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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亭亭拉著何建畫跑到何碧云家筒子樓門前,大力呼吸著,覺得有種活過來的感覺。全文字閱讀
她呼吸著,下意識聽里面的動靜,這一聽,連忙把何建畫伸出去敲門的手拉了回來,并轉身就往回跑。
跑到樓道里,何亭亭放開何建畫,再度伸手捂住鼻子。
何建畫也拿手捂住鼻子,不解地問,“我們干嘛要跑回來這里啊?”
“小姑和姑丈吵架了……”何亭亭壓低聲音說道。她平時稱呼何碧云為小姑的,剛才被何建畫帶著喊了碧云姑姑,現下自己主動提起,便還是喊自己最習慣的喊法。
她剛才稍微凝神,就聽得出里頭何碧云和張斌正在吵架,而且吵得還很兇。
“那我們怎么辦?”何建畫問,“不如回去了吧?”
何亭亭甩了甩手上并不多的東西,“不,我得把東西給到小姑手上再回去。”她和何碧云關系并不好,除了過年時必要的走親戚,其他時間根本不會上門來。此時來到,恨不得把東西給了何碧云,短時間都不要來。
“可他們不是在吵架嗎?”何建畫低聲說道,“我們去了不好吧?他們肯定尷尬。”
何亭亭杏眼一轉,笑道,“沒關系,看我的。”說完往上走,大聲喊道,“小姑……小姑……”一邊喊一邊給何建畫使眼色,示意她也跟著喊。
“碧云姑姑,碧云姑姑……”何建畫心思靈活,馬上就明白了何亭亭的意思,大聲喊了起來。
兩人喊著,來到何碧云家門口時,何碧云已經滿臉笑容打開門了。
此時的何碧云已經不復79年時的年輕貌美,她眼角有了皺紋,臉色也有些蠟黃,身上穿的還是前幾年的舊款衣服,所幸她把自己打理得十分齊整,所以看起來還算干凈清秀。
何亭亭拉著何建畫進門,先跟何碧云和張彬打了招呼,就介紹何建畫的身份,然后打開自己帶來的東西,“這些是小姑托我帶的,小姑看看有沒有缺什么。還有這個,是我給小姑一家帶的禮物。”
“辛苦亭亭了……”何碧云笑著說完,又問,“這些東西總共多少錢?”
何亭亭笑著報了一個數,末了客氣一句,“錢先不急,小姑先清點東西吧。”其實這些東西并不貴,對她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但她向來有些小氣記仇,所以并不打算不收錢。
“碧云你清點東西,我去拿錢。”張彬笑呵呵地站起來,進房拿錢去了。
何亭亭笑著,看何碧云清點東西。
很快何碧云清點完了,笑著對何亭亭道,“東西沒少,都齊了,亭亭辦事就是周到。”
“是啊,亭亭打小就像文化人,辦事妥當。她三四歲起,我就說,亭亭是靠腦袋吃飯的,不像我們靠苦力。”張彬笑著走出來,接上何碧云的話頭。
他原本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但這幾年過得有點差,生生磨出了點口才。
可惜到底不是天生的料,這磨出來的口才實在有點差,一張口就讓人尷尬。
何亭亭就尷尬得差點不給面子地笑起來。
她可沒忘記,當年何碧云和張丹丹是怎么說她小土包子的,是怎么說她是鄉下的,得干農活什么的。至于張彬,來到沈家村見了她,趁何乃乃以及何學都不在時,總要端著架子說一句“農村女孩子,就要賤養著,現在太嬌氣了”。
現在,這人竟然改口說她小時就像文化人了,真是滑稽。
何亭亭臉上帶著笑,嘴上謙虛一句“姑丈夸獎了……”便不再說話,笑看何碧云和何建畫寒暄。
她雖然長大了,但是卻還記得當年何碧云領著張丹丹到她家里,拿一個蘋果切成八塊分給她兄妹四個以及兩個堂弟,更記得轉眼她就看到何碧云親親的幾個侄子侄女人手一個蘋果吃的事。
