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紅顏過去一直以為,自己的墮落是身不由己的,那個帶著自己墮落的同學其實也是個仗義的人。
可是今天看到和何亭亭交情十分好的謝臨風,她忽然推翻了過去所有的想法。
她極其懷疑,自己過去忽然被老婆婆趕走,做什么兼職都不順利,是因為有人在背地里下黑手害她。
不然老婆婆為什么突然為了一個狗屁理由把她趕走?全然不顧她曾經的貼心?
不然有一副姣好面容的她,為什么總是被刁難,走得比其他差不多樣貌的女孩子更辛苦?如果她性格惡劣,她還能從性格方面找原因,可事實上她無論內心怎么想,表面都是一派溫柔的,性格可稱得上好。
現在,她可算找到原因了。
這一切,是因為當時在山竹幫已經出頭的謝臨風搞的鬼。
沈紅顏越想越氣,越想越恨,一方面恨不得弄死了謝臨風,一方面又恨不得將何亭亭千刀萬剮。
憑什么何亭亭出身好,還有那么多人如珠似寶地護著,而她出生之后什么都沒有,什么都靠自己辛苦去爭取,卻還要被人下黑手暗害?
她不甘心,她不服氣,她覺得自己并不比只會寫幾首歪詩只會調試香水的何亭亭差!
她甚至敢斷言,把她和何亭亭關在一個荒島上,能活下來的肯定是她!
她熱愛生活,積極奮斗,不畏艱巨,哪里比不上只會風花雪月的何亭亭了?
施詩看著沈紅顏神色變來變去、顯得異常嚇人的臉,暗暗退了一小步,低聲問,“沈紅顏,你這是怎么了?”
“施詩,你知道山竹幫的ind哥是哪一年出頭的嗎?”沈紅顏將自己的思緒從猜想中抽離出來,抬頭去問施詩。
目前一切都只是猜測,她得確定下手搞她的是謝臨風才行。
施詩蹙著眉回想了一下,搖搖頭,
“我不知道,我不關注這些事……等等,我好像聽曾生打電話時提起過一下,不記得是85年還是86年了,阿ind救了山竹幫前任老大洪興才,很得洪興才的信任。當時曾生好像是說,當時你還沒成年就站到這樣的高位,未來很光明……”
沈紅顏掐緊了手指,回憶了一下自己的遭遇,發現時間是大概能對得上的。
所以,讓她低到塵埃里的,果然就是和何亭亭交好的謝臨風!
謝臨風和何亭亭在沈家村相識,肯定聽過何亭亭說她推她下山的事,所以他來了香江掌握了一定權勢之后,就幫何亭亭向她尋仇了。
如果是過去,她還不相信謝臨風會為了何亭亭做這樣的事,可是今晚她親眼看到,謝臨風對何亭亭是很好很好的,擺明了要為她保駕護航。
施詩回答完,發現沈紅顏不作聲,不由得問,“你問這個做什么?我勸你一句,少打聽謝臨風的事。他是爭贏了洪興才的人,幾乎把洪興才的勢力滅得一干二凈,可不是善茬。這樣的人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我們……”
沈紅顏聽到這里,忽然渾身發寒,抖了起來。
是啊,過去只是稍微有些權力、還沒徹底站穩腳跟的謝臨風就能讓她淪落風塵,現在手掌大權的謝臨風,要對付她,還需要花費心思嗎?
