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狐:
時間回到十個小時前。
彼時,安格爾已經去了夢之晶原,水分身和路易吉則默默地看著直播中的畫面。
直播畫面始終定格在病房中,柯爾曼和冰女也一直“沉睡”著,若非窗簾時不時被夜風吹動,幾乎就和靜止的畫面無差別。
盯了一段時間后,路易吉也上線了,去迎接他今日到來的挑戰者。
數小時后,路易吉完成今日挑戰,下了線。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發現直播畫面還是和上線時無異。
無論是直播中,亦或者現實里,柯爾曼、冰女、撒旦等意識也未曾有蘇醒的跡象。
“看來,他們怕是兇多吉少了。”路易吉表情有些哀傷。
連仙境權能都沒辦法將他們的意識從儀世界剝離,照目前情形看,或許真的再無回還可能。
水分身冷冷瞥了路易吉一眼:“只要沒有明確的消息,就別先說喪氣話。”
路易吉聳聳肩,陷進柔軟的沙發里,呆愣愣地望著半空中的直播畫面,腦海中回想起與柯爾曼、冰女相關的往昔。
回憶總會粉飾很多細節。
此刻的緬懷中,就連撒旦那張刻薄的嘴,都顯得有些可愛。
冰女平日里的陰郁,在記憶畫面里也蒙上了一層柔光濾鏡。
“唉……”
路易吉長嘆一聲,為身陷晚夢云港的幾位準時身,默默地祈禱。
可他的嘆息還沒落下,路易吉便感覺心下一陣異樣之感。
他猛地轉頭看向水分身,后者也適時的與他對視,“你也收到了,對吧?”
水分身輕輕頷首。
就在剛才,本體通過心靈共享的方式,向所有正在觀看直播的分身,發送了一條突發消息。
消息的內容解析出來就一句話:「檢測到新信號源!」
無論是在心臟空間,亦或者其他地方,所有關注直播的分身皆面露驚訝:……新信號?
為什么會有新信號?!
目前,本體僅有兩個直播信號源,分別來自暗角與儀世界。
也可以理解為兩個“直播間”:其一是長期斷聯的西吉蒙德直播間,其二是冰女的《撒旦直播秀》。
兩個直播間的存在皆符合邏輯——皆有準時身作為媒介,向空鏡之海釋放信號。
所以,當眾人得知出現了新的信號源時,全都愣住了。
拉普拉斯還有其他準時身流落外界?
應該沒有吧?
至少他們的記憶里,除了西吉蒙德、柯爾曼、撒旦、冰女外,其他時身要么在本體那兒,要么在記憶花園里。
所以,這突然冒出來的信號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串臺了?
可誰能串拉普拉斯的臺?
就在大家紛紜揣測時,本體再次共享了一條消息:「新信號源來自冰女。」
眾人:“???”
冰女不是昏了過去嗎?
而且直播畫面都還沒斷,現在都還躺在病床上……怎么突然又冒出了冰女的新信號源?
在眾人的不解里,本體繼續道:「接下來我會將新信號源的畫面傳遞給你們,你們做好準備。」
話音落下,一道新的直播畫面通過心靈共享傳遞給了所有人。
時間回到現在。
安格爾一臉驚愕:“新的直播畫面?還是來自冰女的?”
水分身點點頭:“是的,目前我們已經把新的直播畫面,適配到了心臟空間。”
路易吉也適時地朝著上方指了指,安格爾循著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此時半空中的直播光屏已經從兩個變成了三個。
一個是黑屏,一個是病房的靜止畫面,還有一個,則是一個昏暗的小房間里,有兩個穿著鎧甲的人,似乎在說著什么……
這第三個直播畫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冰女呢?
噢,冰女是主播,控制著鏡頭,看不到正常。
但是,為什么冰女同時出現在了第二個直播間,和第三個直播間?
