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
作者:臻善
可偏偏這時他正是虛假吳家助力的時候。
吳小姐之父升任大華銀行行長,手中控制的銀錢多達無數,若有了他的暗中相助,東北的勢力可在短時間內發展為現在的兩倍大。
這個前景非常可觀,藍圖也非常美好。美好他即便他明知讓人詬病,同時敗壞了自己的名聲,可是,和之后發展壯大的權勢比起來,那些名聲又有什么重要。
話又說回來,只要他有了權勢,成為最終的勝利者,又有什么人敢在他面前嘰嘰歪歪
他是個大老粗,沒讀過幾本書,也不懂“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這句話的含義,可在傅文濤心中,他信奉的唯有權勢二字。
誰有了權勢,誰就有了話語權,誰就能掌控歷史的發展,掌控史書的記載。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權勢。
怦怦亂跳的心漸趨于安靜,傅文濤此時當真不急了。
只要過了眼下這一關,以后一帆風順,他將平步青云。
將近午膳時間,傅文濤的婦人傅章氏朝傅斯言輕頷首后,就退出了花廳,親自去了廚房,查看今日的菜式。
主廚手藝不錯,八大菜系的菜都做的地道,為人處世也非常周全圓滑。他早就打聽出來,今日來的貴客乃是京城傅家本家的少爺,因而燒菜時更是比平時用了十二分的心思。
他年紀大了,往常除了傅文濤點名要吃的菜他親自動手外,其余幾乎都交給了三個徒弟下廚,他就在現場監工。而今日這一桌菜肴,全部由他親自掌廚,三個徒弟也都只能給他打個下手,由此可見對今日的貴客的慎重。
傅章氏進來就看見廚師打起精神全神貫注做菜的場景,滿意的點點頭。隨后她又看了今日的菜單,頷首說了兩個好,臨要走時,又忍不住囑咐廚師,“順便再做兩道川菜,兩道粵菜。”
主家的這位少主,別看年紀不大,卻當真經過的事兒不少。
他早年出國留學,歸國后先后在四川和廣東兩省分別待了兩至四年時間。
不管是川省還是廣東,都距離京都太遠了,并不是傅家的勢力范圍,而這位太子爺隱姓埋名在兩省一待幾年,顯而易見不是為了過去享樂。而至于他去那兩省究竟為了做什么,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過,但凡知道這點事情的人都曉得,少主這是去摸那兩省的底兒了。摸他們的軍事兵力布置,摸他們的高級將領的行事作風、為人處世……
這事兒是秘密,知曉的人少之又少。傅章氏還是在傅文濤醉酒后說漏嘴時,聽了一耳朵,此后就惦記上了,因而這次吩咐廚師增加粵菜和川菜,也是她用了心的。
這邊廂吩咐罷了,傅章氏轉身走出廚房。
恰此時翠衣從遠處踱著妙步快速走來,行了禮后就問她,“夫人,寧家幾位公子小姐……”
“怎么,他們還在等著”傅章氏蹙眉問道。
“可不是么。”翠衣面露鄙夷,心道寧家現在垮了,也只有死死扒著傅家,才能繼續保持他們的名門貴公子做派,好讓他們繼續耀武揚威,如此境況下,別說傅家只是晾他們一上午了,就是晾幾天,他們也得受著。
翠衣可絕對沒有想到,寧家幾位公子這次登門,可不僅僅是來勸和的,他們是打著獅子大開口注意,準備讓寧熹光和傅恩銘離婚,好拿到大筆“賠償金”,滿足自己的利益的打算。
因為有了錯誤的觀念,欺軟怕硬的翠衣就對寧家幾位少爺看不上了。
可在傅章氏面前,翠衣態度還是擺的很正的,就又說,“奴婢過來是想問問夫人,那幾位公子的午飯……”
“就按平常待客的菜譜來。”
若是往常,傅章氏不可能這么好說話,她不給幾人涼水喝就不錯了,還指望她好生款待他們,那簡直做夢。可如今傅斯言在,她做事多少有些顧忌,也不想一下把人得罪死,索性好生招待他們一番,左右不過一些飯菜,督軍府還出得起,權當喂狗了。
寧家幾人氣怒不得的看著翠衣領著丫頭們上菜,氣得恨不能掀桌。
寧熹平是個暴脾氣,能安然等到現在,那真是給足了傅家人面子,可傅家這么不給他面子,他也沒必要讓他們臉上太好看。
當即就翹著二郎腿,一臉惡毒陰森的盯著翠衣說,“呦,這就該用午膳了要我說用得什么午膳,傅家的飯菜,咱們可吃不起。”
寧熹平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他手中的人命,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因而當他目光陰毒的看人時,那真是讓人如被毒蛇猛獸盯上一般,嚇得渾身瑟瑟發抖。
而翠衣再怎么欺軟怕硬,那也是窩里橫,碰上寧熹平這樣粗暴狠厲的,忍不住就嚇得腿腳哆嗦,一不留神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而寧熹平就陰森的笑看著她,“別跟老子說那貴客還在呦,感情傅文濤不止得陪聊,還得陪吃呢我去你媽的,晾了老子一上午還不夠,還想繼續晾下去,打老子的臉打上癮了,托馬的覺得挺過癮不是我去娘個狗.雜。種的!”
