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三國第1446章 父子之問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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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6章 父子之問


更新時間:2019年07月15日  作者:馬月猴年  分類: 歷史 | 秦漢三國 | 馬月猴年 | 詭三國 


許昌城中。手機端https://m.vodtW

原本名為許縣,因寄希望于漢昌,故而改名為許昌。

曹操坐在華蓋車上,緩緩的沿著北宮前的長街而行,臉上的神色不陰不陽,讓人無法神態上探知其內心的想法。

曹操剛剛覲見過了漢帝劉協。

整個過程么,不見得有多么的愉快。

劉協不滿意所批復的政務都是一些什么民生雜事,他希望能夠了解更多,知道更多,也同樣不希望天天宅在宮中,而是想要出宮出城,看一看大漢百姓,看一看周邊郡縣

若是平常世家,有這樣一個心懷進取的子弟,作為長輩恐怕大多都會高興和配合,然是對于曹操來說,劉協表現出來的這些愿望,卻并非是一個好事情。

或許,在曹操心中,后世的宅男,才是最佳的皇帝人選。反正就宅在宮中,沒事就點個外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求又低,二次元就行,三次元都看不上

“停下”

曹操一眼瞄到了在街道一旁避退謙讓的董承,出聲道,“董君侯,這是欲往何處”

董承沒想到會在街道之上撞見了曹操,想要躲避的時候也已經來不及了,畢竟北宮大街暢通無比,稍微有些礙眼的動作都是非常的明顯,只好干脆下車在街道一旁避退,期望曹操沒注意,就這樣直接過去就好了,沒想到曹操哪里會輕易放過他,徑直向他詢問。

“啟稟曹公,這個在下新得了幾尾漬鮐,味道鮮美,不敢獨享,便取之敬獻陛下”董承低著頭,拱手解釋道。

“哦”曹操笑著,小眼咪咪,“董君侯如此有心,真乃臣子楷模漬鮐位于何處,可否一觀”

“這這是自然”董承當然無法拒絕,“來人,將漆盒呈給曹公過目。”漬鮐,就是用鹽腌漬得鮐魚。鮐魚就是小青花魚,或許不同地方有不同得叫法,但是在漢代,因為有個詞叫做鮐背之年,因此很多人也認為吃這個魚能夠長壽,是一種美好的象征。

曹操盯著董承,半響之后才收回目光,然后緩緩的打開了漆盒,漆盒之內在一層青鹽之上,四條鮐魚交錯擺放著。

曹操伸出手指在鮐魚身上按了按,然后又扒拉了一下鋪在漆盒底層的鹽,似乎漫不經心的問道“不知董君侯,此魚如何得來”

“啟稟曹公,于市坊之內購得”董承拱手說道,“幸得曹公治理有方,百業興旺,如今市肆之中,物品頗豐,實乃百姓之福也”

“哈哈,此乃陛下洪福,諸位勤奮,”曹操蓋上了漆盒,笑瞇瞇得說道,“某不敢居功陛下如今在宣明殿董君侯可自便”

董承一邊連忙令人接過漆盒,一邊朝著曹操拱手致謝。

曹操微微頜首,然后下令繼續前行。

董承躬身恭送,等到曹操一行走遠了,才長長得呼了一口氣,說道“走,去覲見陛下”

走出了一段路程之后,曹操忽然敲了敲華蓋車得護欄,在一側的護衛立刻貼近上來,只聽到曹操低聲吩咐道“去市坊查探一下,這幾日有沒有新至漬鮐出售”

護衛立刻領命,脫離了大部隊,轉向東市而去。

在華蓋車上充當御者的曹昂不由得問道“父親大人,這是”

曹操瞄了一眼曹昂,原本不想說,但是又覺得這種事情還是需要教導一下,省的曹昂不知道將來怎么處理,所以最后還是說道“今日覲見陛下陛下言辭多及冀豫大事”