面對安格爾的疑惑,路易吉解釋道:“我們起初也很疑惑,后來根據直播畫面的反饋,以及本體的一些推測,最終我們得到了一個結論。”
“冰女、柯爾曼、撒旦的軀體,還留在第二個直播間。但他們的意識,卻是來到了一個新的空間。”
“這便催生了第三個直播間。”
路易吉解釋雖晦澀,但安格爾卻大致理解了。
第二個直播間是軀體產生的信號源,第三個直播間是意識產生的信號源,而無論軀體還是意識,都屬于冰女。
所以,才會同時間出現了兩個冰女直播間。
“這可真是……”安格爾看著第二和第三直播間,慨嘆道:“匪夷所思。”
“別說你驚訝,我們所有人都很驚訝。”路易吉:“誰能想到,意識離體后,居然還出現了一個信號源……不過,也是冰女敬業,哪怕意識離體,也沒忘記直播的任務,主動找了個鏡子,要不然還不會有第三個信號源。”
“主動找了個鏡子來直播?”安格爾一愣:“她的身體不是可以當做鏡面嗎?”
冰女是特殊的冰種生靈,渾身都是冰面,而冰面完全可以當作鏡面來用。
所以,何需再找鏡子?
路易吉搖頭:“不一樣的,冰女和柯爾曼他們,是通過意識來到新空間的。而這里,他們沒有身體,所以被某種未知的規則,按照他們身體原本特性,賦予了新身體。”
“冰女得到的身體雖然還是冰種,但并不是之前的純粹元素冰種,而是被換成了血肉冰種。”
“可以理解為……白毛雪女?”
路易吉說著,用周圍的自由幻術節點,構造了一個形象。
冰女的新形象,整體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穿著淑女服飾的白皙女子,頭發如雪垂落到腰間。
面如霜雪敷粉,眼瞳似冰棱凝光,唇色泛著極淡的緋色。
如果不是路易吉明確說這是冰種,安格爾估計還會以為這是一個有點蒼白的人類。
路易吉:“因為現在是雪女之軀,所以她為了直播,只能翻箱倒柜,去尋找鏡面。”
“冰女的運氣也挺好,不僅找到了鏡面,而且她現在的身軀還能釋放霜雪,所以,通過鏡面轉換聲訊號,我們還是能聽到那邊的聲音。”
安格爾:“……她真的很敬業。”
意識去了新空間,還換了軀殼,連當下所處之地還沒了解,就開始尋找鏡面開播,她不敬業誰敬業?
安格爾覺得直播間的名字,都應該從撒旦直播秀,換成敬業的冰女,不,雪女。
路易吉指著直播畫面中的兩個鎧甲人:“對了,這兩位是柯爾曼和撒旦,他們的新身體是火焰衛士。”
“推測是因他們的邪火一族特性,被此地規則判定為火元素生命,故而賦予了火焰衛士的軀體。”
火焰衛士屬元素怪物,強度與雪女相近,都是低級怪物。
唯一值得稱道的地方是,柯爾曼與撒旦本是一體雙生,或許因這里的規則無法理解該生命形態,直接將其拆分為兩個獨立個體。
也因為柯爾曼和撒旦現在變成了兩個個體,無論是柯爾曼亦或者撒旦,都能說話了。
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安格爾仔細看了看直播畫面里的兩個鎧甲人,從他們頭盔的縫隙里,能看到里面橘紅色的火焰。
的確是火焰衛士無疑。
“那他們現在的情況怎么樣?所在的地方又是哪里?”
路易吉:“他們的情況目前還行,不過之前因為撒旦的那張破嘴,引起了一些波瀾。但過去后,就還好。”
“至于他們所在的這個空間,叫做夢幻巧克力工廠。”
安格爾眼里閃過疑惑:“巧克力工廠?生產巧克力的地方?”
“是的,根據得到的情報,這里是生產巧克力糖果的工廠。”路易吉說到這,輕輕聳聳肩:“我也感覺很奇怪,為何他們意識會飄到這個工廠?”
這時,一旁的水分身突然道:“我剛才在‘論壇’里和其他人討論了一下,其中神血分身說了一個猜測,我覺得有點道理。”
“她說,這個所謂的‘夢幻巧克力工廠’,會不會和當初艾德華所待的‘騎士古堡’一樣,屬于一個秘地?”
水分身:“雖然沒有證據表明這里是秘地,但我感覺這個猜測有一定的道理。”
“因為,這個巧克力工廠的規則和騎士古堡有相似的地方,就比如,所有人都必須有一個身份。”
“基于這個規則,冰女、柯爾曼、撒旦才會被分配到各自的身體中……”
安格爾:“每個人都有身份?”
