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唱千年的璀璨血光
傳唱千年的璀璨血光
有些人比較聰明,可以從書本,或是他人的傳授當中獲取經驗,但是有一些人就比較普通,只有通過自身的親身經歷才能得到經驗。而還有一些人,就算是親身經歷了,也未必能夠有什么經驗積累。
夏侯獻也就是尋常之輩,無法和司馬懿相提并論。
他唯一的優勢,就是他姓夏侯。
姓氏只能決定生下來吃穿用度如何,但是未必能決定有多少能耐,有多少的智商。
夏侯獻看著分成了小隊,甚至是散兵,陸陸續續通過鬼哭隘的驃騎軍騎兵,額頭不停地冒汗。冒汗的原因,就是大腦CPU快燒干了。
這是個什么情況?
這個時候,有沒有戰場的經驗,就很重要了。
當然,也有一小部分人天生就有戰場直覺,比如霍去病,那么就算是沒戰場經驗,也能打出暴擊來。
而對于夏侯獻來說,他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在連續兩三次驃騎兵卒通過了鬼哭隘之后,他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沒能當機立斷,直至旁邊的護衛忍不住提點的時候,夏侯獻才猶猶豫豫的說了句,再等等……
司馬懿玩的手段,其實并不稀奇,但是直指人心。
看著大部隊在鬼哭隘外陳列,夏侯獻的貪欲被激發了出來,他幻想著能夠有更多的驃騎兵卒進入陷阱的區域,可是每一次只有兩三人通行,這就讓他極其的難受。
眼瞅著太陽西落,夏侯獻便是再遲鈍,也察覺到了異常,他正在醞釀著,要不要直接兩個驃騎騎兵也發動落石,能干掉一個也好,然后以此來作為恐嚇,阻攔驃騎軍后續部隊進軍,然后回頭將前面陸陸續續通過的十幾二十驃騎兵卒干掉……
可是下一批波的驃騎兵卒,就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過了片刻之后,忽然在布置了落石的山頂之處有躁動叫喊聲響起,旋即在山頂的預備的落石就噼里啪啦的滾落下來,在山壁上彈跳著,然后轟然墜入谷中,激起大片的煙塵!
這干什么?!
夏侯獻大叫起來。
這都沒有驃騎軍過來,也沒有他的號令,為什么就釋放了好不容易開鑿出來的落石?!
真實的戰場上,山頂可未必都有適合的大大小小的石塊,尤其是大的落石。不僅是要預先準備,還需要擺放在合適的位置……
報!驃騎,驃騎軍打上來了!
什么?!
夏侯獻大驚,抬頭去看,發現山頂上已經搏殺成了一團!
殺!殺!殺!
隨著山頂上戰斗打響,在鬼哭隘口外的驃騎隊列也齊聲大喊,并且迅速分出一個小隊朝前突擊,后面的隊則是排列齊整的往前移動。
撤!快撤!
夏侯獻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妙,他的最厲害的殺招被破除了,剩余的其他山梁上即便是有什么小塊石頭,也無法給與在山道當中的驃騎軍以破壞性的打擊,于是只能是匆忙趁著驃騎大部隊還沒有壓上來之前后撤。
在鬼哭隘之后,曹義正帶著一批兵卒往夏侯獻之處而來。
幸好我趕到得及時……否則夏侯今日恐怕是……
曹義帶隊行進的時候,便是查探到了驃騎斥候的出現。
這就意味著要么鬼哭隘被突破,要么夏侯獻那邊可能出現了什么問題沒發動,而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意味著有問題了。
然而在快進入鬼哭隘的范圍的時候,頭頂上的箭雨忽然落了下來!
嗖嗖嗖嗖……
殺啊!
隨著曹卒的慘叫聲一同響起的,還有山崖上馬七郎等人的大喊。
前方山崖之上,一排的驃騎兵卒正在朝著下方的曹軍射擊。
曹軍才剛剛轉過山道,前排的兵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要么被射中射倒,要么在推搡之中跌落山谷發出長長的慘叫聲。
怎么回事?