伴隨著這難以入耳的怒罵,寧熹平猛然掀了桌子,嘩啦嘩啦尖銳的瓷器碎裂的聲音不絕于耳,丫鬟們嚇得滿屋亂竄尖叫不止,整個屋里鬧騰的炸了鍋。
寧熹和和寧熹陽一個看住寧熹平,他就鬧出了這場面,兩人看著心累不已。
然而,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呆在這里也沒有意思了,還不如直接走人能保留幾分顏面。
兩人當即站起身,寧熹陽招呼寧熹塵和寧熹平,“走了,既然主人家不歡迎咱們,咱們也沒必要死皮賴臉的呆在這里,且離開吧。”
寧熹平又一腳踹翻幾個凳子,跟在兩人身后往外走,寧熹塵攥緊了拳頭,大口喘息了好幾下,才平復了心中暴涌而出的怒氣,也邁著沉重的步子往外走。
他心里卻首次有了強大的念頭!
早在南京時,他已經感受到了父親病在旦夕給他帶來的落差。不止是旁人的冷待與陰陽怪氣的嘲諷,還有同伴的挑釁與刻薄。這些他都能忍,然而,現在卻不想再忍。
這個男孩兒終于在此時趨向成熟,他想成長,想擁有權勢,想成為兄姐的依仗,想讓他們不再受人欺負,不再被侮辱冷待!!
寧熹平鬧出的動靜太大,以至于即便距離此處花廳甚遠的另一處高級待客花廳,也聽到了動靜。
傅萱被刺耳的瓷器碎裂聲嚇了一跳,筷子夾著的蝦都掉在桌上了。等那陣喧嘩聲過去,她才心有余悸的問,“發生了什么么”
傅家人互相對視了個陰翳的眼神,隨即傅章氏愉悅的笑著打圓場,“沒什么沒什么,肯定又是恩沛養的那只雪團淘氣了。”
傅恩沛連忙接話,“對啊,對啊。雪團是我養的那只貓,前兩天剛做完絕育手術,脾氣暴躁的很。不是故意將屋里的裝飾品蹭到地上摔碎,就是逮著東西亂撓一通,我對他也是實在沒辦法。”
“這樣啊。”傅萱頗以為然的說,“貓咪這幾天情緒反常是正常的,你可要照顧好他,不然受到主人冷落,說不得會抓人呢……”
話題自然而然轉到如何養貓身上,幾人談論的其樂融融。
傅斯言倒是沒開口,可耐不住傅章氏和傅恩沛當真好口才,她們頻頻拋出傅萱感興趣的話題,一時間倒也聊得投契,屋內不時傳來愉悅的歡笑聲。
而就在眾人注意不到的角落,傅章氏對身后的伺候的老媽媽一擺手,那老媽媽心神一凜,立刻去前邊處理剛才的鬧劇了。
不說傅章氏這點微不足道的小動作,且說用過午膳后,傅文濤和傅章氏極力挽留傅斯言與傅萱在府上留住,可都被傅斯言婉言謝絕了。
盡管傅文濤一再強調,他身為堂兄,不能照顧來到沈陽的堂弟,未免讓人笑話,可傅斯言只拿“要拜訪同在沈陽的幾個好友,每日頻繁進出到底不方便,且督軍府到底有些偏僻,距離市中心有將近一個小時的車距,來回太浪費時間。”
傅斯言素來說一不二,他這一而再拒絕,傅文濤和傅章氏也沒有辦法,只能無奈妥協。
可當他們上了車,要離開時,傅章氏到底又不死心的和傅萱說,“萱萱不如留在堂嫂家里居住你和恩沛年紀相仿,應能說到一起。恩沛素來沒有個知己好友,這次你過來,你們姐妹兩也都多出個伴兒,合該多處處才是。”
傅章氏一句“恩沛素來沒有個知己好友”出口,她沒覺得那里不妥,倒是傅恩沛,聯想到她和傅萱第一日見面時,她可和吳倩黏在一起呢。若是那都不是知己好友,什么是
傅恩沛有些尷尬,傅萱看了她一眼后,她就覺得羞臊不已,垂著腦袋不說話。
