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經不耐煩了,鄭和下西洋獲利甚豐,可依然有人在喋喋不休的說下西洋是勞民傷財。”
解縉皺眉道:“可下西洋確實是勞民傷財。”
方醒沒形象的靠在椅背上,緩緩的道:“這是大家關注的地方不一樣導致的認知誤差,你想想,打造寶船,這能帶動多少人有活干?然后就是采買貨物,這又是一筆能帶動大明消費的好處,最后就是帶回來的財貨,陛下令人交易,能換多少錢?而且陛下還令百姓購買,自己拿回去轉賣。”
“這些加起來,解先生,您計算一下,比之前宋如何?”
解縉不假思索的道:“所謂的采買,大部分都是官辦,其次就是鄭和不是個做買賣的人,若是你去的話,估摸著收獲能讓群臣傻眼。”
方醒嘆道:“這就是問題的所在啊!若是能放開民間貿易,官方只是監管和收稅,大明不但能收獲財富,同時也能向海外擴張,可惜那些文官鼠目寸光,恨不能在沿海修一堵高墻,蠢死了!”
解縉喝了口酒,抓把花生米在手中,優哉游哉的道:“民心難測,誰也不敢把將來寄托在那些百姓對大明的忠誠上面,若是有人在海外建國,或是百姓的心野了,不服管制,那大明上下都亂了呀!”
黃鐘也是贊同道:“由官方出面進行貿易,這樣能少些枝節,皆大歡喜。”
方醒搖搖頭道:“堵不如疏,若是對百姓忌憚如此,那我認為大明的統治就是失敗的,遲早得完蛋!”
這話說完,解縉和黃鐘都面不改色。
“所以從上到下都喜歡民淳樸,則大治,百姓成了只會種地的傻瓜,官府就好治理了。”
方醒無奈的道:“所幸陛下已經有了些改弦易轍的苗頭,現在臺州府那邊的漁民出海如過江之卿,不但讓那些造船的發了財,漁民自身也多了收入,最后就是那些商人們,走南闖北的把海味罐頭行銷大明,聽說有人已經在琢磨著把罐頭賣到草原上去,讓那些蠻夷嘗嘗什么是大海的味道。”
徐慶現在雄心勃勃的想把海味罐頭做大做強,他在臺州府已經拉攏了一幫子商家,而且還把觸須伸到了整個浙/江,產量越來越大。
資本的本質決定了它出生就帶來的擴張本性,只要能賣的出去,商人們就敢違禁下海。官員若是想阻攔,那咱們就先勾兌一下。
勾兌不成功?呵呵!那咱們就上其它的手段,哥就不信你不服!
對此方醒了如指掌,可他只是把那些被腐蝕的官吏名單交給了朱瞻基,目前不動,以后再說。
這就是革新的必然之路,除非是上下一心,否則你別想著不付出代價就能改造大明。
朱棣在看著這一切,夏元吉每月都會喜滋滋的給他匯報最近臺州府那邊的數據,言語間有些想放開整個商業市場的意思。
可朱棣很謹慎,他覺得自己需要再觀察觀察,看看這些改變對大明,對皇室會造成什么不好的影響。
于是徐慶和那些商人就像是入水的魚兒,在大明的商場上春風得意。
方醒找到了徐方達,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數學書,皺眉道:“你看看你現在的眼睛都成什么樣了?學習要有張有弛,以后看半個時辰必須歇息一刻鐘,到外面走走轉轉,否則再過幾年,你沒眼鏡就別想出門!”
徐方達木訥的道:“老師,弟子知道了。”
哎!父親是個已經開始從毛孔往外飆血的資本家,可兒子卻是個孜孜不倦的好學生,對財物根本就不在意。
這世人果然是生而不同啊!
“寫封信告訴你父親,生意就是生意,可人卻不能被錢財給沖昏了頭腦,當謹慎!不要走夜路!”
方醒走了,徐方達也不多想,趕緊就把方醒的原話寫在信里,然后交給了徐慶留在金陵的人。
接著書本就占據了徐方達除去授課之外的時間。
精誠于事,則事無不成!
李裪被軟禁在金四力的住所,每日煎熬難耐,終于是盼來了來自于朝鮮的使者。
“父王如何?”
李裪的臉色有些慘白,但比和方醒在朝鮮見面時好多了。
“大君,殿下身體無恙,只是掛念著您在明人的手里,所以此次臣奉命出使大明,主要目的就是和明皇交涉,把您帶回朝鮮。”
李裪微微一笑,顯得溫文爾雅:“罷了,此事你且緩緩去辦,無需急切。”
使者硬著頭皮道:“今日臣去見了禮部的呂大人,可這事他卻不管,讓臣去找那位興和伯。”
“興和伯方醒?”
李裪的眸子一縮,想起了那日山崩地裂的火炮演示,以及方醒不屑的目光。
方醒也很詫異,看著跪在身前的金四力說道:“這事得要禮部去請示陛下啊!和我沒關系。”
金四力已經瘦了一大圈,不復以前的矜持,苦笑道:“伯爺,呂大人說人是您帶回來的,當然是得您管。”
茍日的呂震!這是在記恨帶了具尸體回城的事啊!
不過呂震有句話沒說錯,這件事禮部根本就沒摻和,所以甩手也是正常,任誰都說不出錯來。
方醒念頭一轉,就笑道:“大明和朝鮮是好鄰居,好朋友嘛,此事簡單,且等本伯上一份奏折。”
等金四力千恩萬謝的走了之后,方醒就匆匆的進了宮。
“你不在家抱你的土豆,找朕何事?”
孩子才出生沒多久,方醒寵愛這個名叫土豆的兒子的事就傳的沸沸揚揚的。
這年頭就講究個嚴父慈母,所以方醒的舉動讓人暗中取笑。
方醒無奈的道:“陛下,臣也想啊!只是那金四力把臣堵在了家里,說是臣把李裪帶回來,現在卻無人過問,想讓使者帶他回朝鮮。”
朱棣瞇眼想了想,“李裪此人如何?”
“年紀不大,可城府很深,雖然不是繼承人,可很得李芳遠的喜愛,臣以為此人以后會是朝鮮王的有力爭奪者。”
“唔……”
朱棣略一沉吟,就交代道:“暫且扣下,不過可以不必監管,朕就不信他敢私自潛逃回國!”
方醒心中腹誹:就憑著大明這套嚴苛的戶籍制度,李裪最多能走出金陵城五十里就得被巡檢攔截下來。
而且李裪也不敢逃啊!
他要是逃了,那就是朝鮮藐視大明,后果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