雖然說人不該小氣,可那時她剛醒過來不久,目睹家里的貧困和窘迫,再看到何碧云的財大氣粗以及極端偏心,印象實在太深刻了。這樣極端的對比,她想忘都忘不了。
所以她每次見了何碧云都是淡淡的,絕對不親熱,連寒暄的話也不會多說幾句。
何碧云雖然想跟何亭亭說話,但是她知道何亭亭對自己并沒有多少情分的,便也不勉強,只在旁陪著何建畫說話。
張彬卻相反,他沒有何碧云的傲氣和清高,在旁很有些討好地跟何亭亭說話,一邊說,一邊把錢給何亭亭。
何亭亭聽了一耳朵張彬別扭而差勁的討好,保持著禮貌性的回應,確保自己不會失禮就夠了。
坐了約莫兩個小時,何亭亭站起身告辭。
何碧云和張彬苦留,又說何建畫是第一次來,一定得吃了飯再走,很是情真意切。
何亭亭倒是扛得住,可是何建畫扛不住了,終于點了頭表示愿意留下來吃飯。
于是何碧云開了電視讓何亭亭和何建畫看著,就和張彬出去買菜了。
吃午飯的時候,張丹丹下班回來了。
她的樣子更像張彬了,看得何亭亭都有點同情她。
那樣的長相,落在張彬身上,都算得上有些過于粗獷了,更何況落在張丹丹一個女孩子身上?
何建畫更吃驚,一見面就開口道,“表姐和姑丈長得真像,簡直一模一樣!”
張丹丹聽得臉都黑了,可是沒有反駁什么,只咧嘴擠出笑容沖何建畫點點頭,就低下頭沉默地吃飯了。
何碧云聽得很是心酸,抬頭看到對面美麗的何亭亭和清秀的何建畫,心更酸得想哭。
同樣有何家的血脈,怎么她女兒偏生長了副男人相呢?
張彬心情也很不好,一直討好著何亭亭的話像被掐斷了似的,終于消失了。
張丹丹已經都22歲了,可是還沒有一個人來說親,他急得不行。偷偷去打聽,知道大家都說他女兒長得難看,跟個男人似的,看著就嚇人。
吃完了飯又坐一陣,何亭亭和何建畫再次站起身告辭。
張彬和何碧云下午要去上班,所以此時需要休息了,便讓張丹丹送何亭亭和何建畫出去。
張丹丹送兩人出門,在何建畫的活潑下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下了樓,發現路上遇上的男青年都將眼睛黏在何亭亭和何建畫身上,連眼角余光都沒給她一個,心里難受得緊,就再度沉默了起來。
走出不遠,就到何亭亭停車的地方了。
張丹丹目送兩人上車離去,神思早飄遠了。
小時候不知道美丑,所以總是很自信。慢慢長大她才知道,自己長得實在太其貌不揚了。
“張丹丹……”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張丹丹回過神來,見是玻璃廠同一個組的組長袁建軍,耳朵瞬間熱了,“哎……咳咳,怎么,你中午不休息嗎?”
“休息的事不著急……你說,我們的關系怎樣?”袁建軍笑出一口白牙。
張丹丹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忙垂下眼睛,“當然……咳咳,當然好了……”她聲音都顫抖起來了,覺得袁建軍這話說得很有些不同尋常。
難道,他終于知道自己的心思了?他要給自己回應了?
“是吧,我可一直當你是好兄弟的,雖然你是個女人。”袁建軍說著,絲毫沒發現張丹丹瞬間發白的臉,“剛才那倆姑娘,和你是什么關系啊?能介紹給我認識嗎?我這兩年存了一筆錢——我也不敢認識超級好看那個,你給我介紹另一個吧……”
張丹丹用力把眼淚憋回去,看向袁建軍,
“你別想高攀了,特別好看那個是大學生,家里特別有錢,看不上你那點錢。另一個,家境雖然不怎么樣,學歷也不怎么樣,可人家是魔都人!你這樣的身份,能配得起她們嗎?癩蛤蟆想吃天鵝!”
