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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的私房呢？”回到家，韓軒悄悄問韓父。
韓父心疼極了：“不見了。”當日家里賬面上的銀子全拿給韓賢去救羅綺年了，韓秀小產需要請大夫，他去掏私房的時候才發現銀子不見了的，可沒把他心疼死。這幾天他吃飯都還吃不香呢。
韓軒嘆氣：“在李家呢，方才李伯母付藥錢的時候我看見那些銀子個個有洞。”
韓父瞪大雙眼，驚呼：“什么？”隨即拄著拐杖在屋里轉來轉去：“癟犢子，枉老子還愧疚誣賴他呢！官老爺才打他三十大板，忒便宜他了！”
武寧辦事效率高，第三天李賢仁的懲處便下來了：革除秀才功名，三年不準參考。
這對把科舉當做唯一出人頭地之路的李賢仁和李家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為此老神在在的李老秀才坐不住了，在多年未聯系的昔日同窗間走關系。可惜由于情分淺，沒有人愿意幫他。風光無限的李家徹底淪為村里的笑談，而清高孤傲的李賢仁將在牢里度過一個令他終生難忘的新年。
這些韓家人除了韓母都不在意，他們忙著呢。
二十三一大早，韓軒、韓賢、韓鈺、韓杰就趕著自家的牛車到鎮上賣花生酥、芝麻餅、五香核桃、五香松子……三人占了一大塊地擺攤，都勝過干果行的場面了。
“大哥二哥三哥，我給先生送禮物去。”他去銷假的時候豆芽兒告訴他，他們能從縣城地牢安全脫身還把大嫂救出來全仰仗先生。想不到他不修邊幅的先生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安郡王，那個十五歲三元及第的大才子，華國曾經名噪京都的大文豪！傳言安郡王科考后便游歷山水，從此銷聲匿跡。原來他是當山長來了。
韓軒看一眼羅綺年幫忙收拾的大包裹，說：“記得請先生去我們家過年。”
“誒！”
韓賢來到松鶴書院的時候，豆芽兒正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坐在臺階上數螞蟻。
“小豆芽兒，先生呢？”
看到韓賢，豆芽兒無神的雙眼驀地放光，站起來激動地說：“先生回家過年去了！”然后指著韓賢背著的大包裹道：“你是來給先生送年禮的嗎？”
“嗯嗯。你一個人在這里嗎？怎么不隨先生一起回去過年呢？”學子們都休年假回家了，書院要到正月二十才上課呢。
“還有阿貴和阿黃。”阿貴是先生的小廝，撿了豆芽兒后就把他撥去照顧豆芽兒，阿黃是豆芽兒養的看門狗。
一個糙漢子帶一個奶娃兒，怎么想怎么讓人放心不下，先生心真大。
“要不，你同我回家玩耍，順便在我家過年？你見過的啊，我爹娘熱情好客，大哥大嫂人也很好，我大嫂還會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家里還有一只白貓和一條黑狗，都很可愛的。去了那兒阿黃也有伴兒。”
“嗯，其實我就是等你來接我的去你家過年的。”先生家人多規矩大，他每次去都很拘謹，不敢大聲說話，不敢蹦蹦跳跳，吃東西還不敢吃飽。韓賢家就不一樣了，他家人很隨和，他去他家做客就像回自己家一樣自在。所以今年先生問他是跟他回京都過年還是留在這里跟韓賢一家過年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選擇留下，雖然，雖然他很愧疚讓先生一個人回京。
阿貴不知何時牽了阿黃過來，身上還挎著兩個包裹，顯然早已收拾好的。
“走吧，我的哥哥們都在街上賣干果山貨呢，今兒個就帶你去見識見識。聽大叔大娘們吆喝砍價。”
豆芽兒從小在先生身邊長大，雖衣食無憂，卻沒有玩伴，也沒有逛過街，不知道街上有沒有《歲時記》和《風土記》上面記載的雜耍。
羅綺年和張小鳳把發酵好的糯米過濾，只留汁水，然后把汁水上鍋煮，大火燒開轉小火，熬到粘稠的時候用力絞。
“大嫂我來吧。”張小鳳看起來嬌滴滴的，實際上很有一把子力氣，麥芽糖在她有節奏的攪拌下漸漸發黃，變成團子。
羅綺年搬來一個大大的厚瓷盆，然后兩人合力抬起鍋把麥芽糖倒進瓷盆，接著把瓷盆抬到屋外晾涼。
張桂花扶著腰一搖一擺地走過來，“大嫂，麥芽糖不夠啊，要多熬一盆。”
“家里沒人喜歡吃甜的，一大盆招呼村里的小孩子足夠了。”
張桂花不高興了：“開年我兒子就要出來了，習俗過年要多準備麥芽糖回娘家拜年。”
羅綺年沒聽說過這說法，目光詢問張小鳳。張小鳳搖搖頭，表示她不知道。羅綺年只好硬著頭皮去問韓母。自從李賢仁下獄，韓秀回李家養身子后，韓母一直不待見她。雖然沒有打罵挑理，但是陰陽怪氣的更加難以相處。
“娘，桂花說要多熬些麥芽糖給她回娘家拜年。”
“嗯，多做些吧。”
韓父瞥一眼韓母，大過年的給她留些面子，等羅綺年走了才幽幽地說：“老婆子，你越來越不像話了。”哪里有這習俗，還不是老二娘家喜歡麥芽糖，又自己懶動手。
韓母眼眶通紅：“我越來越不像話？是老大家的不孝順才對。”
“她對得起你。”
韓母擦擦眼淚：“她對秀兒不好就是不孝順。”
韓父起身撩門簾出去，跟腦子迷糊了的人說不清楚還惹一通火氣。
羅綺年急匆匆拿簸箕選麥子，張小鳳也過來一起忙活。
“老大家的，一盆麥芽糖足矣，不必多做。”
羅綺年選麥子的手一頓：“聽爹的。”
張小鳳幾不可見地嘆口氣，然后把麥子倒進袋子里。她很慶幸分家早，不用整天面對心眼偏到天邊的韓母，也不用擔心韓秀回家打秋風。只是同情羅綺年了。
此時在李家修養的韓秀目光呆滯躺床上，傷心難過到眼淚都流不出了。為什么，她付出那么多，結局卻是被休棄。老天爺，對她太不公……
徐美惠給她收拾了一個小小的包裹，里頭裝著韓秀的幾套補丁衣服，還有一雙差不多掉根兒的布鞋。“秀兒，趁天色尚早家去吧。”
“……不，我要在家等李哥哥回來。他喜歡我，不會休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