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狐:
這突然遭逢的變故,讓現場的空氣變得有些沉凝。
所有人都默然不語,靜靜等待著結果。
但十分鐘、二十分鐘過去,并沒有任何人被淘汰。
這一刻,在場眾人都明白,可能副本內局面有些麻煩了……
之前的推測基本已經可以確定,蹭云鯨巴士的挑戰者,大概率被一位高位格生命發現了。
被發現了,卻沒有如波尼妲這般被淘汰,想想都知道這里面有問題。
伊芙妲面色蒼白:“他們該不會已經被抓走了吧?老師他們會不會被對方刑訊逼問……”
伊芙妲光是想到這個畫面,就感覺一陣背脊發寒。
巨城靈輕輕拍了拍伊芙妲的肩膀:“不要腦補未知的事,會沒事的;大不了……大不了,就是損失一半靈魂之力。”
安格爾也適時道:“巨城靈說的沒錯,雖然現在情況不太明朗,很有可能他們都被盯上了。”
“但是,請相信仙境給予的任務信息。”
“任務信息既然明確說,在晚夢云港死亡只是損失一半靈魂之力,那么你們就不用擔心他們有生命危險。”
約塔也知道不能讓氣氛繼續凝滯,也順著安格爾的話道:“沒錯,只要沒有生命危險,就算暫時被抓住也沒有什么關系。”
“話雖如此,可是……”伊芙妲表情還是有些憂慮,“他們需要在晚夢云港待三十天啊,如果他們被刑訊逼迫,真的能堅持三十天嗎?”
“就算三十天后強行脫離了,他們也有可能在刑訊折磨中,精神崩潰。”
伊芙妲的擔憂也不是無的放矢,巨城靈和約塔也陷入了沉思。
這時,安格爾開口道:“其實就算被抓、被刑訊,也不會真持續三十天。五天后,紅月就會降臨,他們自然也就被淘汰了。”
“紅月?”眾人疑惑。
安格爾也沒隱瞞,將紅月的情報說了出來。
“……紅月的情況大概就是如此。所以,真被抓了,只要堅持五天就會解脫。”
“難道說,你們覺得這些晶目族的精英們,連堅持五天的毅力都沒有?”
安格爾特意點出了“晶目族精英”,伊芙妲和約塔下意識挺直脊背,語氣不自覺的拔高:“進入的都是晶目族最精英的人才,如果只是五天的話,我相信不會有人堅持不住!”
“是的,他們的意志不可能撐不過五天!”
安格爾心下暗笑:“所以啊,不用太過擔心,只要沒有生命危險,其他的險阻都只是人生的磨礪。”
安格爾說完后,又補充道:“再說了,實在撐不住,自殺也是一種方法。”
眾人此時也回過神,對啊,自殺也是死,死了也能被強行拉出晚夢云港。
想到這,眾人本來還有些懸著的心,總算是放松了些。
不過,之前他們是擔心挑戰者被淘汰,所以心懸著;現在,則是期待著他們盡早淘汰……
短短幾個小時,心情便出現過山車的變化。
這就是現實副本。
心臟空間。
安格爾下了線。
下線前他還語氣輕松的寬慰其他人,但他下線后,表情卻是瞬間變得鄭重起來。
之前他的安慰,的確是基于事實。但是,他在安慰的過程中,卻是刻意模糊了一個話題——如果真的存在刑訊逼供,那么會逼供什么內容?
毫無疑問,“挑戰者的來歷”、“為何你們會突然消失”,一定是對方必問的問題!
而復蘇者對夢之晶原知之甚少,根本無法分辨哪些信息該守口如瓶,一旦觸及敏感問題,夢之晶原、仙境副本的情報就極有可能泄露。
若是往常,安格爾對情報泄露并不十分在意,但這次情況特殊。
因為這次是他們在“入侵”儀世界。
且安格爾確認,仙境權能開啟真實副本就是為了攫取對應世界的某些……特質、權能、或者法則?
