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笑了,“臨風,如果你娶了亭亭,又對她好,這受傷一說自然就沒有了。相反,亭亭和劉君酌那小子在一起,沒準會被欺負,畢竟劉君酌家世非同一般。而她和你在一起,你舍得傷害她嗎?”
在這一剎那,謝臨風心動了。
畢竟想讓一個人過得好,不受傷害,再沒有自己親自照顧來得妥當了。
可是,他想起這一天的相處,想起何亭亭有意無意都會提到劉君酌,想起在漆黑的地下室里,在槍林彈雨里,何亭亭那帶著幸福的小抱怨,心動如同退潮的海水,一下子就遠去了。
他自然是能夠對何亭亭很好的,可是這樣的好,未必是何亭亭喜歡的。
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不是任何禮物和承諾,而是“喜歡”兩個字,順著心意的喜歡,比千金更寶貴。
何亭亭喜歡劉君酌,喜歡和他談天說笑,喜歡和他吵嘴,喜歡和他經歷人生百味。一旦有人阻撓她這種喜歡,對她來說,就是一種傷害。
而他,永不想傷害那個曾經救過自己母親,又曾經給過自己璀璨陽光的女孩。
謝臨風輕輕舒出一口氣,抬頭看向自己的兄長,“大哥,我覺得能給予一個人最大的寵愛和呵護,就是強大自己之后讓她隨心所欲。”
九爺垂頭看著自己的弟弟,嘆了口氣,“你啊,就是重情義。如果不是重情義,早點動手,也不會讓洪興才準備妥當來對付你。”
他或許也曾重情義,可是在79年偷渡香江的海水里,親眼看著大弟弟被父親當作支撐按下海消失了,又在到達香江后父親的謊言中重新構建,最后在父親的陷害和拋妻棄子的殘忍里徹底煙消云散。
“可也因為我重情義,我們才會贏。”謝臨風笑了笑。偷渡香江未果,他和母親埋葬了還是少年的二哥的尸體,在鵬城這片荒蕪的大地上顛沛流離時,他忘掉了小時被教育的一切美好品德。
后來,他和病弱的母親經過多次被驅趕,輾轉來到沈家村,遇到了何家人,慢慢安頓下來。美好的品德被重新提起,他又重新有了信仰。
重情義是何學教他的,更在臨別時一再叮囑,他記住了。憑著這一點,他在少年時來到香江這個繁華之都,在摸爬打滾中活了下來,站到了頂端。
九爺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謝臨風的肩膀,“這倒也是。”說完站起來,“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回去之后,九爺找來身邊的智囊團,讓他們找一個美女,這個美女得是才女,本身有能力,而且自尊自愛,很有人格魅力的。
雖然謝臨風不愿意和劉君酌搶何亭亭,但是他卻下定決心,要幫自己弟弟把人搶過來。
劉君酌不過二十來歲,肯定拒絕不了嫵媚多情又能干的美人的。到時他把人送過去,劉君酌若收下,他就有機會讓何亭亭和劉君酌起爭執,進而失望,再而變心。
本來么,如果謝臨風不離開鵬城,一直留在沈家村和何亭亭一起長大,就會順理成章地和何亭亭在一起,根本沒劉君酌什么事。他現在這么做,只是把一切還原而已。
九爺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忙不迭地吩咐加派人手去找,務必找高質量的。
把人派出去了,九爺摸著自己的下巴,自得道,“我這一招美人計和反間計太妙了!”
何亭亭在謝臨風口中知道,九爺已經把洪興才的殘余勢力一網打盡,甚至把洪興才弄進了監獄,從此再也不會受到來自洪興才方面的威脅,就長出一口氣,徹底放了心。
放心之后,何亭亭就熬湯給謝臨風和李達幾個人喝。
又過兩日,曾生前來拜訪,同時說要請何亭亭幫一個大忙。
何亭亭想著自己欠他的人情,便干脆地表示,只要她能幫的,都會幫忙。
曾生聽到何亭亭的承諾,高興起來,“也不是多難的事,你一定能做到。”
謝臨風阻止不及何亭亭說出承諾,此時補救一般問,“你先說說到底是什么事吧,亭亭和我們不同,有些在我們看來司空見慣的事,她未必能接受。”
“你放心,我自然有分寸。”曾生說完看向何亭亭,“我公司旗下在拍電影,有一個男主角心中白月光的角色一直找不到人。我思來想去,覺得亭亭合適。”
何亭亭眉頭微微皺起來,“我沒學過拍戲,根本不會演戲。而且……”她有些為難地看向曾生,“我不打算在娛樂圈發展。”
曾生笑道,“你別急,這不難,也不需要你在娛樂圈發展。你只需要拍一個回眸一笑的鏡頭就可以了,不難吧?”