曹昂有些茫然,沒有能夠反應過來。

曹操看了曹昂一眼,雖然清楚曹昂還沒有想明白,但是既不繼續解釋,也不著急,就這樣半睜半閉著眼睛,端坐如山。

曹昂皺著眉頭,一邊握著拉車的馬韁繩,一邊思索著。陛下談論冀州豫州的事情和市場上有沒有什么新到的漬鮐出售有什么聯系

車聲瀝瀝,快到曹府了,曹昂忽然興奮的轉過頭來,剛想說話,卻被曹操瞪了一眼,曹昂連忙將話吞到了肚子里。

曹府中門大開,曹操車馬一行直接進了前院。

曹昂率先跳下了華蓋車,將車輛上的腳蹬放到了地上。曹操扶著欄桿下了車,往中堂而行,示意曹昂跟上。

到了中堂之后,仆從上了清水銅盆,先凈了手面,然后再上了茶湯,曹操才揮揮手讓仆從退下去,轉頭對曹昂說道“聽聞汝與安民,今日求學于文若,可有此事”

曹昂還以為曹操會繼續剛才的話題,卻沒想到曹操忽然換成了這個問題,不由得楞了一下,才應答道“啟稟父親大人,正是如此。荀侍中家學傳承,又博才眾長,昂經學所惑,均得其解,實乃獲益良多。”

曹操點點頭說道“經學渺如煙,瀚如海,縱生不得全也須知取舍,方為進學之道也”

曹昂眨了眨眼,說道“嗯,謹受教。”

曹操看了曹昂一眼,知道他未必是明白的,只不過是習慣性的先答應了下來而已,但是曹操也不想戳穿或是追問他,便說道“汝母于后堂,且去請安吧”

曹昂并非是丁夫人所生,卻是丁夫人從小帶大,不是生母卻勝是生母,因此聽了曹操的話,也是期盼,于是便站起身,拱手行禮,然后告辭往后堂而去。

堂外的陽光照耀在曹昂的甲胄上,閃耀著鮮亮的華光,就像是年輕人的活力,總是在不經意間散發了出來一樣。

曹操看著曹昂遠去的背影,捋著胡須,沉默著,半響忽然啞然失笑,然后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臣董承叩見陛下”董承朝著劉協拜下。

“愛卿請起。”劉協伸出手,虛扶了一下,然后吩咐道,“取錦團來,給董愛卿墊上。”

漢代是跪坐的,因此有個錦緞墊子,總是比跪在硬邦邦的木板上舒服一些。

劉協現在已經漸漸的長開了,眉眼之間,稚氣漸消,英氣漸發,頗有幾分神采。可以說漢代的幾個皇帝都長得還可以,天庭飽滿,眉眼明朗,想想也是自然,畢竟多少年的自然基因優化而來,基本上來說還算是有些地位的皇室宗親,歪瓜裂棗的不是完全沒有,但是畢竟概率小了一些。

現在的劉協,眉眼之間頗有幾分當年漢靈帝的風采,讓董承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幾分的感慨

當年漢靈帝也是勤奮過一段時間的,只不過不知道是因為發現懶惰比勤奮更加舒適,又或者是在前進的道路上遇到了沉重的打擊,又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反正最后變成了天下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不知道眼前的這一位,能在這一路荊棘的道路上前進多長,多久

“怎么”劉協看著董承似乎有些走神,不由得笑道,“董愛卿,可有何事”

“”董承回過神來,連忙致歉,說道,“臣見陛下,宛如先帝風儀,不禁恍惚,殿前失儀,還望陛下恕罪”

“無妨。”劉協揮了揮手,說道,“愛卿不必如此拘束。不知愛卿此次所攜何物”

“今日之物,乃東海之產”董承謝過了劉協,然后令人將裝了漬鮐得漆盒敬獻上來,然后將這些漬鮐的產地講述了一下,甚至還給劉協描述了一些東海的風光和地理。

董承將其女敬獻到了宮中,因此從某種角度來說,董承還是劉協的長輩,因此兩個人之間多少是有一些親切感的,再加上董承著意小心照顧著劉協的情緒,自然兩人交談甚歡,一時之間大殿之內倒也氣氛融洽。

“未曾想天下如此之大,竟連此魚也有如此講究”劉協看著漆盒里面的鮐魚,想象著董承言語之中當這些魚繁殖之時,逆流而上的情形,不由得有些感慨。

“陛下”董承看著劉協,拱手說道,“此魚逆流而上,雖知道難,亦無退意,蓋因皆競而取,因惰而殆也”

