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爺毫不客氣接過煙卷,瞄了一眼,從太陽傘傘骨上掛著的小皮包里掏出一盒火柴,悠悠的擦出火花,等火花將磷頭燃盡后方才施施然點著了煙。
那做派,仿佛老人家在一間頂級雪茄坊而非在老胡同的太陽傘下,拿著火柴細細的烤著每支兩千多華元的高斯巴貝亦可雪茄而非一盒四元的哈德門,眼神、動作、表情、身段……
特有范!
大爺煙抽的很兇,一口下去,半截煙已經化為煙灰。吞吐間,青煙繚繞遮擋了大爺的容顏,那小伙看不清大爺的表情只能聽到大爺慢慢的說了一句,“不知道啊!”
“不知道?”
小伙頓時傻了眼,吭吭嘰嘰半天竟然沒有說出半個音來。不是說帝都爺們都很能侃嗎,怎么開口一句話就能噎死人?
就在小伙終于反應過來時,那老大爺已經猛吸幾口抽完了煙,伸手將煙蒂塞進腳下一個易拉罐空罐里,臉上已經戴上不耐煩的神色,手心向內手背向外連連揮了幾下手,道:“小伙子,沒事別耽擱我做生意。這里面幾百萬的車就十幾輛,要是被人刮了一道,我去哪兒哭去……”
“別啊,大爺,我就打聽一下,這里住的是我同學!”
小伙子見情況不妙,急忙有掏出煙抽出一根遞給老大爺。
“你同學?”
大爺接過煙并沒有馬上點著而是順手把煙夾在耳朵上,歪著頭認真的看了看下伙子,伸手往外指了指,“小伙子,別站傘下面,大爺眼神不好,去亮堂的地方站著讓大爺好好看看。”
得,大上午的,夠亮了吧!
小伙子乖乖的后退了兩步,站在陽光下,陪著笑。
“來,站直嘍!”大爺也跟著從太陽傘下走了出來,瞇著眼睛又看了幾眼后,“這家?搬走了!”
“搬哪兒了?”
“嘿,小伙子,你同學搬家搬去哪里,你問我?看大爺我悶,專門來逗樂的?”
老大爺頓時笑了,一邊笑一邊擺手走回了馬路對面的一個小院子,竟然不管那院子里幾百萬的豪車了。
見人已經走了,那小伙子只得怏怏的離開。卻不知他剛剛走開幾步,那老大爺已經從小院伸出頭,手里還拿著手機,看樣子在和人通話。
“張兒,我是你大爺!”
“今兒個又來一個小伙子問十九號院的事情,白白凈凈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哪能啊,當今親口吩咐下來的事情,咱怎么能亂講?你大爺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行,你過來看監控錄像吧,都拍下來了。我看過,很清楚,沒有陰陽臉,正面免冠標準像。”
“嘿,得嘞,瞧好吧。”
放下手機,老大爺瞇著眼從院里走出,慢慢的踱到太陽傘下,很利落的從小包里取出一包都寶,以同樣的動作、同樣的節奏點燃了一支,瞇著眼,用腳打著拍子,嘴里開始唱出聲。
“我在城樓觀山景……西城的街道,打掃凈,預備著司馬,好屯兵……”
那青年離開“停車場”后,猶不死心的問了好多人,得到的均是諸如“不知道”、“不認識”、“沒聽說”之類的回答。
失望之極的他在鴉兒胡同亂逛時,卻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后,有幾位發如銀絲卻健步如飛、兩眼炯炯有神的老大媽采取輪流盯梢的專業手段,將他的言行舉止、容顏體態、行走軌跡不間斷的匯報給了街道警衛所。
那青年只想著十九號院,卻忘記了這里是帝都。
這里有世界第五大王牌情報組織——朝陽群眾,還有不弱于朝陽群眾的西城大媽、海淀網友、豐臺勸導隊,也有傳說中的門衛老大爺。
鴉兒胡同,隸屬于西城區。
悲劇!
就在那青年依然不死心時,兩名人民衛士出現在他面前,很客氣的邀請其到警衛所喝茶。
嗯,50元一斤的上等茉莉花茶。
“姓名?”
“王樂樂。”
“職業?”
“剛畢業,正在求職,還沒有工作。”
“面貌?”
“呃,有點帥氣!”王樂樂同學白皙的臉蛋突然多了兩團紅暈,弱弱的看著對面的衛士姐姐,好緊張!
“我問你政治面貌,不是問你相貌,白讀書了!”
好吧,白擔心了,王樂樂有些傷心的嘀咕了一句,“群眾。”
“來鴉兒胡同做什么?”
“找同學,我記得她家在這里。”
“你同學叫什么?”
“李萌。”
“哦,你們很熟?”
