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沒有真的把幾首歌都唱一遍，因為唱到一半的時候，張啟明就撐不住了。
“小徐，這是咱們公司的藝人？為什么不發唱片，為什么不發唱片？為什么……”張啟明成了標準的祥林嫂。
再加上徐書恒一直火力十足的垃圾話，“問你啊，你是音樂指導啊，我是選角負責啊……我管你發唱片還發鬼片啊……”
韓卿皺著的眉頭都能夾死蒼蠅了。
林容趁著間隙，從玻璃錄音間出來喝水，她還很小心地背過身去，偷偷撩開了口罩一角，才小口小口地喝水。
王菲菲跟李璇，一句話都不敢插，靜靜看著幾乎要爭起來的兩個公司高管。
張啟明簡直是覺得自己在公司白干了三年，他竟然不知道公司里有這樣一個被雪藏著的天才，就跟那個《夜夜夜夜》的歌者一樣……
等、等等！
張啟明一雙眼瞬間睜圓了，“那、那鴨……”
“鴨什么鴨！”徐書恒抬起下巴，哼了哼，一手圈著林容，就把她帶出了錄音室，“晚上約了人，拜拜！”
張啟明瞪著被他強帶出房間的林容背影，看著確實眼熟，他頓時錘胸頓足，“韓總，這就是那天在這里的那位，后來上了那節目的？”
上次他就沒想明白，公司哪里找出來的好苗子，竟然都不在他的音樂部里。
那個也是唱作俱佳的大牛，《夜夜夜夜》堪稱是華語歌曲多年未出的金曲！
但沒想到，她竟然風格一變，對這種小清新的曲風歌詞，也是駕輕就熟。
“水、水木，你剛錄下來沒有，趕緊再放一遍！”張啟明頓時大喊，“韓總，您怎么早不把人帶過來啊！今年的金曲獎……哎！”
就在一個月前，星云的魏青清敗給了原石的蘇敏，與金曲獎的殊榮失之交臂！
如果早一點，早一點能夠讓他發現這個寶，他張啟明能輸給原石那老頭子？
氣死他了，真是氣死他了！就差了那么一點點！
水木調出了錄音，那似清泉伶仃的聲音再度響起，張啟明在錄音室里團團轉起彎來，唉聲嘆氣個不停。
韓卿搖搖頭，那雙黑沉的冰冷眼眸也有了一分惘然。
六年前，她就發過專輯。前年，她還演唱了電視劇的主題曲。
張啟明肯定也聽過她的歌聲，然而現在以他的專業，也沒能認出她的聲音。
看來并不是他一個人的錯覺，她確實哪里變了？
韓卿搖搖頭，把一些荒誕的念頭強行驅逐出大腦。
“老張，明天早上九點音樂部開緊急會議，討論下明年的發行計劃。”韓卿扔下話，離開了錄音室。
“沒問題！”張啟明高興地應了聲，腦子里已經全是明年怎么打贏原石的方案了。
而星云經紀公司門口，林容戴著徐書恒給她的黑色鴨舌帽，身上披著他的皮外套，打開了車門坐進副駕駛的座位。
主駕駛座上，徐書恒嘴里正叼了根沒點燃的煙，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手繞過她一頭又長又直的黑發，難得紳士地幫她系好了安全帶。
林容很不爭氣地，心跳猛然加快了一些。
把每個男配都寫的帥得爆表，也是罪啊！
“有什么不吃的東西嗎？”徐書恒踩下了油門，方向盤一轉，車就拐到了馬路上。
林容搖搖頭，晚上林有容基本不進食，多年的習慣導致她現在完全不餓，待會戴著口罩反正也就象征性地吃一點。
“那就帶你去這邊最棒的日料店，少油少糖又低脂，最適合你們女星。”徐書恒又開始了叨叨，“這家店也開了好多年，食材新鮮，廚師的刀工更是一絕，店里的生魚片絕對會讓你驚艷！晚上再喝一點清酒，哦，女孩子可能比較喜歡梅酒，不過我喝著，跟咳嗽藥水似的……”
