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泓是不清楚這一夜之間京城有多少人家因為他而輾轉反側而夜不能寐。
因為他是一夜好眠到天亮,睜開眼后的第一件事是看了下躺在身邊的謝涵,見謝涵呼吸勻稱,知道她還沒醒,朱泓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隨即把自己的手臂輕輕地從她枕下抽了出來,再輕輕地下了炕。
為了不吵醒謝涵,他去了對面的屋子洗漱更衣,草草吃了點東西,囑咐好丫鬟們幾句,又去奶娘那邊的屋子里看了眼安安,在兒子熟睡的小臉上親了一下,這才大步出了門。
進宮后第一件事朱泓是替謝涵向皇后告假,得知謝涵可能是有了身孕,皇后自是不能挑什么禮,反倒又從自己宮里翻出了不少補品送過去。
夏貴妃知道后也埋怨謝涵太大意,這么大的事情自己居然沒發現,還跟著跪了這么多天,真要出點什么意外豈不是可惜了?
盡管朱泓再三央求了皇后和夏貴妃,說是這件事還沒有最后定下來,先不要外傳,可皇后這么大動靜打發人給謝涵送補品,謝涵卻破天荒沒有出現在哭喪的隊伍里,這些世家命婦們還能猜不到謝涵發生了什么?
于是,有關謝涵再孕的消息瞬間又傳遍了整個京城,自然也傳到了監牢里。
最不服的是秦氏、顧瑜、沈嵐祖孫三人,由于那天下朝之后沒多久皇上就駕崩了,因此這些日子朱泓和刑部的這些官員們都沒有顧上她們,所以這祖孫三人暫時都關在了一間牢房里。
不過因為朱泓囑咐過了不準搞特殊化,因此,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和管事婆子都撤走了,飲食也和其他犯人一樣了。
當然了,住的地方也跟其他犯人一樣,陰暗,潮濕,破敗,狹窄,更難忍受的是時不時還有老鼠竄出來,晚上睡著了也會爬到她們的臉上和腳上。
這樣的生活對這祖孫三個來說都猶如地獄一般,不不,比地獄還恐怖,要依這三個人的心性真是想一死了之,可問題是求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服毒沒有毒藥,上吊連個吊繩子的地方也沒有,割腕也沒有利器,因為秦氏曾經有過割腕的先例,故而她們現在用的碗盤都是木頭的,剩下就是撞墻或咬舌,可撞墻顧瑜試過,只能撞暈,撞不死,咬舌沈嵐嫌疼。
總而言之,折騰了一圈,這三個人誰也沒死成。
求死不能,求生也不容易,原本她們還指望朱栩死了新皇登基會大赦天下,可誰知卻傳來了朱泓要繼位的消息,這還不夠,緊接著又傳來謝涵再次有孕的消息。
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啊?
為什么一個卑賤的庶女生的孩子都能飛上枝頭做皇后,而她們這些真正的世家貴女卻要在牢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世界到底怎么了?
“還是老頭子有遠見,當年要是留下這丫頭嫁給顧鑠就好了,不說她那身才學,就是她這子星運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秦氏終于意識到自己錯了。
不說別的,朱澘進門后生的是女孩,那個什么韃靼公主進門后生的又是女孩,顧鑠到現在連個嫡子都沒有,反倒是謝涵和朱泓兩個,什么也不耽誤,剛生了一個兒子不到半年又懷孕了。
秦氏絕對相信,如果沒有謝涵,肯定沒有今天的朱泓,因為她不止一次聽顧鑠和沈岑提過,朱泓打勝仗的戰略戰術都是謝涵從書上找來的,還有那些殺傷力極大的軍事器械,也是謝涵從古籍里找到的圖紙自己研究出來的。
所以說,這丫頭要是跟了顧鑠,這些功勞肯定是顧鑠的,也就沒朱泓什么事了。
對了,還有那筆銀子,那筆顧家兩代人謀劃了這么多年的銀子,最后落到了朱泓的手里反倒成了顧家的罪證。
“是啊,如果顧鑠娶了她做妾,我們嵐兒也不用嫁給那個死鬼,現在好好地做著她的世子夫人,哪有這些麻煩?”顧瑜也后悔了。
“我才是最冤的那個呢,當年要不是她的門房攔著我不讓進去,我何至于后來花心思去對付她?要是不對付她,我又何至于跟她結仇?”沈嵐抱怨道。
“對了,說到這個結仇,嵐兒,你和她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那天你祖父又問起我這個問題。”顧瑜問道。
這次借著和顧沈兩家清算的機會,朱泓又把沈嵐踩了一腳,而且這一腳踩的比上次還狠,顧瑜實在是想不明白,朱泓對沈嵐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恨。
當然了,顧瑜也明白,確切地說是因為謝涵恨沈嵐,朱泓才會想著發落沈嵐替謝涵解氣。
可問題是沈嵐跟謝涵真的沒有什么交集啊。
“說實在的,我也不清楚,這個問題我問過自己無數遍也沒想明白,或許,我們就是天生的宿敵,是上輩子我欠了她的。”沈嵐感慨道。
“上輩子?難道我們顧家也是上輩子欠她的?要不你們說一個六歲的丫頭,怎么就能那么精明,居然能一次又一次躲過我的安排?莫非她真的是鬼附身?”秦氏被沈嵐的話提醒了,想起了鬼附身的傳說。
秦氏這么一說,顧瑜和沈嵐都害怕了,兩個人均往秦氏身邊靠了靠,誰知這時偏偏有一只大老鼠跳了出來,瞪著一對圓溜溜的小眼睛看著沈嵐,沈嵐嚇的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牢役聽見動靜跑了過來,顧瑜剛要說幾句軟話求求情,讓牢役找個女醫來瞧瞧,誰知被秦氏攔住了。
“罷了,能暈過去反倒是好事,還省的遭罪了,要是能就這樣走了,也是她的福氣。”
“這話倒也是,可哪那么容易?再說了,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嵐兒還年輕,咬咬牙,熬個二十年,說不定還有出頭之日呢。”顧瑜看了看沈嵐,又看了看那只討厭的大老鼠,終究還是沒有舍得把沈嵐弄醒。
“出頭之日?”秦氏搖了搖頭,她是等不到了。
除非朱泓能立刻得什么暴病身亡或者是謝涵難產而死,朱泓跟著傷心而去,否則,想要出頭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