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雞蛋鴨蛋鵝蛋應有盡有，切根絲瓜能打湯，剁把韭菜可熱炒，再不濟撈條魚燉燉也是好的。偏要割豬肉，就你舌頭金貴，當銀錢大風刮來的。”韓母逮著話題一頓數落。
韓賢哀嚎：“娘啊，我的親娘啊，咱中午換換口味好不好？天天吃蛋我嘴里都是蛋腥味兒，去書院讀書同窗們都嫌棄我來著。”
“行！”秀才兒子要求，當然一定滿足啊。不過回屋前還使勁瞪一眼羅綺年。
羅綺年吐吐舌頭，小時候她還笑話話本子里越有錢月吝嗇的地主員外郎呢，現在她看到真人版了。分家后韓父韓母進項少了，韓母除了每月補貼韓秀和給韓賢束脩外，其它的銀子恨不能全都收進她的口袋里。
韓軒沒有出去，而是笑著對羅綺年說：“在鎮上的時候順便買了幾斤五花肉，還有你喜歡的排骨。哦，今兒運氣好，搶了幾斤肥牛。”
“嗷大哥我愛你！”
“邊兒去。”韓軒嫌棄，別的秀才老爺不是溫潤儒雅就是穩重老成，就他家這位三五不著調的。
韓賢撲空去不惱火，屁顛屁顛鉆廚房看自家大嫂做肉肉。
“喏，把菜洗干凈。”送上門的勞力不用白不用。
韓賢樂顛顛端著菜籃跑井邊打水洗菜。
“哎呀，君子遠庖廚。你們先生白教你了？”韓母不許韓賢洗菜，怒視羅綺年：“你沒有手嗎？一點活計也要人分攤。”
“娘，君子遠庖廚是懶鬼找的借口，咱家不興這個。再說了我洗洗菜咋啦？一家人互幫互助相親相愛早早吃上飯不是很好嘛，做什么斤斤計較。況且大嫂一天忙到晚很累的，也該歇歇。”
“你，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嗎？”
這時韓父拽著把豇豆放進水盆里，然后打一桶清水洗豇豆。“老大家的，待會兒炒盤豇豆炒肉，爹愛吃。”
“誒。”
“你，你們！”韓母氣極，指指韓賢又瞪瞪韓父，干脆抱胖胖回屋去。
韓父眼神暗了暗，以后胖胖不能多待在她身邊，沒得好的學不會，壞脾性一大堆。
牛肉不好煮，羅綺年就簡單改刀放調料腌好，晚飯的時候燉紅燒牛肉吃。豬肉很多，她打算做一個紅燒肉，紅燒排骨，炒一盤豇豆炒肉。
午飯做好后，韓母無視韓父瞪眼睛，拿個大海碗裝了滿滿一大碗紅燒肉和豇豆炒肉裝籃子里準備給韓秀送去。
“慈母多敗兒，你給她送去轉眼又進拿龜孫子的肚皮！她能落幾口咯。若真心想給她吃頓好的，你把她喊家里來多少管夠。”
韓母囁嚅，真放下籃子去喊韓秀。
“我們吃，不等她。”
羅綺年躊躇，韓軒給她夾一塊排骨：“吃吧。”
韓母和韓秀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半飽了，桌上飯菜消去大半。
韓母不虞，臉色陰沉可怕：太沒規矩了！
韓秀卻不管，自己去廚房拿副碗筷就坐下來大吃特吃。她很久很久沒有吃過肉了，久到她差不多要忘記肉的味道了。
“慢慢吃，沒人跟你搶。”韓母眼眶微紅。余光看到羅綺年像個小老鼠樣吃得津津有味，沉聲道：“老大家的，我要吃排骨。”
羅綺年瞅瞅擺在她面前的紅燒排骨，視線丈量下韓母和紅燒排骨的距離，她伸伸手就可以夾到啊。不過尊老愛幼的好娃娃還是把自己面前的排骨和韓母面前的豇豆炒肉調換位置。
韓母皺眉，聽不懂人話么。“老大家的，我渴了，給我倒杯水來。”
茶壺就在韓母身后。
韓父側身把茶壺拎給她：“碗。”
“老大家的，給我拿個茶杯來。”
韓軒掃一眼韓母，拍拍羅綺年肩膀示意她繼續吃，然后親自去拿茶杯并給她斟滿茶。
“老大家的……”
“娘你病了？”韓賢忍不住嗆聲，閑得發慌沒事折騰嫂子？
“我……”
“吃飯！”
韓母微笑，整整衣襟，清清嗓子：“我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有些規矩該立起來了。”
埋頭大吃特吃的韓秀忙里偷閑瞟一眼羅綺年，眼中幸災樂禍不要太明顯喲。
韓賢厭煩，“娘要學李家？”
“李家家學淵源，我們的確應該向他們學習。”
“學習他們雞鳴狗盜？”韓賢嗤笑：“娘親若要學他們，那兒子也學學李秀才丟功名，不事庶務整天不擇手段吃軟飯。”
“你……”
“不許你貶低李哥哥！”
“吃個飯也不讓人舒心。”韓父銳利的眼風警告韓母。
韓母瞪一眼羅綺年，舉起筷子夾肉吃。別人家的媳婦兒早晚請安，還要伺候婆婆更衣吃飯，她使喚一下兒媳婦兒教她立立規矩咋了，一個二個護的。
韓母生日加胖墩滿月不大辦，單本家人熱鬧熱鬧，卻也開了五六桌。
人來人往，歡樂喜慶。
張桂花吃味，手肘捅捅逗孩子的韓鈺：“瞧你爹娘偏心的，咱家妞妞滿月的時候屁都不放一個，胖胖墩墩滿月的時候這排場。”
“胖墩滿月請酒是三弟準備的。”
“嗤，漂亮話誰不會說，單騙你這傻子呢。”
韓鈺皺眉：“當初是你自己說不辦的，如今怨誰？你若真想辦，周歲的時候也可以。”
“一小丫頭片子賠錢貨也配？”
韓鈺垂眸，妞妞在他懷里咿咿呀呀吐著泡泡，見他看她，便對他咧開個無齒的笑容，純真無邪。因為是早產，她比一般大的小孩輕了不少，抱在懷里輕飄飄沒有一點重量。
“你也是女的。”
張桂花氣噎，指著他開罵：“要不是你家潑出去的水帶晦氣回娘家，我能生個沒根的？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到冤枉起我來了？”
“今兒是三弟家的好日子，我不跟你吵。”說著抱小妞妞出屋玩耍去了。
“呀，小姐姐來啦。”羅綺年拍拍墩墩旁邊的位置：“快來快來，咱三小只一塊兒玩。”
“三小只？”形容挺貼切的，三個小嬰兒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可不就是豬嘛。韓鈺輕笑，把妞妞放在墩墩身邊。三小只不會爬，不會做，甚至還不會扭頭。只在床上抻抻小短手，踢踢小胖腿，小嘴里依依哦哦可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