林容默默地把頭別過去，看向了窗外。
當年她也是廣大水軍的一員，為了趕稿應付時不時的加更，她這個苦逼的上班族確實沒少干湊字數的事。
好好一個有為青年，于是就在她筆下，硬生生地得了嘮叨的病。
哎，又是她做的孽啊，也不知道他這說垃圾話的個性，還能不能掰過來的說。
“蘇瑞到了？”林容插嘴，瞬間打斷了對方的話。
徐書恒似乎是愣了一下，有種話說到一半然后噎住的感覺，“應該還沒吧，把地址發給他了。你以前就認識他？怎么想起來給他送歌的。”
林容手撐著半開的車窗，看著玻璃上倒映的自己，“沒啊，當年看過新聞而已。”
“嗯，他也是時運不濟。想當初，要是他肯聽我的話，別管什么合約，講什么人情，跳到星云來發展，我們當時正要開拍的偶像劇就可以讓他來當男主。他也不會倒霉催地遇到什么片場爆炸，你說他這不是自己折騰嘛，早聽我的……”
林容扶了扶額，“停！”
“啊？為什么要停，為什么不讓我說，我又沒說錯。不信你待會問他，我當年邀請他，他答應的話，就不會去演那個破戲！”
林容伸手指了指外面，“那個……我是說停車。”
日料店閃著的燈牌，已經被甩在了后面。
徐書恒才拍了拍腦門，又把車倒了回去。
車還沒停穩，林容就看見車窗外迎面兩個人走進了日料店里。
兩個人身型有點相似，但一個更挺拔修長，另一個走路的時候略微有些駝背。
他們都帶著大框架的墨鏡，黑色棒球帽，只露出下半張臉的棱角。
林容朝徐書恒斜睨了一眼，她只認出來那個高挑身影應該是蘇瑞，至于他旁邊的那人，她就不知道是誰了。
“他還帶經紀人來了？”林容有些不確定，“看來今天你又要失敗了。”
她印象里，蘇瑞的經紀人確實是男的，然而她根本沒有多花筆墨在這種人物配角上，現在也有些吃不準。
“哈，可別太早下定論。”徐書恒叼著煙，嗤笑出聲，“他那猥瑣經紀人五短身材，一眼就能認出來。”
林容啊了一聲，她很確定，自己沒有賦予蘇瑞經紀人這個身材特征。
書里的角色，主角配角甚至是路人，都開始有了她沒賦予他們的特點。
尾隨著徐書恒，林容壓下心中的翻江倒海，進入了日料店，朝最偏僻的包間里走去。
這家店門面看著雖小，但里面七繞八繞空間卻很大，平日很多藝人也會選擇這里，因為里面包間很多。門一關上，誰也不知道在里面吃飯的是哪位。
今天她包得嚴實無比的樣子，也沒引起服務員的特別注意。
包間的移門一拉開，果然剛才在門口看見的兩個低調裝束男子都背對著門坐著。
這個位子，哪怕是服務員進來送菜，也不會看見他們的正臉。
徐書恒一進包間，就讓服務員按老規矩上菜，果然是這邊常客的樣子。
林容在他的示意下，坐到了最里面拐角的位子，站在門口的人看進來，她的身形正好被兩個高大男人擋住。
“好久不見。”徐書恒盤腿坐在兩人對面，露出痞味十足的笑容，“蘇瑞，原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有快三年沒見了啊。”
原維！
林容張大了嘴，那不是當年被林有容利用來抹黑柳依依的三線搖滾年輕男歌手？
她吃驚地望向對方。
脫了墨鏡卻仍舊戴著帽子，近看一臉青色胡渣的下巴，一雙宛若墮入深淵的暗沉眼眸下滿是青灰的黑眼圈。
頹廢、不修邊幅、黯然無光，再看旁邊同樣光彩不在的蘇瑞，林容啞然。
怎么她筆下的配角，一個比一個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