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一夜,不知道發生了多少事。郝士存親自坐鎮太平村,重拳出擊,有多少污濁的東西被清掃,多少看似清澈的池水被攪渾。郝士存的后背全是冷汗,今天晚上的這個成績,遠遠超過了預想。堂堂一個省會城市的公安局長,竟然有些坐立不安了。
像太平村這樣的地方,竟然隱藏著這么大的毒瘤。這事情的公關口徑必須要做好啊!如果這事情沒搞好,自己的老對頭很可能會借題發揮。如果這件事做好了,那這就是一筆響當當的政績啊!
想到這里,郝士存單獨回到自己的指揮車里,給田其昌打了一個電話。他跟田其昌是好朋友,也是一個陣營的伙伴。有些難辦的事情,他也愿意和田其昌商量一下,相當于跟上面知會一聲。田其昌能動用的資源,一定程度上還要超過自己這個手下上萬虎狼的局長。
“老郝,有什么急事?”田其昌的聲音并沒有什么困意,他這個當秘書的,24小時手機不關機,三更半夜接電話是常事。畢竟,一個數千萬人的大省,出點急事太正常了。
“太平村那邊出了點事,不算小。”郝士存直接說道。
可一聽太平村三個字,田秘書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因為唐明遠找他匯報了一件事,就是丁木要廠房,他要想辦法拆遷太平村。這方面的事,他是心里有數的。如果真的鬧出什么動靜,他也要幫著壓一壓的。難道真的出了事。
田秘書就冷靜說道:“你說,出了什么事?”
“出了一起命案。然后,我們在追查兇犯的時候,牽出來了不少雜七雜八的事情。”郝士存硬著頭皮說道。
“拆遷出了命案?!”田其昌也是頭皮發麻,心中對唐明遠的評價立馬跌停板了。這唐明遠是怎么辦事的,找了什么人,怎么會捅了這么大的簍子。
“不是拆遷,是情殺。”郝士存把他初步調查得出來的結論和發生的事情跟田其昌說了一遍。
田其昌是何等的精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沉吟一下,說道:“郝局,我也不瞞你說。太平村這件事,輿論上一定要把握好方向,說不定可以否極泰來。我們的目標一致,要讓太平村快速完成拆遷工作,這跟省里的一項前所未有的超大招商項目有關系。言盡于此,郝廳長一定要把握好機會啊。”
田其昌這話說的極有水平,極有內涵,先是說郝局,然后稱呼改為郝廳長。這一字之差,卻給人感覺是升了職的感覺。
郝士存也是老油條了,一下子明白了田其昌的意思。他重重點點頭,對田其昌說道:“好,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知道如何處理了。兄弟。那我先處理事情,回頭再聚。”
掛了電話,郝士存把車前的遮光板翻下來,對著里面的化妝鏡整了整自己的儀表,然后下了車,對自己的屬下說道:“走,咱們去見見記者朋友。”
太陽照常升起!
南都新聞,南都早報,南都早知道……
三五個電視臺,十余份報紙,包括南都公安官方微博在內的大量自媒體,全都在討論一件事,那就是“整頓城中村”。
這些一輩子搖筆桿子的大報紙的主編,一個個的都在發表深度評論,眾口一詞說城中村一定要盡快整頓。
有人說,城中村藏污納垢,滋生犯罪。有人說城中村給犯罪分子提供了溫床。有人說城中村給大學生提供了一個墮落的機會。
還有些更厲害的自媒體,直接說大學城邊上的城中村給村里致富了。他們描述了一些典型的無良旅館主,把一些違法犯罪事實記錄在案。作為鮮活的例子,暴露在陽光下,供人口誅筆伐。
而潛移默化的,不知不覺之中,郝士存昨晚偶然的突襲行動,就成為了一場正義的利劍擊破黑暗迷霧的陽光行動了。
郝士存的頂頭上司,江南省的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廳黨委書記、廳長人稱江南政法王的王文天,一貫以鐵面無私著稱,還特別表揚了郝士存的親自督戰,作風過硬,為人民辦實事。
大街小巷,議論紛紛。98以上的人全都支持拆除像太平村這樣的城中村,不給犯罪分子一點點機會。要進行嚴格的物業管理和居委會制度。
這下好了,太平村的人完全頂不住這種被人戳脊梁骨的壓力,齊刷刷痛快簽署了其實已經算頗為優厚的拆遷協議。
這邊的事情進展的出奇順利,江南省人民醫院的外科重癥診室就不那么平淡了。任云飛的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朝著非常不好的方向發展了。到現在為止,他還完全沒有醒來。而且各項奇怪竟然還出現了衰竭的情況。
上次接風宴上跟丁木見過面的那個頗有幾分真本事的江南省保健委員會的醫生洪易已經趕到了這里。不過,還是沒有能夠妥善解決問題的辦法。
診室之外,洪易對任天行說道:“任爺,我知道你也是懂醫道的內行。說話也就不繞圈子了。令郎現在的情況,最主要的還是心病。他平時定然是個頗為高傲的人,現在知道了自己的情況,感覺生不如死,所以干脆求死。他的潛意識里面都是死志,絕非藥石可救。別說是我,就算是你們真的請來的汪慕容汪老也是沒用。哪怕是扁鵲再世,華佗復生,也治不了一心求死之人。”
“難道天絕我任家!”任天行早已沒了意氣風發的模樣,現在的他就好像一個垂暮老人。老的就好像一個影子。
洪易摸了摸袖口里,任天行送給他作為診金的獨家秘笈,任式骨科秘法,心中也有些慚愧,他也是一個高傲的人,既然收了別人的診金,卻辦不成事,實在是過意不去,可讓他把這份骨科秘法還回來,洪易又不太甘心。他也是學習傳統醫術醫生,豈有不為高明醫術所動的道理。
故而,洪易左思右想,想到了一個辦法,他說:“任爺,我還有最后一個辦法……或許可以奏效!”
“快講!”任天行眼睛一亮急道,“洪大夫還有什么好辦法,只要我能辦到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洪易開口道:“如果找到丁木出手,或許可以治得了云飛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