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源酒樓關門后,食為天可謂座無虛席。掌柜陳廣進坐在柜臺后看著一張張挑剔嫌棄卻又不得不來他們酒樓吃飯的客人們笑得開懷極了。
日進斗金,他爹給他取的名字寓意好哇。
“掌柜的,后廚有人找。”
“誰?”打擾他數銀子,最最可惡。
“是,是張大廚。”店小二懼怕他,戰戰兢兢回了一句。
“什么事?”
“不,不知。”
“不知道不會問嗎?你長嘴做什么用的?”陳廣進吼一聲,粗嘎的聲音穿透力極強,在座的客人都聽到了,紛紛轉頭看他們。
陳廣進厭煩,交代兒子務必記好賬,莫讓壞心的人蒙了去,才憤憤然甩甩袖打開柜臺側門去后廚。
“什么事?”
張大廚正拿著個鍋鏟,這個鍋的菜翻一下,那個鍋的菜翻幾番,抽空撩起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揩揩如雨般的汗水,回:“掌柜的,咱們買的菜不夠,正好這位大爺送了些來,問問您的意思。”
張大廚人稱張肥耳,因為他長得肥頭大耳,還愛吃,又燒得一手好菜,大家便給他取了這么個戲稱。
“這點小事也來問我,請你們做什么吃的?”
沒有人回答他。
陳廣進才瞇著小眼睛看向韓父,手指頭指著他:“你,帶了什么來,打開讓我看看。”
雞鴨鵝都在竹籠里,一眼就看盡。他只打開了裝雞鴨鵝蛋的背簍,恭敬卻又不卑不亢地說:“我家養了些雞鴨鵝羊還有魚。都是上等貨色,掌柜的若中意,我們可以為你們酒樓供貨。”
陳廣進眼睛毒,一眼看出這些雞鴨鵝都很肥嫩,蛋的形狀顏色也好看,估計味道也不差。小眼睛里精光閃過:“雞鴨鵝蛋六文錢一斤,雞鴨鵝肉五文錢一斤,如何?就這樣定了。小兒,筆墨伺候!”
“掌柜的且慢!”
韓父擰著眉說:“掌柜的誠信要買,價錢好商量。”
陳廣進半瞇著眼道:“要買啊,價錢不定了嗎?”
韓父怒極反笑,沒見過這樣做生意的,拱拱手:“打擾了,告辭。”
“唉,別呀,老哥。開玩笑你還當真了。”陳廣進阻攔,他當真看上這些貨了。
韓父也沒誠心要走,畢竟鎮上的大酒樓就屬食為天了。只有他能一口吞下家里養的東西,不成的話還要多跑幾家,這樣以后送貨也麻煩。
“老哥開個價唄。”
韓父參照以往給宏源酒樓的價格道:“雞蛋七文錢一斤,鴨蛋鵝蛋八文錢一斤。雞肉六文,鴨肉七文,鵝肉九文,魚肉三文,羊肉三十文。”
“老兄坑我呢。”陳廣進笑道:“我給的價錢已經是最高的了,你隨便出去問問,沒有比我實在的了。”
韓父穿著樸素,又面色老實憨厚。陳廣進就起了宰肥羊的心思。
張肥耳聞言嗤笑,掌柜的狡詐,若不是當年他父親病重,他一時好心接他銀錢治病,他家感恩,不然他早走人了。
“如此,告辭。”
“嘿,老哥你咋這么倔呢。你背著這么多東西也辛苦,就留在小點吧。小兒,過稱!”
韓父沉下臉:“掌柜的不誠心想要,我們也不賣了。”
可惜他一個人來的,人單力寡,搶不過酒樓眾幫工,最后只拿到五十幾個銅板,還被攆出了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韓父咒罵,忽然悲從中來。忘記了羅綺年交代買的東西,神思不屬地趕車回家了。
“沒事的,爹。”羅綺年微笑,安慰他。
“都,說讓老二他們跟著去了,就你扭,不然也不會讓人吃了。”
“娘,別說了。”
韓母橫一眼她,罵道:“我還沒說你呢,你瞎湊什么熱鬧。都說了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叫老二老三他們過來幫忙,你偏把著家財不放手。”
羅綺年不理他,輕聲和韓父商量:“爹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
韓母一聽炸毛了:“你去什么去,你去了,誰來喂團團?不成,你不能去。再說了,女人家不能拋投露面的。”
心情低落的韓父也抬頭看她,眼里明顯不贊同。
羅綺年微笑:“帶團團一起,包好點。速去速回,沒事的。”
“不行,依我說,還是找老二老三來妥當。”說完風風火火跑老家找韓鈺他們去了。
羅綺年冷笑:“爹,娘越來越糊涂了。”
韓父也頭痛:“管不住了。”
羅綺年不置可否,只希望韓鈺他們不要同韓母一樣糊涂。
老家這邊,韓鈺和韓杰他們聽了韓母的話,有一瞬間沉默。
“娘,大哥不在家,我們做兄弟的幫幫忙理所應當。”韓杰時常過去幫忙,自然應允,可是他也不能天天都去,他們家里也有很多事。而且聽說大嫂已經請了幫工,就答應有空就去瞅瞅。
韓母不高興了:“你家里能有什么事啊?左右那幾畝地,秋收完了,根本沒有活干了。”
韓鈺孝順,連忙說:“娘別生氣,我們天天輪流去就成了。”
這還差不多。
張桂花眼珠子轉了轉,問:“娘啊,那工錢怎么算?大嫂請人都二十文一天呢。”
韓母皺眉:“自家兄弟,不用給錢。”
白干,那怎么行!
張桂花冷笑:“親兄弟明算賬,不知道大嫂安的什么心,專門算計自家兄弟的。難怪大哥不要她了。”
“閉嘴!”韓鈺呵斥。
張桂花翻個白眼:“娘啊,你回去告訴大嫂,一天三十文我們就去幫忙。哦,聽說大嫂還管他們中飯的,我們去自然也要管,別比他們差就是。不然被人笑話。”
韓母氣悶:“你不去就不去。”
張小鳳低頭逗弄胖墩兒,兩個小家伙越長越大,也越來越能吃了,家里要用錢的地方越來越多。韓杰不會打獵,也沒有別的營生,家里進項全靠那幾畝地出產,勉強收支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