“只是一個鏡頭?”何亭亭像是要確定一般問道。
曾生點點頭,“只是一個鏡頭。要是鏡頭多了,你不用給我面子,轉頭就走。”
“那好,我答應了。什么時候需要拍,你提前告訴我。”何亭亭爽快地點頭。只是一個鏡頭,尚在她能接受的范圍內。
曾生聽到何亭亭答應,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就明天。明天上午十點可以嗎?從這里去到山下可能有些趕,不如你今晚到寒舍住一晚?”
何亭亭還沒開口,謝臨風就率先說道,“亭亭住在這里吧,明天我會派人送她去拍攝的。你把時間地點說清楚,明天我會讓人送亭亭準時到達。”
曾生看何亭亭的目光不單純,他可不認為一個向來流連花叢的男人會有什么風度舍得不動手。
曾生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看向何亭亭。謝臨風和何亭亭雖說是有小時的情誼,但到底只是外人,未必能代替何亭亭跟自己說話。
“就聽臨風哥的。”何亭亭笑著點點頭。
曾生心中雖然不甘愿,但是也無可奈何,留下地址,又厚著臉皮喝了兩碗何亭亭熬給謝臨風幾個傷員喝的湯,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次日何亭亭六點多起來,把湯用小火熬上,便領著新來的保鏢在山間晨跑。
太平山頂富人很多,她這一路跑,遇著不少晨練的人,彼此見了含笑點頭招呼,就各跑各的了。也有年輕男子上來搭訕的,何亭亭簡單說幾句便走人,沒打算深交。
沒想到還是有人找到了謝臨風的別墅,拎著水果來認識鄰里。
何亭亭有點吃驚,她以為這個國際大都市沒有拎著水果串門的舊俗了,沒想到在這太平山頂上還是流行。
人家拎著東西上門了,何亭亭就不好再推辭,于是把人領進來見謝臨風這個主人。
謝臨風自然知道這些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面上笑得溫柔,話里都是問來人的長輩的,沒一會兒就把人打發走了。
何亭亭淋浴畢,選好衣服化好妝,出門前叮囑謝臨風一定要多喝湯,便打算和保鏢出門了。
哪知謝臨風也跟著去,任她怎么說他也不肯改變主意。
沒辦法,何亭亭只得帶著謝臨風去拍攝場地。
到了拍攝場地,曾生已經等在那里了。
何亭亭和曾生寒暄畢,就去換上校服,也就是水手服。
她換好衣服并化好妝出來,現場陡然一靜。
何亭亭有點不習慣,便看向謝臨風,“臨風哥,不好看嗎?”