曹義大驚,但是很快就意識到,夏侯獻有危險!
曹義看著山崖上的驃騎兵卒,然后再看了看石壁,沖過去!沖……沖不過去了,退回來吧……
最開始的時候,曹義還想著山崖上的這些驃騎兵卒下不來,所以只要沖過去就可以和夏侯獻的兵卒聯系上,但是很快曹義就看到山崖之上的驃騎兵卒推下了幾個大的火球,頓時在山崖之下形成了一片火海。
被燒,被射的曹軍兵卒帶著傷退了回來,曹義看得十分心疼,但更讓他感覺到了不安的是夏侯獻的所部!
雖然說曹義和夏侯獻之間有一些矛盾和沖突,但是在如今局面之下,曹義還是不愿意就此坐視夏侯獻出問題!
還有沒有其他的道路?
曹義連忙問手下親衛等人。
親衛搖頭,就這么一條路了……還有一條是繞伊闕關……
繞伊闕關?曹義愣了一下,旋即搖頭,不行,太遠了!我們還要在這里防備驃騎軍繼續往前,沒辦法去伊闕關!還有沒有其他的方法?!
親衛也是發愁。
曹義看著山崖之上的那些驃騎兵卒,忽然心中一動,我說,這條路斷了,有沒有像是他們一樣的路?
親衛順著曹義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太明白曹義的意思。
他們下不來,因為他們沒帶繩索……夏侯都尉多半也沒帶……曹義說道,但是有沒有什么地方,是我們可以帶一些繩索,幫助夏侯都尉上下的?
親衛吸了一口山間塵土,咳咳……我立刻去問問!
曹義點了點頭,夏侯啊……千萬要活下來……
馬七郎提前發動了攻勢,司馬懿就知道出現了變故。
有經驗的將領軍師,大概都是類似于司馬懿這樣的,手中永遠都扣著幾張牌,不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絕對不會將牌面都打光。
曹軍援兵?
司馬懿派人去和馬七郎聯系,果然得到了證實。
司馬懿頓時沉思起來,過了片刻便是笑了笑,算他命大。來人,傳令!不必窮追賊寇,向南進軍,控制山頭,建立崗哨!
在司馬懿身邊的陳軍候問道:這賊將……就放過去了?
司馬懿笑道,主公要我們來,不是為了殺這么一二賊將……而是要逼著曹軍騰挪防守!若是順道能殺兩只走狗脫兔,倒也無妨,要是專門花時間去追殺……就得不償失了!
陳軍候拱手,屬下明白了!這就去安排!
即便是司馬懿放棄了對于夏侯獻的追殺,曹軍的損失也不算小。而且關鍵是曹軍做了那么多精心的準備,至少開鑿巨石就耗費了不少人力物力,卻不能將驃騎軍引入預設的陷阱當中,這一得一失之間,上下差距就大了。
曹義收攏潰兵,然后和荀惲、韓浩重新聚集在一處,也急急的將戰報往曹操之處上報……
冀州北部。
另外一場遭遇戰也在打響。
在一片隱蔽的蘆葦蕩當中,任先看著迷茫的夜色,眼眸之中也帶出了一些迷茫來。這驃騎軍,真的會來么?
任峻眺望著北面的方向,沉默了片刻之后,嘆了一口氣,會來的……你知道么?冀州已經有不少人在和驃騎軍聯系了……這營地的位置……想必驃騎軍已經知道了……
為什么?!任先有些憤怒起來,我們待他們不薄啊!為何要背叛我們?!
不薄?任峻的面容,似乎比之前要蒼老了許多,人心皆是如此!
