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繼續追蹤？”
幾乎是信息發出的同時，他就收到了一條消息：
——“不用。下階段換人。你已經暴露了。”
深棕色的眼睛一暗，此人皺了皺眉，眼睫毛遮住樹林里暗淡的光，剛剛遮住他的眼。
——“怎么可能！他們沒有發現！”
這次，對方再也沒有回話。
——“我觀察了她這么多個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他們發現我了沒有？！我都跟了這么久了，怎么可以換人？！”
顯然，那人所說的下階段換人，并不是簡單的下階段。
粗壯的幾人才能合抱的大樹樹干上，在那長著厚厚青苔的一面，其中一塊突然浮起，一個穿著一身深青色緊身衣的人弓起腰，漸漸與樹干脫離。
此人身材高大，長得卻很瘦，兩條胳膊十分長，脖子拉長往前探著，看起來就像一只發怒的禿鷲。
隨著他從樹干上剝落下來，他的雙臂漸漸收縮成正常人的長短，身上的衣服也從深青色變成了黑色，與夜色融為一體。
那人站直身子，因為有著嚴重的圓肩，站在樹林里就像一只直立的甲殼蟲，顯得分外陰森可怖。
只見他揉揉僵硬的脖子，低聲罵道：
隨后不知是不是郁氣難解，一把抓下臉上的蒙面巾，長長的鷹鉤鼻下，薄薄的嘴唇里又蹦出一句極短的罵語，這才暫時停歇。
此人正是絲塔夫伯納德。
絲塔夫雙眼透著冷漠與無情，抬起手腕，看著那加密框里化作粉塵的對話，直到加密框上大大的“L”字樣也消失，這才抿起嘴角，帶著一股倔強道：
“你要我怎樣，我偏不怎樣！哼！”
隨后，絲塔夫化作一道黑煙，沿著地面“嗖”地一下就消失了。
若是此處有人將這聲音錄下來，然后放慢無數倍，肯定能有所收獲。
比如——
那層層疊疊的昆蟲揮動肢體的摩擦聲。
“沙沙沙……”
古斯特一邊駕駛機甲飛速前行，一邊與甄開心神識交流。
兩個小家伙在一旁戳著攻略流口水，完全不知兩個長輩此時正在警惕什么。
怎么樣？有什么發現沒？
古斯特知道甄開心有著讀心術，心想她或許知道更多的消息。
之前他站在一邊看她們在那玩兒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那位尾隨者。
他們一路駕駛飛車，路線也不確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上來的。
他剛要捉了對方拷問一番，甄開心卻制止了他，因為她知道那人是誰，只是想要利用對方來獲得更多消息。
雖然古斯特軍銜夠高，可以抓捕可疑人士，可他也要按照規章制度來，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這樣做反而會打草驚蛇。
她和絲塔夫伯納德沒有任何利益關系，他也只不過是第一軍校里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師，還是教材料學這種基礎學科的老師。
手頭沒有項目，也沒有拿得出手的科研成果，領著一份普通的工資，住在普通的教職工安置房，做著普通的工作，有著普通的愛好……
他和她實在是沒有任何交集。
若是有舊怨，不可能查了好幾個月都沒查出來。
那就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了。
我感覺到一股被窺探的感覺，隨時監控著我們的動向。可能對方手段有限，只能知道我們的部分情況，所以才需要借用絲塔夫的眼？
甄開心腦子中有點迷糊，實在是想不通，到底是誰在暗處盯著她。
這種感覺很不好。
但她是個經驗豐富的“獵人”，她只需要精心設計，然后把幕后者釣出來。
古斯特皺了皺眉，甄開心難得讓他幫忙，他用了不少高科技手段，都沒有查出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三個月過去了，這事兒一直壓在他心頭。
他沒想到，他想象中的普通旅行，會遇到這樣的轉機。
我一直警惕著，如果發生了轉變，我一定會察覺。
不要太緊張，現在還太早，他們既然沒有動手，肯定是不想被人發現，等晚上再說。
兩人短暫地交換了意見，甄開心聽著兩個侄子滿懷期待地幻想這樣丸子那樣羹的，忍不住好笑。
順手拿出了兩張薄薄的人皮面具，往他們倆臉上一貼，隨后又與古斯特一起裝扮起來。
這樣的欺騙凡人雙眼的小玩意兒，她有不少。
之前不同意，只不過是不想費事兒，也不想帶他們去吃那些街頭小吃罷了。
他們這樣精細地養大，如果不管著點兒，肯定會像出籠的鳥兒，在放飛自我的路上越走越遠。
當然，也有她不想讓他們玩的太開心，以至于以后經常粘著她帶他們出來玩的原因。
這人皮面具的材料是從外公的研究所里得到的某種蟲族的凝膠制成的，薄薄的一層，貼在臉上就像瞬間變臉一般，有血有肉，毫無違和感。
兩個小的驚喜地摸著臉蛋兒問：“姑姑！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易容？！”
聽著他們異口同聲、壓著興奮的話，甄開心笑笑點點頭。
她其實是個很悶的人，動手能力很強，時不時開發腦洞，就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只是平日里少有拿出來。
甄至綿激動地拿出一面鏡子，看不夠似的看著鏡子里那個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伸手揪著臉頰，一點異樣都沒有，臉頰上甚至還留下了一個紅痕！
“讓我也看看！”
“你自己沒有嗎？走開！”
“誰會這么娘們兒兮兮地帶鏡子在身上？快讓我照照！”
“呵呵噠！砰！”
甄至綿一拳揍在了甄至歡肚子上。
“你又打我！我什么都沒說！”
“還什么都沒說？呵呵噠！看掌！”
甄至歡就是個嘴皮子歡快的貨，一到動手的時候就這里疼那里不爽，完全沒有甄至綿的那種韌性，每次把甄至綿惹毛了，他都會挨一頓胖揍，偏偏他還總是跑偏，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你們倆再鬧就不帶你們去了！”
甄開心示意他們趕緊找身不顯眼的衣裳出來，然后走到車廂后臨時變化出的更衣間里，換了一套普通的水紅色運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