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先生和珍妮先是吃驚,繼而是不相信,其中珍妮大聲指責道,“你說謊,你怎么可能賺到那么多錢?你別做夢了,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賺到這么多錢。”
何亭亭并不和她多做辯駁,只是說了四個字,“井底之蛙!”
自己賺不到這個數量的錢,就說別人撒謊,感情高貴的香江人也不過如此。戳破了他們身上那道光環,他們也就和普通人一樣,都會貪吃憎恨愛,也得吃飯拉屎。
小方先生見何亭亭一臉認真,沒有撒謊的跡象,不由得心跳加速,并且無限苦澀。
怎么可能?這太瘋狂了!
他忍不住看向劉君酌,聲音干澀地求證,“何小姐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那么何亭亭何止是才華過人,簡直就是天才一樣的人物。
枉他原先自大地覺得自己能夠配得上何亭亭,真是笑話!若此事是真的,那他是遠遠配不上何亭亭的,畢竟剝離了香江人這層光環,他的外貌、才華和能力,并沒有何亭亭那樣突出。
“你覺得作為一個小村子里的少女,如果要騙你們,該編多少金額才能取信于你們?”劉君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冷笑著反問。
小方先生眼睛一亮,繼而暗淡,最后又重新明亮起來。
是呀,如果是假的,何亭亭何必假得這么夸張?她并不是愚蠢的人,相反她聰明靈秀。這么一個人說出如此夸張的數,最有可能,就是真的。
這樣的少女,他不得不心悅誠服。
“何小姐真讓我長見識了,佩服佩服。”想通了的小方先生贊嘆著說道。
何亭亭聽了小方先生這話,忍不住重新打量他,看來香江人之中,也有很好很好的。
珍妮聽了小方先生的話,震驚得聲音都變了,“哥,你傻了嗎?你竟然信她?”
“珍妮,好了,嫉妒一個人并不能讓你變得更優秀。你該做的是努力和學習,還有堅持。”小方先生語氣溫和,可是眼神卻異常嚴厲。
珍妮本來還想反駁的,可是在兄長這樣的嚴厲眼神之下,再不敢說什么了。
何亭亭迎著小方先生的目光,卻忽然明白了,只要自己足夠強大,那么不管是香江人還是什么人,甚至是美國人、英國人,無論是誰,都不能小瞧她,都無法看低她、鄙視她。
所以王雅梅是錯的!她希望得到香江人的認同,所以改變了自己,企圖把自己變成一個動作行為都很“香江”的人,希望以此獲得別人的尊重,這是錯的!她不明白,自己變得強大,才能真正贏得別人的尊重。
至于某些人,何亭亭將目光看向珍妮,這些人手中只剩下“香江人”這張底牌,所以只能緊緊握著這張底牌,避免自己一敗涂地。面對這樣看不清形勢的失敗者,何亭亭覺得,他們尊重與否壓根不重要。
畢竟,誰也不會因為螻蟻尊重自己或是鄙視自己而受到影響的。
一行人又拍了些照片便回何家大宅,期間珍妮一直一言不發,暗自慪氣。
何亭亭和劉君酌將兩個客人帶回到客廳,就聽到林玲玲和方先生在書房里說話。
只聽得方先生說道,“是的,就是這一點不足。雖然不算致命的問題,但是隨著時間過去,這個問題會越發突出。我們這次來是想問一下何太太,和詩有多少調香師?年齡超過四十的,有嗎?”
何亭亭聽得眉頭皺了起來,方先生這么說是什么意思呢?
她繼續凝神聽了起來,很快就聽到林玲玲的回答,“說實話吧,和詩沒有超過四十歲的調香師。所有人都很年輕,我想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和詩香水只有何亭亭一個調香師,這是何家的秘密,早就說好了不會往外說的。所以平時林玲玲在外面跟人打交道時,提起這事,都會模糊人數,偽造出和詩有很多調香師的假象。
此時,面對方先生的質疑,林玲玲仍然沒有說實話。
“那真是可惜了,我個人作為合作者,建議何太太請一個年齡大一點的調香師。”方先生沉穩的聲音再度響起。
接著,方太太溫和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沒錯,我也贊同這一點。”
何亭亭聽得越發入神,便干脆凝神聽了起來。
劉君酌見何亭亭若有所思,知道她肯定是在偷聽書房里的談話,便倒茶水招呼方家兄妹。
可惜的是,之后何亭亭只聽到了林玲玲的長嘆和想法子的承諾,并沒有更多有效的信息了。
到了晚上,臨睡了,何亭亭逮著機會把林玲玲拉到自己的臥室小樓,問她白天的談話,“媽,到底是什么問題?為什么要一個超過四十歲的調香師?”
“是這樣的,方先生和方太太說你調試的香水什么都好,但就是某方面的感情以及人生閱歷有點差距,所以沒能調試出深沉復雜一點的香水。”林玲玲本來就沒打算瞞著何亭亭,所以聽何亭亭問了,當下就說了出來。
何亭亭聽了,不由得沉默起來。
她有過上一輩子,所以和同一個年齡段的少女比起來,會相對成熟和世故一些。但也就真的只是一些,因為她上輩子未曾經歷,而是傾聽——而這傾聽也是很單一很片面的,多數是她爸爸以及李真真的傾訴。
而和同齡人相比,何亭亭在童年方面有差距——由于過去了幾十年,她基本上沒有八歲以前的記憶,即使有,也只有三兩件事,其他的都忘光了。
所以在閱歷上,她的確是很有差距的。
“亭亭,你別多想,這人生閱歷得經歷才會有的。咱們呢,先請人,如果請不到人,就放棄這方面的市場好了。”林玲玲見何亭亭低頭沉默并不說話,以為她遭受質疑心里難過,便開口安慰,
“就像媽媽開服裝店,針對的客戶群是成年人,而且多數是成年女性,你的香水也只是針對一部分人而已,沒有必要面面俱到。”
何亭亭聽到林玲玲這些安慰,笑了起來,“媽,我明白的。只是除了閱歷,方先生還說了某方面的感情,這是指什么呢?”