——從暗角副本的主線是成為層級之主,掌以此暗角的部分權限,就可以推測出這個結論。
換言之,他們這邊屬于“竊奪者”,顯然是理虧的一方。
雖說“道爭”無所謂對錯,也無所謂理虧,但前提是,你得有和對方爭道的資格。
儀世界勢大,而夢之晶原勢弱,這場較量根本不是對等的“道爭”,更像在對方地盤偷偷薅羊毛。
這種事情如果不被發現也就罷了,可現在已經被一個“高位格的存在”注意到了,這就有點麻煩了。
只能希望仙境權能有類似“暴露情報”的警醒機制吧……
安格爾看過的主神類小說中,都有類似的機制:不能暴露主神信息,否則就會抹殺。
如果夢之晶原這么喜歡抄……借鑒他的想法,希望能把這個機制也借鑒過去。
安格爾默默慨嘆,決定等精神恢復以后,去權能信息之海再檢索一下,看看夢之晶原有沒有抄到位。
“才下線就一臉愁容,出什么事了?”水分身的聲音,冷不丁的在安格爾耳邊響起。
安格爾回首一望,發現水分身和路易吉都好奇的看著自己。
“唉。”安格爾嘆了一口氣,也沒隱瞞,將上線后的遭遇和擔憂全盤托出。
水分身聽完,表情也變得鄭重起來,忖度片刻道:“你的擔心不無道理。暗角和儀世界不一樣,暗角是完整的世界,其世界意志也屬于泛意志,沒有主觀情緒,被薅點羊毛也不會在意。”
“但儀世界極有可能類似夢之晶原,屬于人造世界,背后是有造物主的。一旦薅羊毛被對方發現,問題就不是那么好解決了。”
安格爾本來是想著,把心中的憂慮說出去,壓力分擔一下。
但水分身的話,反倒讓安格爾感覺壓力更大了,他甚至有種達摩克利斯之劍都快碰到頭皮的錯覺。
見安格爾苦喪著臉,路易吉胳膊一甩,攬住他肩膀道:“沒關系,真到了危機時刻,大不了你就掀桌子跑路唄。”
安格爾瞬間瞪圓眼睛:“???”
“把夢之晶原炸了!反正你還有夢之曠野當退路。”路易吉擠眉弄眼地比劃個爆炸手勢。
“撒旦那句話就該送你——”安格爾扯了扯嘴角:“建議你不要建議。”
顯然,路易吉只是開玩笑,想要緩和氣氛。
不過安格爾倒是覺得,路易吉的話也有一半是對的。
“掀桌子”是對的,“跑路”則不行。
他自己雖然很弱小,但如果真到了最后時刻,掀桌子的底牌還是有的……比如,斑點狗……
當然,莎娃、還有女王也勉強算是底牌,但比起接觸他們,安格爾還是覺得斑點狗更可控一點。
不過,這也是最最最極端惡劣的情況時,他才會選擇的孤注一擲。
目前的話,還遠沒有到達這般境地。
但水分身的這番話也的確讓安格爾心情更緊迫了,原本想著等精神力自然恢復了,就去權能之海里檢索。
現在的話,安格爾覺得還是別等自然恢復了,自己來吧。
“我回去冥想一下,晚點再來。”
安格爾決定使用隨身冥想屋,主動冥想恢復精神力。
水分身以為安格爾是壓力太大,需要冥想消解,輕輕點頭:“好,如果直播這邊有什么特殊進展,我會及時提醒你的。”
安格爾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么,走到一側,把幾何空間放了出來。
冥想因子構建的隨身冥想屋早已待命。
安格爾走入幾何空間,合上門,直接進入到了深度冥想之中……
時間飛快的流逝。
安格爾的意識在冥想之中浮浮沉沉,精神海也從洶涌澎湃慢慢趨于平穩。
當安格爾重新睜開眼的時候,他已經感覺精神好多了,雖然還沒有到精神力圓融的地步,但再下一次權能之海應該沒什么問題。
不過,也因為這次的深度冥想太成功,他醒過來時,甚至都不知道過了多久。
恍惚了好一會兒,安格爾才從時感之中得到了答案。
已經深夜了。
換言之,他這次冥想超過了十個小時。
“都這么晚了,也不知道晚夢云港那邊情況怎么樣……”
無論是撒旦這邊的情況,還是圖尼塔那邊的遭遇,安格爾都有點在意。
安格爾頓了頓,突然又想到了明天還有沙盤副本……原本精神力稍微舒緩,現在又感覺有點頭大了。
卡蘭特漩渦還真是不假。
安格爾搖搖頭,暫時先拋開沙盤副本的事,決定還是先按計劃,去權能之海里檢索一下情報。
思及此,他緩緩閉上眼。
半小時后。
安格爾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癱軟在冰涼的地板上,除了胸口還在不斷起伏,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條失去夢想的咸魚……
不過如果此時有人靠近安格爾,就能看到他表情是輕松的,甚至是欣喜的。
他這次雖然檢索時,又“一不小心”潛入了海面之下,導致精神力極度消耗。但是檢索出來的結果,卻是喜人的。
他的猜想是對的,夢之晶原還真“抄”全了!
