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蕭逸想了想,說道:“照理說,我們已經進入了梁城,那些人若是打算取我性命,只怕早就動手了,只是不知為何到現在一直按兵不動?”
他見曲婉婷沒有回答,便繼續說道:“據說那梁城司馬勛的武功已入先天之境,再想有寸進,極為不易,而我則大有回旋的余地,可說是一日千里也不為過,因此拖延時間的話,對他未必有利。”
曲婉婷回眸笑道:“這樣說來,我竟是作繭自縛了?”
蕭逸乃是水晶心腸,一點就透,道:“恐怕正是如此了,試想我若是孤身一人,但游山玩水之時,沒有情致,最可慮的還是不難陷入對方的埋伏之中,死無葬身之地,故而你非屈駕陪我一段日子不可,如若不然,我就只好立刻離開梁城繼續西行……”
曲婉婷道:“但你須得記住,春蠶固然作繭自縛,但時機一到,也會咬破絲繭,脫困飛出。不過或許對方自持先天之境,已經立于不敗之地,畢竟你我再怎么厲害,也不是先天武王強者的對手。”
蕭逸俊目中流露出悵惘的神色,一般是為即將分手之時的感傷,兩人即將各奔東西,是以有感于心,另一半是因為前途未卜而惆悵。
曲婉婷看得一清二楚,芳心大震,心中說不出是被一股什么滋味充滿了,她不由得悄悄自問道:“現在就像是在玩火,若是先天武王強者不顧顏面直接出手,會不會遭遇自焚之禍呢?自己兩人當真有把握破繭而去么?”
但此后的光景,他們聯袂暢游梁城,踏遍了城內每一個可以游玩之地,這一段行程,費時不過半日之久,蕭逸道:“我們找個地方,歇息一天,如何?”
他們由于攜手同游,彼此間了解得更加清楚,已經達到了完全不拘形跡的地步。曲婉婷道:“我們不是早就商量好,漫游梁城周邊么?”
蕭逸道:“本來是這樣議定,但我想在梁城之內,故布疑陣,讓司馬勛那幫人也傷一傷腦筋,更何況只怕正如你所說,我們進城容易出城難,此時不方便挑釁他們。”
曲婉婷大感興趣,道:“若是有這用心,莫說逗留一日,就是十日八日,也無妨礙。”
蕭逸歉然一笑,道:“但恕我不能陪伴你了。”
曲婉婷道:“原來我們要暫行分手,你打算到那里去?”
蕭逸道:“我們分手之后,我就一個人離開,但請你停留一段時間,到時找不到我的人影,想必他們也不會對你怎么樣,況且因為你的緣故,還能分散他們不少精力,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曲婉婷點頭道:“我明白了,你想誘使對方枉費無數氣力,打聽你這忽然失去身影的行蹤,這倒是個極佳的疑兵之計,不過有時人算不如天算,更何況在這梁城之內,對方耳目眾多,你是否能收得奇效,尚未可知。”
蕭逸笑道:“你別泄我的氣行么?”
曲婉婷道:“我不過說說而已。”
兩人談笑著走入集市,蕭逸領她走入一間賣衣服的雜貨鋪,此時顧客極多,互相擠擁。一轉眼間,蕭逸已失去蹤影,假如事先不講明白,只怕連曲婉婷也難以發覺他的下落。
蕭逸找了個單獨試衣服的地方,迅即脫去外衣,換上一件細短得多的長衫,一番喬裝打扮之后,他悄然點住了陪同伙計的穴道,隨即快速地走出店外,原來這時他已變了一個人,不但面貌變易,連身材也矮小了許多。
這是他施展了縮骨功的緣故,曲婉婷暗暗好笑,在店內站了一會,這才悠然走出店門,來到街上。
她立刻發現四下似乎有點騷亂,自然這是因為對方的無數眼線,一看不見了蕭逸,頓時慌了手腳,紛紛聯絡互詢。
曲婉婷一時之間,想不起該到哪兒盤桓一天之久,便沿著大街慢慢的走,才走了二十余間店鋪,突然幾個人急奔追來,到了她后面,立時緩下。
她頭也不回,似乎全然不知有人趕來,心中卻不禁暗暗驚訝來人好生大膽,因為她一聽而知,決不是令狐絕這等高手,如是旁的人物,對她而言,實是不堪一擊。轉念之間,又走了四五步。
她突然停下腳步,緩緩回頭,道:“是誰讓你們跟著我的?”
她目光到處,但見身后三丈外站著三人,從他們的服飾相貌看來,倒像是武林人物,反而不太像是梁城軍方之人。
不過他們的腳步聲,顯示出曾經修習過武功,造詣都很不錯,因此,曲婉婷反而疑惑起來,面色大見緩和。
那三人都楞了一下,都不曾想到曲婉婷會主動找他們問話,這才由當中一人答道:“小可梁城刺史屬下牙門將孫少凡。”
說了這一句,才記得躬身行禮,曲婉婷見到他們失措的舉動,暗嘆終究不是跑江湖的,對于江湖禮節尚不太習慣,雖然是一身武林人士的打扮,想來不需多說,那肯定只是為了避人耳目,雖是可笑,卻不肯笑出來,免得使他們感到羞愧。
她恬然微笑道:“原來是孫將軍,只不知你們找我有何事?”
那孫少凡答道:“刺史大人聽說曲姑娘已入城多時,特地備了一席酒宴,為曲姑娘接風洗塵,故而讓小的來請曲姑娘,此外,還有一件事情,也是非得面見姑娘不可。”
曲婉婷點點頭,道:“假如你們也知道他找我何事,那就轉告一聲就是了。”
孫少凡道:“小可斗膽請取姑娘移架到刺史大人的居處,始行奉稟如何?”
曲婉婷心想,正是最好不過之事,還能為蕭逸爭取不少時間,便頷首答應。
孫少凡等三人簇擁著她,昂首挺胸地走到一座府宅之前,正是梁城刺史司馬勛的住所。
在梁城中心位置,一座巍峨的府宅坐落于此,只見府宅門匾上寫著“梁王府”三個燙金的大字,此間正是梁城實際的主人司馬勛的府邸。
屋子內聞報涌出六七個人,恭敬迎接。幾人在經過一道長長的走廊之后,來到客廳之內,曲婉婷安閑落坐,呷了幾口下人奉上來的香茗,安心地等待著主事之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