水分身點點頭:“是的。”
就比如此時的冰女,她在夢幻巧克力工廠的身份是:塑形工坊的凝霜工,負責在塑形工坊區域,給半凝固的巧克力進行吹風凝霜。
而柯爾曼和撒旦,其身份則是:蒸蜜車間的火工,負責點燃車間里的太妃糖柱,給液體巧克力賦予風味。
不同的身份,有不同的職能。
從這來看,的確和騎士古堡有相似的地方。
莫非這里真是秘地?
安格爾原本下線后,還想著和他們說說秘地窗口的事,這樣的話,之后派新人進入晚夢云港,就能有更詳盡的事前準備。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新人尚未挑選,老人就疑似已經進秘地了?
安格爾按捺住翻涌的思緒,“可以重播一下之前的畫面嗎?”
水分身點點頭:“可以,我從第三直播間開啟時,給你播放……要加倍速嗎?”
安格爾:“當然要。”
水分身表示明白,然后她看向半空中的光屏,眼眸閃爍了一道微微的藍光。
下一刻,直播畫面開始飛速的倒轉。
不一會兒,畫面就回到了直播開啟時——
一個明顯是雜物室的小房間里,冰女那白皙的面容逐漸靠近,片刻后,她將視角抬高……
顯然,冰女此時找到了一個鏡子,并雙手拿起捧高。
從冰女的表情來看,她似乎很開心。
這時,冰女的耳朵動了動,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
冰女猶豫的抬起手,嘗試了一下,一道霜風從她掌心浮現。她操控著這道霜風,在鏡面上留下痕跡。
毫無疑問,她正在用霜痕來制造聲訊號密碼。
下一秒,拉普拉斯的本體經過了解碼,原本無聲的直播畫面里,傳來了聲音。
先是“噠噠噠”的腳步聲。
片刻后,是推門聲,同時還有一道溫柔的男聲:“找到鏡子了?”
冰女點點頭,將鏡子的視角從對著自己,變為了對著外景。
也就在這時,安格爾看到了畫面里一個鎧甲人走了進來,灰黑色的鎧甲里透出的聲音溫柔且帶著優雅的尾調。
如無意外,這個鎧甲人應該就是已經化身火焰衛士的柯爾曼了。
其聲音完全符合安格爾的想象。
溫柔優雅,和撒旦判若云泥。
這時,門外突然炸開凌亂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粗糲的咒罵:
“你們倆別磨嘰了,找到鏡子就趕緊離開!”
“這堆破銅爛鐵箍得我渾身冒火星!脫了還會挨雷劈!這地方是什么鬼啊,破規則一大堆!”
“還有,我腦子里的鐘聲快要把我腦漿都給敲出來了,上工上工,上忒娘的工!狗雜種,趕緊滾出我的腦袋!”
“見鬼的火焰衛士!我寧愿變回那灘邪火也不想套這鬼殼子!”
人還沒到,聲音先至。
安格爾不用想都能猜到,來人毫無疑問,百分百是撒旦。
果不其然,穿著黑色鎧甲的人,硬生生的擠到了柯爾曼的身邊,把本就狹窄的門給擠得嚴絲合縫。
來者,正是撒旦。
“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你別急。”柯爾曼慢悠悠的道:“現在冰女已經找到了鏡面,說明直播再次開始了。”
“就算不為了我們耳朵著想,為了給安格爾先生留下好印象,你也該收斂一下。”
撒旦:“老子收斂個狗——”
撒旦沒說完,柯爾曼就伸出鐵臂,精準地將他的出氣口給捂住。
片刻后,見撒旦“唔唔唔”了半天,柯爾曼才緩緩收手。
重獲自由的撒旦踉蹌著扶住柯爾曼肩膀,夸張地弓腰“斯哈”作勢喘著粗氣,“見鬼的鐵皮罐頭!我討厭這具身體,沒有呼吸居然會窒息!”
“還有你這鐵胳膊,想要捂死老子不成?!”
柯爾曼的聲線依然浸著溫水般的柔和:“從前傷你,我也會跟著受痛。但現在嘛……”
話未盡,但意已明。
撒旦顫抖著手,指著柯爾曼。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還是能從他的動作感知到他內心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