有些事情,根本就無法杜絕。
因此,任峻這一次,特意從豫州帶著屯田兵前來,目的也一樣是為了引誘驃騎軍,打一個埋伏。
在冀州北部的區域,沒有像是鬼哭隘這樣的險要地形,也沒有類似雷打崖的垂直石壁,因此任峻只能借著曹軍營地在前方作為掩護,而自身則是藏在了蘆葦蕩里面。
夏天,在蘆葦蕩里面的滋味,并不好受。
可是任峻等人依舊在堅持。
武邑陷落了……可驃騎軍能得到的補給不多……任峻說道,冀州這些家伙,既然將我們賣了,驃騎軍也就肯定不太好下手……除了這里,哪邊還能有大量的軍糧物資?所以,驃騎軍必來!只不過……不知道來的是誰……
任峻心中也是有些發虛的,因為曹純都打不過趙云魏延等人,所以如果真的來的是猛將,他還真的不知道能不能贏!
即便是任峻預備了一些手段……
如果驃騎軍來了,要緊跟著我!任峻看了一眼任先,到時候一打起來,局勢一亂,你要是到處亂跑,我可顧不上你!
任先連忙說道:父親大人放心,我一定不會亂跑!
片刻之后,任先又忍不住低聲說道:這營地里面……我是說,驃騎軍要是真的來了,怕是抵擋不住吧?
要的就是抵擋不住。任峻也沒有瞞著任先的意思,便是直接說出了答案,這些家伙,能指望他們替我們守城?要不是這營地四周都沒糧草沒村莊,說不得他們早就想要跑了!
難道,難道就不能將這些人收為所用么?任先低聲說道,鄴城雖說修建了不少工事,但……再強的工事也是需要人手的啊……
任峻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如果在平時,或者說是時間充裕一些,任峻任先還可以試圖從這些雜兵當中挑選一些能用的人手來進行補充隊伍,或是加強到鄴城之中去,而現在他們卻根本不敢這么做。
一方面是這些家伙大多數都沒有經過什么訓練,就算是加入軍隊里面,也就只能做一些輔助的工作,對于戰斗力的提升,或是其他方面的幫助并不算很大。
另外一個方面的原因么,就是任峻幾乎可以打包票,在這些幾乎是抓壯丁一般強行搞來的人口當中,就算是沒有對于曹軍有怨氣,也會有地方鄉紳潛藏進來的一些奸細……
基于以上的原因,所以任峻寧可帶著屯田兵,都不愿意將這些人編入自己的隊伍之中。
任先似乎還有問題,但是任峻已經有些失去了談話的興致。
對于當下的戰局來說,很多時候他們自己也清楚,就算是獲得了這么一次勝利,也未必能夠更改整個冀州北部的威脅程度,可是他們依舊不得不來,不得不做。
身處居中,往往身不由己。
底層的百姓民眾,中層的軍校士官,就連任峻任先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家伙,一旦面臨旋歷史洪流渦席卷,也是同樣無力擺脫,只能是見步行步。
我再去巡看一遍……
任先見任峻臉色不虞,也就不再多說多問了。
任峻點了點頭,呼出一口氣,抬頭眺望遠方。
在遠處,一大片的曹軍營地沐浴在淡淡的月色下,似乎是充滿了恬淡和平靜。
甘風立馬立于土坡之上,看著在月光之下,朝著前方曹軍大營殺過去的驃騎兵馬。
夜風吹拂,四野寂靜。
前一段時間,魏延拿下了曹純,又是奪了冀北幽南的兩三個縣,若不是兵力不足,北域大都護一直都沒有派遣后續援兵來,說不得魏延都想要直取鄴城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甘風自然多少有些坐不住。
這一次,甘風得到了信報,說是曹軍在這里匯集兵卒,準備反撲冀州北部。
于是甘風就來了……
經過前期的一些偵查,甘風發現這曹軍營地大歸大,但顯然如同不設防的一樣。