劉協漸漸的收了笑容,然后緩緩的點了點頭。

董承也點了點頭,笑了笑,拱手告辭。

劉協下了大殿,讓人端著漆盒,往后宮走去。

小黃門在一旁彎著腰問道“陛下不知陛下欲至何處奴婢好做安排”

劉協腳步不停,說道“去皇后處。”

“唯”小黃門迅速退下,然后旋即就有侍從高聲喧道,“陛下擺駕坤寧殿”

皇后依舊還是伏壽,雖然說這兩年宮中新進了不少新人,但是劉協對于跟著自己從苦難當中一步步熬出來的伏壽,還是多少有一些患難夫妻的情感。

伏壽得到了消息,連忙出了坤寧殿門口來迎接劉協。

劉協服氣伏壽,便順手牽著她往殿內走,兩人坐下之后,便讓人將董承進獻的漆盒取來,擺放在桌案之上。

劉協看了看伏壽,伏壽會意,抬眼看了一圈,吩咐道“都下去吧,陛下累了,需要歇息一陣”

“陛下”伏壽見這些宮女和太監都退下了,才低聲說道,“這些都是跟著我們多年的老人了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劉協嘆息了一聲,站起身,將漆盒拿在了手中,“小心些總是沒壞處的”

“”伏壽默然,沒有反駁,幫忙劉協將漆盒掀開,然后撥弄了一番魚和鹽,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不由得疑惑的抬頭看著劉協。

劉協也有些疑惑,皺著眉頭將董承的話前前后后又想了一遍,忽然有些恍然,將原本放在一旁的漆盒蓋子取了過來,翻轉過來細細察看,摸索著漆蓋內部的錦緞,然后面色一喜

伏壽連忙取來了針線盒子,將錦緞縫線挑開,從其中取出了一疊絹帛,遞給了劉協,然后一邊又用針線將錦緞重新縫上,一邊看著正在閱讀絹帛的劉協。

“逆賊”劉協臉色變得鐵青,甚至都有些扭曲起來,“逆臣賊子,亡我大漢之心竟如此猖獗”

“陛下”伏壽連忙說道,然后環顧了一下四周。

劉協會意,喘息了幾下,閉上眼,將絹帛遞給了伏壽。

伏壽接過上下看了幾眼,也忍不住輕聲低聲而呼,原來絹帛之上,便是寫了些近期天下的變化,其中最為讓劉協夫婦在意的,便是袁紹在冀州改尚水德的事情了

劉協身處宮中,不通消息,這個事情他和曹操提過了幾次,曹操要么就是推諉,要么就是取了一些不干痛癢的事情來糊弄,幾次下來,因此劉協要得到外界一些真正重大的事情并不容易,所以這樣幾次下來,劉協便不再和曹操繼續交涉,而是暗中托付了一些相對來說比較靠譜一些的大臣收集動態,比如像是董承,然后偷偷的送進來,不至于完全就是一個被曹操遮蔽了雙眼的瞎子。

“好一個水德”劉協實在是按捺不住,站起身,背著手,在堂內轉著圈子,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朕”劉協停了下來,幽幽得說道,“朕原以為,曹孟德忠心社稷,可托大事,如今看來唉袁賊改尚水德之事,其定然早知,卻無只言片語稟報于朕其欲瞞乎,其欲欺乎其心可誅”

“陛下”伏壽試圖勸慰,“或許此事過于忤逆不道,方未稟報”

劉協搖了搖頭說道“曹孟德自幼與袁賊交好”

“自朕登基以來”劉協壓低了聲音,緩緩的說道,“勤學經文,詢明政務,縱然衣食無著,亦不敢有片刻松懈,唯恐誤了大漢朝綱可是,可是奈何,奈何啊”劉協仰首望天,委屈和憤怒交織在一處,不由得在心中喃喃的念叨著“父親啊,我已經如此努力,為何這些臣民依舊不認可我,依舊要反對我為什么,為什么啊”

劉協仰頭,仰了許久,卻沒有任何人給他一個答案,最終低下了頭顱,將滿腔的憤懣,化成了一聲幽幽的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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