警姐兒突然笑了一下,怪好看的。可王樂樂卻從中聽到了一絲的不妙且又想到了自己暑假期間調查出的真相,他馬上搖了搖頭,道:“不是很熟,不過和我是一個導師,我路過這里后想到好像這里有個同學,便過來看看……”
當王樂樂托著疲倦的雙腿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晚上八九點鐘,被審訊了整整一天的他回到宿舍后并沒有急于休息,簡單的和同宿舍的舍友打過一個招呼,他便從背包中拿出一本小本本坐在書桌前,用筆在上面寫寫畫畫了好久,最后他猛地握拳一揮,發出一聲歡呼,“yes,我終于找到了真相!我的仙女,等著你的騎士來拯救你吧!”
“樂樂,什么仙女不仙女的,你趕緊找房子搬家,舍管今天又來查鋪了,馬上新生入學,到時候你怎么辦啊?”王樂樂對面上鋪的兄弟探了探身體,遞給他一支煙。
“知道了,明天我一定能找到合意的房子,再挑一挑,新生入學前一定搬走。”王樂樂應了下來后,突然變得非常興奮,“阿瑞,我現在發現了仙女現在處于絕望、危險中,我一定要拯救她!”
在美術、藝術兩大院系中,幾乎所有人提到仙女都會知道說的是李萌。聽到王樂樂要去拯救仙女后,王瑞很不以為然的順口諷刺了一句,“拯救?我看你走火入魔,趕緊自救吧。”
“真的,還記不記得我暑假在群里說魯省大長老李文哲可能被雙規了的事情?”王樂樂自尊心極強也非常敏感,見王瑞不相信自己的話便面紅耳赤的將自己調查到的事情和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
“他去年剛剛成了長老,然后幾個月后便突然辭職,辭職后又突然消失得無形無蹤,還弄出來一個昏迷不醒的消息遮人耳目。可我翻墻出去看,所有的外網都說李文哲因為以權謀私被雙規了。”王樂樂信誓旦旦的將自己的調查結果說出后,又飛快的掀了一頁。
“還有,兄弟公司現在的董事長叫什么,唐木!原來的周昊、戴林、吳子墨統統不見了。你在算算時間,吳大長老是不是已經很久沒有在電視上露面了?”
“好像是哎!”王瑞本沒有放在心上,不過聽過王樂樂一通說法后,他又上網查了下吳老、李文哲公開報道的信息,這么一對比,王瑞發現兄弟公司換人、吳老因病退休、李文哲因病退休的順序非常符合打老虎的規律。
“還有,在兄弟公司換人前,咱們仙女的男朋友,那個牛哄哄的周先生在后海的院子突然被夷為平地。我今天還去看了,那里都變成停車場了。絕對是國家出手,抹去了他所有存在的痕跡。”
“另外,李文哲失蹤后,也就是春節過后,咱們仙女身后的那個日耳曼美女護衛也不見了,現在仙女每天獨自一人,沒有護衛、連車也換成了斯瑪特。所以,綜合所有因素,不管是她男朋友和她父親是誰連累誰,總歸現在咱們仙女一定是處于最孤獨無助的時候!”
“如果李萌男朋友的房子被夷為平地,你分析的還真的有道理啊!”王瑞也有些信了。
由仙女變成民女,有高高在上的公主變成了孤女,這種褻.瀆的橋段最容易激發男性荷爾蒙。
只是也有些心動的王瑞看到王樂樂一臉兇氣后,猛的打了一個哆嗦,忙不迭的道:“樂樂加油,我看好你!”
“嗯,加油!”
王樂樂認真的點了點頭,拿起一個塑料桶便往衛生間走去。夏天,跑了一身汗,接一桶涼水從頭頂澆下的感覺比花灑爽多了。
王瑞等王樂樂走進衛生間后,猛地爆了一聲粗口,雙手合十在胸對著王樂樂的床鋪拜了幾拜,“兄弟,同室五年半,多謝不殺之恩!”
拜完,王瑞簡單收拾了一下衣服,“樂樂,我晚上包夜,你自己睡,記得趕緊找房子,免得到時候來不及!”
“行,去吧!”王樂樂看著快要滿了的水桶,嘴里念念有詞,“明天,明天我一定和李萌好好聊聊,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是有真愛的!”
“司馬晴老師的工作室我一定能進去!”
“嘩……”
王樂樂畢業后才返現,自己這個陶瓷藝術設計專業的研究僧根本就找不到謀生之路。
幾乎所有的企業招生,要么只招基本工,那些工種用本科生都嫌學歷高,更不要說碩士。
要么人家只要博士生,雖然起步薪酬被碩士貴了幾百塊錢,但“水木大學的博士在我部門上班”多少能滿足很多人的虛榮心,至于碩士?算了,現在碩士滿地走。
要么,人家只要圈子里的人。
什么叫圈子?
你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哥哥姐姐或者叔叔嬸嬸、阿姨舅舅是不是陶瓷圈子里的名家、大家?祖上有沒有開過窯、立過字號?
沒有?
呵呵,不好意,請回去等通知,期待我們有機會共事!
一開始,王樂樂還滿心期待的等待著hr的召喚,久了,也就明白了,也就失望了,也就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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