夢之晶原大概也明白,這種悄悄竊取他界權能的行徑見不得光,因此在情報保密上下足了功夫。
只要挑戰者對外人透露“夢游仙境”、“夢之晶原”等關鍵詞,就會冥冥有感,讓他下意識的閉嘴。
若執意開口,立刻判定任務失敗,直接傳送出副本。
所以,“暴露情報”的警戒機制是有的,這毫無疑問是一件好事。
但是,這層保密機制也并非無懈可擊。
仙境權能雖能強制屏蔽“仙境”、“夢之晶原”等相關內容,但對于挑戰者的主觀能動性卻并沒有屏蔽。
只要挑戰者鐵了心泄密,完全能用隱喻、暗號繞過限制,用其他的符號來代替關鍵信息。
畢竟,仙境權能目前僅能打開儀世界的入口,根本無法滲透其中,更沒辦法實時監控挑戰者的動向。
只能用這種客觀且死板的方式屏蔽相關詞,如果真有人想透露,還是有辦法透露的。
所以,總得來說,瑕疵還是有。
但安格爾還是覺得不錯了。
畢竟很多時候,關鍵就在于那特定的名稱。一旦偏離這些字眼,即便描述得再詳盡,對方也未必能精準聯想到夢之晶原和仙境副本。
當安格爾從幾何空間中出來時,精神面貌已經好多了。
至少,臉色沒有那么蒼白了。
他來到直播場地時,發現觀看直播的又多了幾個人。
奧拉奧、兔子女孩、還有納克比和比蒙。
不對,兔子女孩不算。
她雖然靠坐在直播區的沙發上,但并沒有抬頭看光屏上的直播,而是低著頭陷入了沉眠。
如無意外,應該是上線了。
安格爾還是坐到了最中間的沙發上,靠著路易吉與水分身。
“情況怎么樣了?”安格爾一邊詢問,一邊抬眼看向直播光屏。
這一看,把安格爾看楞了。
柯爾曼被鐵鎖綁著,吊在半空中。從冰女的視角來看,她雖然沒有被綁在半空,但也被束縛住了行動,腳下也有鐵鏈……
“怎么又被綁了?他們難道又回幽尸神殿了?”
剛進晚夢云海時,他們就被綁過,現在又被綁……這是怎么也逃不過捆綁游戲了?
“你來了?”路易吉抬頭看了安格爾一眼,道:“幽尸神殿沒有回,但是他們這次又招惹到新勢力了。”
安格爾:“???”他不過去冥想了一會兒,到底發生了什么?
路易吉嘆氣:“還不是因為撒旦那張破嘴……我現在有點懷疑,本體選擇撒旦當主播,可能真走了一步臭棋。”
事情要從一位云鯨巴士的乘客說起。
云鯨巴士啟航后沒多久,連續停靠了數個站臺,一批又一批的乘客登上了車廂。
這些乘客各個看上去都不簡單,但或許是云鯨巴士存在某種默契,大家進入車廂后都各自坐好,沒有搞出什么大動靜。
空氣安靜的連風聲都嫌吵。
直到某個站臺上來了一位紅衣人,車廂里的眾人才第一次發出驚疑之聲。
那是一個穿著紅色神袍的白發老者。
他看上去慈眉善目,但是一進車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氣,紛紛往座位深處縮,讓出一條道給他。
能讓所有人嚇得讓道,顯然,這位的身份很不一般。
而他進入車廂后,一路朝著后方走去,最后坐在了柯爾曼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