呼喝聲四起,黑夜霎時就像是被撕開一道裂縫,光火晃動之下,血色彌漫而出。
驃騎偷襲……偷襲……
救命啊……
凄厲的叫喊聲驚動了曹軍大營,營地之內就像是炸了鍋一樣,到處撲騰。
曹軍的大營防御工事非常的簡陋,不知道是因為修建這些工事的時候偷工減料了,還是主持營地里面的軍校偷懶了,反正遠處看起來的時候,似乎有哨塔有鹿砦,也有壕溝和拒馬,但是實際上因為營地占地面積大,所以這些工事分散并不連貫,導致在某些地方出現了空檔。
而在這些空檔的區域之中,即便是其他的地方有防御工事,顯然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移動到了空檔區域上,于是就算是某些地方有防御工事,實際上也是形同虛設一般。
驃騎軍擅長突襲,所以當摸近了營地,發現有這些空檔的時候,就立刻發動了進攻。
那些在營地哨塔,以及在崗哨上的值守曹軍,最先受到了攻擊,一些家伙在睡夢當中就死去,倒也沒什么痛苦,但是也有一些曹軍兵卒沒能被一擊斃命,所以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也使得整個營地頓時就被驚動了起來。
甘風見到突襲這曹軍大營如此順利,也有些遲疑,但是想了想,這曹軍陸陸續續的征調兵卒,再加上曹純一波都已經將曹軍的騎兵打光了,現在這些臨時抽來的曹軍兵卒,幾乎就等于是農兵一般,所以疲憊不堪,疏于防范,也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尤其是甘風看見自己的部隊突進之時,那些曹軍兵卒表現得驚駭至極,一個個都是哭爹叫娘,狼奔豕突一般,根本就沒有什么反抗,四處亂逃的時候,便是下達了全面攻擊的指令。
驃騎騎兵頓時士氣如虹,吼聲如雷,緊隨這些曹軍逃卒之后,像是驅趕羊群一般推進,意欲殺進曹軍大營中軍,直搗曹軍的害部位,一鼓作氣摧毀整個曹軍大營的指揮系統,從而迅速取得戰場優勢,徹底擊敗這一部分的曹軍。
曹軍大營很大,沿著河岸南北延伸,足足有四五里。
黑夜里,恐懼的叫喊聲震耳欲聾,數不請的逃卒在黑暗里深一腳淺一腳亡命狂奔,失足者痛苦的哭喊轉眼就被瘋狂的腳丫子踩得血肉模糊。
因為被河流限制了方向,所以大部分的曹軍兵卒都被驅趕著向南面跑,而這些逃跑的曹軍兵卒越來越多,也就越來越堵,速度越來越慢,連帶著跟在后面驅趕的甘風手下的這些驃騎騎兵,速度也不由得同樣慢了下來……
咚……咚咚……
猛然之間,在黑暗之中傳出了驚天動地一般的戰鼓聲!
巨大的鼓聲如奔雷躍空,撼動四野,在漆黑的深夜里聽起來格外恐怖,連帶著使得正在驅趕曹軍潰兵的驃騎兵馬也不由得紛紛放緩了速度,四處尋找鼓聲的來源。
緊隨著這驚心動魄的鼓聲,漆黑的夜色里面忽然有一些火把被陸續點亮了,照亮了一片山坡。在山坡之上,一桿曹軍大旗高高飄揚,那些被追殺得四散的潰亂曹軍兵卒頓時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不約而同開始轉向,向著那曹軍旗幟而去。
甘風勒住戰馬,盯著那在火光之中展現出來的曹軍旗幟。有了旗幟和火把的指引,這些曹軍大營里面潰散的兵卒,就像是被人打了的小孩看見了爹媽,逃跑的速度都快了三分,嘶聲力竭的喊著叫著哭著,朝著山坡的位置奔跑。
甘風他忽然感覺到了有些異常……
可是沒等甘風想明白什么,他手下的驃騎兵卒就在曹軍潰兵的帶領之下,也轉了一個彎,朝著那山坡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