最后傅萱還是跟著兄長一道離去了,坐在車上時,還忍不住和兄長絮叨,“若是之前沒有聽過寧小姐的傳聞,我險些就要以為這一家子都是良善之輩了。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她到底沒有說出來,只是忍不住怒囊了傅恩銘兩句,“我還以為他男大十八變,變得有多驚才絕艷了。事實上,也就那樣么。別說長好了,我看他還沒早先我見他時帥氣一些,他現在明顯是長殘了么。唉,就這還自大臭屁的不得了,哼,如果不是他會投胎,又個好爹,寧小姐那么好的女人能嫁給他”
“你似乎對寧小姐很有好感”傅斯言難得將視線從手中的文件上移開,看向妹妹。他的事情素來很多,即便此番因為要務來了東北,但是手中還有很多事務放不下,還有很多旁人拿不得主意的軍情需要他處理。
他這一個人能當幾個人用,無外乎傅萱總是念叨她兄長是個“超長待機工作機器”。
而如今這個“機器”竟然撥冗回了她一句話,傅萱倍感榮幸,當即談興大起,就又說,“我是挺對寧小姐有好感的。畢竟長得美,脾氣好,儀態高貴優雅,言行曼妙得體,這樣一個女人,不僅沒能讓我生出嫉妒心,反倒對她心悅誠服。你說說,這樣的好姑娘,我不對她有好感,對誰有好感那位吳倩吳……”小姐么哼!!
“停車!”
傅萱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兄長命令副官停車的聲音,她嚇了一跳,忙說,“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兒么”
前邊的道路寬敞光潔,并沒有車輛行駛。倒是人……有那么幾個。
傅萱好奇的看著右前方四個衣著名貴,打扮得體,儀態間隱現豪門貴公子小姐作態的四人。納罕說,“那幾個人看穿著打扮也不尋常,想來家世也不低。既然如此,出行怎么沒有車呢”
她好奇不已,傅斯言卻在此時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馬路上寧熹和幾人已經走了約有半個小時了,他們平日也不是沒走過這么時間的路,只是今日卻格外的心浮氣躁。
路上每有行人或車輛路過,都要將他們仔細打量一番,好似他們是供人娛樂的猴子似的。
這讓天子驕子的幾人如何能忍得了
寧熹和面色陰郁的扯開了領帶,寧熹陽一頭精心打理的長發,此時已經成了亂糟糟的一團,衣服上的褶皺和車輛經過時迸濺的污泥,讓她險些暴走。至于寧熹平,他早已脫了西裝,摘了領帶,襯衫的扣子全部解開,大敞開露出滿是胸毛的胸口,可即便如此,身上的燥熱也少沒有得到絲毫緩解。
至于寧熹塵,他倒是還衣著整齊,只是面上卻再沒了早先的任性天真稚嫩,倒是多了幾分忍辱負重的肅穆與厚重。
這幾人走路走的心浮氣躁,有因屢次被經過的車輛猴子似的打量,倒是愈發氣惱。
他們看見傅斯言乘坐的車子停下后,還以為這又是那個來找茬戲耍他們的,已經繃起神經線,做好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準備。卻不料來人直接看向寧熹塵,還一口叫出他的名字。
“寧熹塵。”
寧熹塵陰翳的眼睛看過來,“你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