她似乎能預見,自己下一刻就得身敗名裂了。
“你怎么了?你真的得罪過謝臨風?”施詩變了臉色。
她跟沈紅顏好,一方面是因為同樣討厭何亭亭,另一方面是因為沈紅顏背后站著紅火幫,在事業上極有可能幫到她。如果沈紅顏曾經得罪過謝臨風,那她肯定得遠著沈紅顏,免得惹禍上身。
“沒有。”沈紅顏搖搖頭,見施詩一臉的懷疑,心中焦躁起來。
她站起來來回走了幾步,忽然看向施詩,“你是不是怕和我交好,會得罪了謝臨風?我老實告訴你吧,我沒有得罪過謝臨風,我只是和你一樣,得罪過何亭亭。”
“你、你是什么意思……”施詩喉嚨干澀起來,結結巴巴地問。
沈紅顏冷笑起來,“什么意思?你還聽不懂嗎?謝臨風會為何亭亭出頭……我害怕,是因為我想起我得罪過何亭亭。而你,我猜想,你應該和我有一樣的擔憂。”
施詩忽然渾身發冷,她雙手抱著自己的手臂,“我、我只是偶爾說何亭亭幾句壞話,即使動手腳,也是小動作……我不算得罪過何亭亭。”
她跟過曾生,見過曾生的手段并因此而害怕,可是后來她聽說,謝臨風的手段比曾生可怕多了。所以,她是萬不敢得罪謝臨風的。
“我也不算做過什么啊,可是我就是害怕。謝臨風向來不喜歡出席這樣的酒會,可今晚偏偏來了,還專門找到何亭亭,黏在她身邊,你說,他這是什么意思?”沈紅顏可不希望只是自己一個人害怕,即使下地獄,她也得拉著人做伴。
施詩被嚇得臉色刷白,不住地反省自己被鬼迷了心竅,竟然去為難不會搶奪自己資源的何亭亭。
何亭亭也感覺到,謝臨風是來幫她打氣和抬高她身份的了。整個晚上,謝臨風幾乎是經常跟在她身邊的,見有熟悉的人上來敬酒,他都會正正經經地介紹她的身份。
曾生恍然大悟地取笑,“原來你要找的人是阿ind,可嘆我當時竟沒有想到。我不得不說,你們不是兄妹卻勝似兄妹,都愛為對方著想。”
看跟在何亭亭身邊的謝臨風很不順眼的李二少不住地點頭,“是啊,這樣的兄妹情很令人感動。”
“你們羨慕也沒用。”何亭亭笑著說道。
謝臨風見她明媚溫暖的俏臉上帶著得意,顯得慧黠可愛,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我運氣好。”遇上了你。
李二少的視線落在謝臨風的手上,怎么看怎么不順眼,可是謝臨風可不是他能隨意得罪的,所以他即便心中不爽,也只能用眼神殺人,沒敢真的做什么。
酒會臨要結束時,謝臨風熱情地邀請何亭亭到他府上去住幾天,何亭亭想著自己該拜訪的人都拜訪過了,接下來是自由活動時間,便點頭應允。
謝臨風自知道何亭亭要來香江,就做好計劃空出時間,打算帶她游香江的。眼下見何亭亭得了空,便每日帶她暢游港島各處,并吃最新鮮的海鮮。
何亭亭玩得很開心,和謝臨風幾年不見得隔閡都消除在這幾日的相處里了。
這天,何亭亭被神神秘秘的謝臨風帶到了海洋公園。
她很好奇,“臨風哥,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她覺得謝臨風實在不像是帶她來看各種海魚的,反而是有什么秘密任務。
“你跟我來就知道……”謝臨風微微一笑,并沒有解釋。
何亭亭從不懷疑謝臨風會害自己,此時見他沒有說,便知道他是打算給自己驚喜,于是笑著跟這他走。
兩人都帶了兩個保鏢,兩個保鏢在前,兩個保鏢在后,沒敢靠太近打擾。
等到了目的地,何亭亭驚訝得睜大了杏眼,“臨風哥,你要帶我潛水嗎?”
“沒錯,我們下去潛水。”謝臨風笑著,把袋子里的泳衣遞給何亭亭,“敢不敢?”