袁建軍先是訕訕的,到后面發現張丹丹話說得難聽,也惱了,“我這不是問問么,我是配不起她們,但我也有想想的權利吧。倒是你,長得跟男人似的,說話還難聽,估計連想都沒男人敢想你。”
說完,扭身就走。
他是高中畢業的,在廠里大小也是個小領導,可從來沒被人這么說過。現下張丹丹她竟然就敢說,還說得這么難聽,他實在忍不下一口氣。
張丹丹看著袁建軍走遠,忍了又忍忍不住,跑到小樹林里低聲哭了起來。
她并不是存心說難聽話的,只是她爸爸和叔伯,還有乃乃都是這樣說話的,她打小聽著,都習慣了。長大進入玻璃廠之后,她也發現自己說話不好聽,想起何碧云以往的教誨,也曾想改的。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無論她怎么努力改,總是改不徹底,一激動,就原形畢露了。
何亭亭并不知道張丹丹之后發生的事,她帶著何建畫在鵬城比較繁華的地方逛了逛,就準備打道回府了。
何建畫見何亭亭準備回去,忙讓她帶自己去買火車票準備回魔都。
何亭亭于是載著何建畫去買火車票,買完火車票就回家。
到家之后,發現劉君酌已經回來了,正在紙上寫寫畫畫。
“亭亭,你回來了……”劉君酌放下紙筆站起來,“我買了西瓜回來冰鎮著,估計已經夠涼了,你坐著,我給你拿來。”
何亭亭點頭坐下,“君酌哥,我想用碗吃。”
“你等著……”劉君酌說完,就忙活去了。
何建畫在旁看得有趣,她可算是發現了,這個劉君酌看著挺和善,但人其實不好相處,可是對上何亭亭,又稱得上溫柔體貼!
吃完了西瓜,何建畫回房午睡,何亭亭和劉君酌說起后天要送何建畫去火車站坐車的事。
劉君酌訝異,“她這就回去了?”
何亭亭見他吃驚得離開,頓時醋了,“你是舍不得我堂姐了?”
“什么?”劉君酌愣了愣,笑起來,“小醋壇子……我何必舍不得她?我只是想說,我們也該去一趟魔都了。既然她要回去,我們一起去好了。”
何亭亭小臉皺起來,揪住劉君酌手臂上的,“你還說不是舍不得?你還要把人送回去!”
“我哪里是送她回去,我是為我們的將來做打算。”劉君酌笑著說完,壓低聲音,“我上午出去見了一個老朋友,他給我帶來了好消息。”
何亭亭豎起耳朵,下意識壓低聲音,“什么好消息?”
“股票……魔都真的要發行股票了,這次是玩真的。”劉君酌一臉的興奮和蠢蠢欲動,“聽說春節就發行,這次我們一定要抓準機會!”
何亭亭卻有些興趣缺缺,“會不會像以前的那樣,大家都不敢買,所以最終炒不起來啊?”
“放心,聽說這次不會了。”劉君酌說得很肯定,“我聽了我那朋友的話,專門打電話回家問過,也問過其他朋友……可以說,這個消息絕對準確。”
何亭亭聽了,沉吟半晌,最終握著拳頭道,“那我們就賭一把吧。”
她在國外很多地方和地區,都聽說過炒股的神話,所以這會兒忍不住起了冒險精神。
“沒錯,我們賭一把。”劉君酌點頭,“反正我們也不會把成副身家投進去的,即使失敗了,最多也就心疼一陣,花個一年半載把錢賺回來就行了。”
何亭亭點點頭,又問,“所以這次我們去魔都,是打聽更具體的情況嗎?”
“不是,而是多認識魔都的人。據說有好幾個方案,或許到時得魔都身份才能買……總之我們去走一趟,多結識人絕對是好事。”劉君酌說道。
何亭亭聽得直點頭,不管消息是否準確,有備無患最好。
最終兩人做好了決定,并打電話將事情告訴何玄連,問他去不去魔都。
何玄連著實忙得緊,回道,“這次我就不去了,等股票發售時,我再和你們一起去好了。”
于是何亭亭和劉君酌便只買了兩人的票,打算在魔都走一圈再回來。至于學校開學,兩人都不著急,畢竟鵬城大學開學前兩個星期都是試課的,可去可不去。
何建畫知道兩人要去魔都有些吃驚,但是吃驚過后就是高興。
一個人坐火車的日子她可不喜歡,何亭亭和劉君酌和她一起坐火車,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