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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什么嚎，沒個男人樣，你是潑婦嗎？”
羅綺年：“……”
誰能告訴他，半個月不見，他憨厚的大哥咋變毒舌了？
“我又沒讓你馬上回家看書，只是問問你在學堂學得怎么樣。還有，你們先生有沒有跟你提過下場試水的事情？”
韓賢轉頭求助羅綺年，羅綺年默默把頭轉向一邊……韓軒被李賢仁刺激了……
“說話。”
韓軒平日里很關愛下面的弟弟妹妹，對韓賢更是寵溺非常。可是，他一旦認真嚴肅起來，韓賢也是很怵他的。
“我在學堂讀書很刻苦的，先生也夸我學問進步大，明年可以下場試試。不過，把握不大……”最后一句話聲音低得他自己都聽不見。
“好啊，終于有盼頭了。好小子，不錯，繼續努力！”
“是！”韓軒的鼓勵就像一支興奮劑，讓蔫巴巴的韓賢瞬間充滿活力。可是，韓軒的下一句話瞬間把飛上云霄韓賢拍下泥里，讓他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
“晚上回去我檢查功課。”
“大，大哥，你識字么？”他心跳加速，問得緊張兮兮。因為他怕謊言被戳穿啊，先生是說過他可以下場試試水，但是是叫他先熟悉熟悉考試流程和考試氣氛。真要下場，還有的等呢。而且，先生，沒有夸過他學業進步……
“嗯，你大嫂進門后就教我識字，現在勉勉強強能看書……基本上看得懂。”韓軒手上的鐮刀嘩啦嘩啦舞動不停，片刻功夫就超出韓賢一大截。他擰眉：“你讀書把胳膊都讀細了，娘們歪歪的，半天割不出個屁來。”
“既然你干活使不出力氣，那就背書吧。你嫂子最近教我讀論語，我記得幾個。我念上半句，你接下半句，順便給我講解講解意思。你嫂子也沒上過學堂，說不出個所以然。害我半吊子掛著，難受。”
“……同是人，類不齊，下一句是什么？”
“……”大嫂，快打這貨拉走！這不是《論語》，是《弟子規》！
聽不到答案，韓軒難得直起腰板擦擦汗，神情十分嚴肅地看著韓賢：“不記得？”
“……大哥，這不是《論語》，是《弟子規》里的親仁篇。”
“那你說啊。”
“……”叫他說什么啊！
“不會？”韓軒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這都不知道，下場有希望？
“大哥，科考不考《弟子規》……”
“我沒問你考什么內容，我問的是你懂不懂我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還有它的下一句是什么。問題都聽不懂，答非所問，你們先生竟還夸你學問有進益。改天我得找找他。”
韓賢慌了，忙答：“知道知道，大哥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講。”
“同樣是人，品行高低，善惡正邪卻良莠不齊。下一句是流俗眾，仁者希。意思是跟著潮流走的凡夫俗子很多，真正人次博愛的君子卻很少。”
“嗯，跟你大嫂講的大體不差，說明你去書塾還是撿到丁點智慧的。”
韓賢啞然，不是說大嫂不懂得嗎。“大哥，大嫂，上哪兒學的？”
韓軒瞥他一眼：“自學成才。”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
羅綺年在旁邊聽得好笑，這會兒倒有些臉紅：“我在家時跟耀杰那小子學的。他小時候頑皮，不讓他考考我顯示他的聰明，他就不開心。后來我就慢慢識得不少字，會看書。”
這下輪到韓賢臉紅了，他打小就被他爹送去讀書，到現在差不多十年了，依舊半吊子晃蕩。他知道他爹對他的期望，而他……
“大嫂，以后你也教教我吧。”
“哈？”羅綺年忙擺手：“我只識得幾個字而已，教你是萬萬不能夠的。你大哥，現在都差不多超過我了。”
這個韓軒認同，不過他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你們先生學問不好嗎？聽說他是個秀才。”
韓賢擰眉：“也不是說不好，至少教我們綽綽有余。但是，他看碟下菜，對富貴人家的弟子照顧多多，對我們這些寒門子弟，就有點敷衍。”
“那你怎不早說，早說咱給你換一家書塾讀。”
“可是這是鎮上最好的書塾啊。”
韓軒擰眉：“這倒是。”
“可以去學院啊，我聽說有個什么松學院的不錯，先生都是大地方來的舉人老爺什么的。”羅綺年說。
“大嫂說的是松鶴學院？那倒是個讀書的好地兒，就是他們收的學子最低也要秀才，我連童生都不是，人家肯定不要我。”
“那就考啊，今年不行還有明年呢，總有考上的時候。”
“你大嫂說的在理，明年你就下場考試吧，也別太在意得失，凡事總要試過了才知道。”
韓賢有點小小的郁悶，還有點莫名其妙的興奮和淡淡的緊張。
爹對他有期望不假，但卻從來沒有要求過。有點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消極態度。現在韓軒給他施加一點壓力，卻讓他有種終于被重視的使命感。
有了沖勁，就像喝了瓊漿玉露，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那小細胳膊揮舞的，不一會兒就放倒一大茬兒谷子。
“大哥，你繼續考我吧，不管《弟子規》還是《論語》或者其他，只要你問，我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的就記好，回家趕緊補。”
“得咧，你們兄弟兩呀，割谷子蟲子毛毛到處飛，也不怕吃進嘴里回頭肚子疼。要看書，要聽書，回家大把時間。”
韓母發話了，兩兄弟就老實了，鐮刀霍霍，驚起一群一群偷吃谷子的麻雀。
羅綺年抻抻筋骨，看飛起的麻雀又藏進田里，說：“娘，今天麻雀變多了。”
韓母笑道：“不是麻雀變多了，是沒割的谷子變少了，它們就聚到一起找谷子吃。”
“哦。”羅綺年若有所思：“那等咱們割完谷子，就在田邊撒些秕谷捉麻雀，烤麻雀很香的。”
“你捉不著的，”韓母還沒接話，韓父就急急說：“秋天到處是吃食，沒有谷子還有黍米、黃豆，山里還有果子，再不濟還有草籽。想捉麻雀得等到冬天，最好是雪厚一尺麻雀沒處覓食的時候。那時候咱編一個大篩子，用木頭支棱好，系好繩子，再在篩子下撒些秕谷。等麻雀走到篩子下吃秕谷的時候，繩子一拉，麻雀就逮住了。”
羅綺年心馳神往，可是現在才八月份，要到隆冬還有幾個月呢。她現在就想吃烤麻雀……
韓軒了解羅綺年，回頭好笑的看著她：“別急，小饞貓，回頭割完谷子我帶你打麻雀去。你想吃多少咱就打多少。”
“真的？”羅綺年雙眼冒光。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很多次。”
韓軒：“……”好吧，他不想給羅綺年穿綠色的衣服，確實食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