“當然敢!”何亭亭回答完,就拿起新買的泳衣去換了。
換好泳衣出來,她發現謝臨風已經穿好潛水裝備等著了,便也上去穿上潛水裝備。
在謝臨風的指點下,何亭亭很快穿上潛水裝備,跟著謝臨風下水。
臨下水前,謝臨風叮囑,“若看到鯊魚,就暫時不要動。不動的話,鯊魚不會來咬人的。”
“還有鯊魚?”何亭亭產生了退卻的心思,她雖然不怕鯊魚,但是怕有生命危險啊。
謝臨風似乎看出她在害怕,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放心,只有兩條鯊魚,被喂飽了的,一般不會咬人。除了我們,水底還有其他工作人員,如果鯊魚攻擊,工作人員會引走鯊魚的。”
何亭亭聽了,心中天人交戰。她是很想潛水下去看看的,可真的怕鯊魚會咬人。
想了一會兒,何亭亭看向謝臨風,心中忽然安定了。
謝臨風是不會害她的,所以這次下去,應該是不會有危險的,她可以跟著下去見識見識。
想明白了,何亭亭便一橫心,跟謝臨風下水了。
水下的時間異常的瑰麗,斑斕的珊瑚和魚類比比皆是,何亭亭看得嘖嘖稱奇,恨不得自己也做了海中的魚兒,每日在大海里暢游。
謝臨風見原本還有些害怕的何亭亭很快如魚得水,在水里饒有興趣地追逐著各種魚兒,便關心地跟在她身旁,一邊看她,一邊防備鯊魚。
他看著看著,忽然被何亭亭扯了扯,并比手向下。
他低下頭,看到水底一只海龜。
這時手掌被握了起來,何亭亭在他手掌心寫字。
他手一抖,像被烙鐵烙倒似的,剛想掙扎,就被何亭亭強拉著了。
之后,伴隨著手掌心的癢意,還有水波緩緩流動的溫潤,他用心記下何亭亭寫的字,“我們把這只龜帶上岸吧,一直在海底太不舒服啦,又黑又寂寞。”
他低頭看腳下的海龜,頓了頓,伸出手在何亭亭掌心寫字,“海龜眼里的風景很漂亮,有色彩斑斕的珊瑚和游魚和他做伴,不會黑,也不會寂寞。”
就像當年的他,和母親在黑暗里徜徉,后來遇上愛笑的何亭亭,遇上可親的何家人,有了伴隨的風景,一切都美好起來,曾經的孤寂和黑暗全都消失了。
即便后來來了香江,他九死一生,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他還是能夠回憶起,在沈家村斑斕的記憶和陣陣花香。
謝臨風有些恍惚,很快被手心“你說得對”四個字拉回了神志。
兩人在水里繼續潛游,幾次遇上鯊魚,都裝死避了過去,顯得異常刺激。
上岸之后,何亭亭高興地看向謝臨風,“真好玩,以后我有空了還要來。我要帶君酌哥來玩一次,他肯定喜歡。”
謝臨風唇角的笑容帶上了苦澀,口中卻說,“水下的風景確實不錯……”
“聽說還有海底餐廳,是不是?”何亭亭一邊說一邊打量四周,“哪里有啊,不如我請你去吃?”
謝臨風的笑容重新快活起來,“水下餐廳并不好玩……不過你如果想去,下次我們一起去澳大利亞試試。”
“那好。有空我們去澳大利亞,我請你去水下餐廳吃。”何亭亭笑道。
兩人出了海洋世界之后,坐車回去。
何亭亭看著盤山公路,驚訝地問,“臨風哥,你要帶我到太平山頂上嗎?”
“嗯,我在這里有套別墅,我們住在這里可以看風景。日出和日落都很美,你應該來看過了吧?”謝臨風問。
何亭亭忙不迭地點頭,“嗯,我看過了,真的很漂亮!”
到了謝臨風的別墅,何亭亭驚愕地四處看看,“臨風哥,我不得不說我們真有緣分,旁邊那棟別墅,就是君酌哥買下來的。當時我和他來看過,倒是不知道你就住在隔壁呢。”
“那棟別墅是劉君酌買下的?”謝臨風順著何亭亭手指的方向看向不遠處的別墅,也有些驚訝,“原來當初和我爭買別墅的是他啊。”
何亭亭聽得更加驚訝了,
“你當時也想買那棟別墅嗎?啊……我知道了,當時君酌哥好像說有人在和他搶別墅,難道就是你?啊……我記起來了,你有個手下叫魚頭還是什么的,那天我在下面公園遇見過……原來我們曾經多次插肩而過啊……”
謝臨風聽著“擦肩而過”四個字,忽然覺得很沉重很沉重。
少年時屬于他的陽光,忽然就被別人拿走了。
過去他是山竹幫的老大,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從來不敢肖想。現在漂白了,用回本名,有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有資格肖想,可已經錯過了。
就像少女說的,原來我們曾經多次插肩而過啊!
“臨風哥,你不帶我進去看看你的房子嗎?”何亭亭見謝臨風愣愣的,以為他在回憶當日和劉君酌搶房子的事,便岔開話題。
謝臨風回過神來,點點頭,起身帶何亭亭進他買下的別墅。
他當初之所以想買下,只是因為有個少女喜歡看海,而這里既能看海,也看得到夕陽西下彩霞滿天的維多利亞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