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青年》雜志第三期,破千萬的銷量傳出之后,業界一片嘩然不說,很快就起了連鎖反應。
很多事情都是能夠聯系起來的,而一旦產生了這種連鎖反應,后果就會很糟糕。
司馬光現在就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本來,雖然高大全在上座率上戰勝了趙墨白,可是在司馬光看來,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過是戰勝了一個無名小卒罷了。
但是后來九州名人對《儒林外史》的追捧,讓司馬光有了警惕。
可是這個時候,他已經無能為力了,因為這些發聲的人,他一個都威脅不了。
等到《新青年》雜志銷量出來之后,司馬光就心涼了一片。
《儒林外史》講了什么,他比其他人更加清楚。
而一旦世人接受了《儒林外史》這種認知,會造成什么樣的嚴重后果,他也很清楚。
《新青年》雜志第三期刊發之后的第二天,司馬光在政事堂處理公務。
整個政事堂,氣氛都極其壓抑,因為再過十天,就是科舉的日子了,可是直到目前為止,報考的人數比起往年至少少了一半。
本來,開考前的十天時間,是報名的高峰期,可是這兩天報名數一天比一天低,絲毫沒有走高的意思。
如果按照這個趨勢發展的話,今年這一屆的科舉絕對能夠成為報考人數最少的一屆。
這對于當主考官的司馬光來說,就很尷尬了。
政事堂的其他官員,都很注意讓自己盡量不去碰司馬相公的霉頭。
雖然司馬相公的涵養很高,可是這兩天司馬相公已經發火不止一次了。
顯然,這件事情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不過,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忌憚司馬光的。
有一個人,今天就特意來揭了下司馬相公的傷疤。
蔡京晃悠悠的來到政事堂,看到司馬光已經在處理政務了,不由得稱贊了一句:“司馬相公果然勤政,不愧是官家依仗的賢相。”
司馬光看了一眼蔡京,心中極為厭惡。
當年蔡京在他面前,從來不敢放肆。
現如今卻猖狂至此。
可惜,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
司馬光只能打起精神來和蔡京周旋:“蔡相過譽了,老夫比不得蔡相智珠在握,只能夠從勤奮上多下一些功夫了。”
蔡京樂呵呵的撫須笑道:“司馬相公還是這么謙虛,話說回來,今年的科舉也要到了,司馬相公也應該適時的轉移一下注意力。別光顧著處理政務,把科考給耽誤了,這也是關乎國計民生的大事呢。”
司馬光的臉色有些發黑,這個老狐貍,還是把自己的狐貍尾巴露出來的了。
但是沒辦法,沒做好就是沒做好。
司馬光只能硬著頭皮道:“不牢蔡相費心,科考的流程已經制定完畢,到時候直接走流程就是了,不會出事的。”
“是嗎?”蔡京故作驚訝的說了一句,只不過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假。
頓了一下,蔡京又自言自語道:“可我怎么聽有人在私下里說今年報考科舉的人數很少呢?這可不行啊,科考是既定的國策,代表著士大夫的人心背向,如果報考科舉太少的話,對國家是有很大影響的。”
司馬光很想一刀捅死蔡京。
媽的就不相信你和高大全私下里沒有溝通。
然而官場就是這樣一個虛偽的地方,面對敵人,也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用目光和言語殺死對方。
“今年的確是出了一些意外,不過本相會處理的,就不牢蔡相費心了,畢竟這一屆的主考官是本相。”司馬光加重了語氣。
潛臺詞無非就是,看看自己的身份,有資格管我的事情嗎?
蔡京似乎沒聽出來,只是笑瞇瞇的回了一句:“當然,主考官肯定是司馬相公,辦好了官家肯定會給司馬相公記一個大功的,不過要是辦不好嗎……呵呵呵……”
蔡京說完這話,就笑呵呵的離開了,留下司馬光鐵青著臉站在原地。
一旁的書吏都心驚膽戰,這兩位相公之間的交鋒,實在是看的他們心驚肉跳。
“司馬相公?”有人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司馬光大袖一甩,扔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本相去見官家,你們各司其職,不要慌亂。”
被逼到了這份上,司馬光也沒辦法了,只能去找自己的靠山。
被動防守和主動攻擊,難度不是一個級別的。
司馬光很心累,他希望官家能夠給自己一點支持。
可惜,他又失望了。
趙清影看著司馬光,自己也十分無奈。
“不是孤不想幫你,在那次高大全和二程開壇講學的時候,我曾經在公開場合答應過高大全,封他做太學的校長,并且不管出于什么情況,都不會更改這道命令。”說道這里,趙清影語氣憤恨:“這個家伙,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算計孤了。”
以至于到了現在,她身為一國天子,卻奈何不了治下的一個白衣。
這是何等荒謬的一件事。
有時候趙清影真的恨趙太祖和趙太宗,如果這兩個人能夠稍微有魄力一點,趙氏皇族何至于活的這么憋屈?
要換成別的州,高大全早就被皇帝咔擦了。
也就是在江南,高大全才能夠風生水起。
縱觀九州,就沒見過比趙宋皇族權力更小的皇室。
看到官家也沒有辦法,司馬光的心徹底涼了。
難道自己一世英名,都要毀在高大全這個后生手里?
這絕對不能接受。
司馬光眼中閃過一抹堅定,咬咬牙,忽然跪在了地上。
“司馬相公,你這是怎么了?”趙清影有些疑惑。
司馬光道:“稟官家,這一屆的科舉,絕對不能失敗。如果失敗,就會授人以柄,到時候蔡京權傾朝野,高大全譽滿天下,我相信官家也絕對不想接受這樣的事情。”
“孤當然不想接受,可是這和你下跪有什么關系?”趙清影問。
在大宋,臣子很少需要下跪,他們活的都很有尊嚴。
“臣僭越,想要親赴太學做講師,為太學生們透露考題。不敢欺瞞官家,所以特請恩準。”司馬光也是豁出去了。
趙清影悚然一驚。
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了,就是不折不扣的丑聞。
但是她轉念一想,如果這屆科舉的報考人數還不到去年的一半,那也是一個大笑話。
司馬光這也是被逼無奈,只能兵行險招了。
不成功,就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