就只能這么做了。”十二號咬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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