“好看,很好看。很適合!”謝臨風凝視著何亭亭,認真地說道。
如果說,他在香江打拼這么多年,一直遺憾不能和何亭亭進入初中高中讀書,看何亭亭少年時的面容,那么何亭亭如今穿著水手服的樣子,無疑是他夢想中的模樣。
曾生的喉嚨動了動,忙掐了掐自己的手,笑道,“的確,再沒有這么神采飛揚青春洋溢的高中生了。”
他由來酷愛少女,眼前的何亭亭渾身上下,從樣貌到氣質,全都戳中了他心動的點,讓他情難自禁。
這次請何亭亭來拍戲,一方面是真的需要角色,一方面是希望手里留下點和何亭亭有關的印記。他知道無望,所以只能想辦法拍下她的一點視頻,在將來慢慢欣賞。
謝臨風看向曾生,目露警告和冷漠。
曾生沖謝臨風苦笑,然后看向身旁的導演,“怎么樣,我找的這位何小姐是不是很契合?”他雖然很鐘意何亭亭,但是卻沒打算褻瀆,現在只是一點的奢求而已。
“完全是劇本里走出來的人物!”導演雙目放光,不住地打量何亭亭,仿佛在看自己心愛的寶貝。
何亭亭微微一笑,有如初綻晨花遇暖陽,使得現場又是一靜。
她清清嗓子,“我沒有拍過戲,麻煩請個人給我講講戲吧。”雖然只有一個鏡頭,但是既然答應了做,那還是需要做到盡善盡美的。
導演聽了點點頭,把劇本遞給何亭亭,并站在她身旁親自給她講戲。
何亭亭很快就明白了,她需要穿著水手服在賞花,當聽見有人喊的時候,就回頭沖來人微微一笑。
這些動作很簡單,但是何亭亭從來沒有演過戲,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對攝像機,拍的時候,還是NG了好幾次。
到第五次,導演終于滿意地大喊一聲CUT,同時宣布這一條過了。
曾生上前來,滿臉真摯,“今天太謝謝你了,我做東請吃飯,請你和臨風務必賞臉。”
何亭亭有些餓了,也覺得該去吃飯了,當下就目光閃閃地看向謝臨風,“臨風哥,我沒問題,你去不去?”
“那就一起吧。”謝臨風對何亭亭請示了自己意見的行為很是高興。
曾生卻有些不高興,但是目光落在兩人年輕的面容上,卻又不得不無奈地承認,這是年輕人的相處,和他沒有半點關系。眼下能請得人去吃飯,已經算是運氣好了。
何亭亭和謝臨風跟曾生去吃飯時,沈紅顏在機場等到了從外地回來的楊友東。
楊友東捏著脖子,“什么事這么急著找我?”
“你又去找你那個漢爺了嗎?”沈紅顏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楊友東點點頭,嘆口氣,“是啊,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這么多年了,他怎么就不愿意回來呢。婆婆已經老了,我怕她等不到漢爺回來就抱憾而死。”
“我只知道你要幫婆婆找漢爺,卻一直不知漢爺為什么離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沈紅顏又問。
楊友東將身體癱在車座上,閉上眼睛有些疲憊地說道,
“其實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事。漢爺是婆婆的青梅竹馬,長大之后變了心,喜歡上別的女人。婆婆很生氣,和漢爺吵,結果把漢爺越推越遠。最后,甚至帶著那個女人遠走高飛,再也沒有出現過。”
沈紅顏想起那個陰陰森森算命的老婆婆,心里直叫快意,口中卻說,“難怪婆婆總唱那首《禪院鐘聲》,都是曾經被辜負呢。”
“是啊,那首歌很應景。婆婆和漢爺小時是在廟街長大的,那時廟街的佛寺還沒拆,算是鼎盛,有和尚敲鐘。婆婆跟著漢爺,吃了很多苦,才確立了廟街的勢力,沒想到最后……”楊友東再度長嘆一聲,心里卻想到了何亭亭。
可惜何亭亭不喜歡他,如果她喜歡他,那他怎么也不會辜負她,會把她放在心坎上愛寵著。
沈紅顏聽那個婆婆的不幸過去聽得通體舒暢,面上卻一點也不顯,低聲道,“難怪婆婆不愛問世事,整日只是算命和唱歌。友東,漢爺離開婆婆,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有三十多年了吧。”楊友東輕聲道,“婆婆很深情,即使過了三十多年,還是忘記不了漢爺。”
沈紅顏聽了,心里暗想忘不掉更好,日日夜夜難過才是那老虔婆的歸宿。
之后她陪著楊友東吃了一頓飯,便回紅火幫,盤算著找人打聽老婆婆和漢爺的事。
晚間她吃完飯,在院中乘涼,見幫傭的一個老婆婆在燈下納鞋底,忍不住便問,“張婆婆,你以前住過廟街嗎?”
納著鞋底的張婆婆一怔,回道,“沒有住過,但是去過那里。”
“那你知道廟街老大丁香和漢爺嗎?”沈紅顏有些失望,但還是隨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