人生閱歷這回事,真不是她可以控制的。沒有經歷過沒有深刻感受過,即使看過很多書,也只是得到淺淺的一道刻痕,根本不會留下深刻的印記,甚至很多事無法理解。
林玲玲聽到何亭亭這么問,便呵呵笑起來,“就是人生閱歷的某方面感悟啊,你以為是什么?”其實方先生說的是愛情方面的,可惜她不可能這么直白地跟女兒說。
而且,現在上市的這批香水,是何亭亭去年夏天前就調試好的,缺少愛情方面的感悟很正常。至于去年夏天到現在調試的香水,林玲玲暗嘆一聲,也許已經帶上了愛情的味道。
何亭亭聽了點點頭,不疑有他。
方先生一行四人住了兩天就回去了,林玲玲著手物色年齡大一點的調香師。
可惜在國內,這方面的人才是稀缺資源,真的很難找。
何亭亭在學業、香水和設計之間忙得團團轉,并沒有多余的心思時刻注意林玲玲那邊的進展,因此跟林玲玲打了招呼,如果找到合適的人才,一定要通知她。
時間過去,天氣越發炎熱起來。
這天早上,何亭亭起得很早,她想到最近忙得透不過氣來了,便決定放松一下,拉著劉君酌到荷塘邊收集荷葉及荷花瓣上的露珠,準備拿回來泡茶,看會不會有荷香味。
兩人干脆不跑步了,在荷塘邊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收集到了半壺的露水,興致勃勃地回去嘗試。
雖然鵬城此時逐漸多了廉價加工廠,四周的環境沒有以前好了,但是其實也不算差,尤其是沈家村這一帶,到處都是香草鮮花,環境比別處還要好一些。
所以荷葉上的露珠還是挺干凈的,帶著淡淡的荷香,十分好聞。
何亭亭和劉君酌又做了一批鮮花和動物面點,配著荷葉和荷花露珠泡的飲品,請大家慢慢品嘗。
何二奶奶笑得眼睛都瞇起來,“我們亭亭就是手巧,這十里八鄉沒人比得上。”
“何止是十里八鄉,我看呀,這全國也沒多少人比得上的。即使有人手巧了,也沒有我們家亭亭這份巧心思。”何奶奶一臉自豪地說道。
在她心目中,自己的孫女兒是全世界最好的,誰也比不上。
何亭亭高興極了,笑著指指旁邊的劉君酌,“君酌哥也有份,奶奶和二奶奶也贊贊君酌哥。”
“你還說,人家君酌好好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孩子,被你拉著去做這些女孩子的事……”林玲玲笑罵道。
何亭亭美目看了劉君酌一眼,搖著林玲玲的手臂,嬌羞道,“媽,你怎么這么說我呢……”
劉君酌一方面為何亭亭臉上帶羞意而心花怒放,一方面又怕未來丈母娘覺得自己不夠男子氣概,忙道,“何嬸說笑了,事情是不分男女的……而且亭亭是女孩子,在荷塘邊忙活,摔下去就不好了,我本來就該去幫忙的……”
他雖然想極力保持理智說好話,但由于心里樂滋滋的,說起來難免有顛三倒四之感。
何學在旁聽著一言不發,看到女兒笑意盎然,看劉君酌就更不順眼了,因此輕輕拍了拍桌子,“快期末考試了吧?平時多看書復習才好,別荒廢了學業。”
“爸爸你放心好了,我決不會荒廢學業的。”何亭亭歡快地走到何學身邊,搖著何學的手笑道。
看到乖巧美麗的女兒,何學到底硬不起心腸來,臉上帶上了笑意,“爸爸相信亭亭。”
林玲玲在旁嘆氣,“行了,什么事你不信亭亭啊?跟個女兒奴似的……”
這話一出,何奶奶、二奶奶笑得瞇了眼,何亭亭和何學也跟著笑起來,屋里一片愉快的笑聲。
劉君酌聽著眾人的笑聲,恨不得以后時時都能聽到這樣愉快無憂的笑聲。
下午,何亭亭和劉君酌分別在自己的小樓內復習,李如華來借資料書。
人是何奶奶帶進來的,直帶到何亭亭的臥室小樓下。
何亭亭干脆便在自己的臥室小樓內招呼李如華,等李如華喝了水又休息了一會兒,才帶著人到二樓找資料書。
“你先坐著,我找找放哪里了,我記得我昨晚睡前看過的,肯定在二樓。”何亭亭一邊讓李如華坐著,自己一邊找李如華要的資料書。
“你慢慢找,別急。我踩單車來到這里出了一身汗,肯定得歇久一點才走的。”李如華說著,坐下來,目光卻忍不住四處打量何亭亭的臥室,一邊打量一邊感嘆,“哎,你的房間真整齊素雅,我那里又亂了……”
說到這里,她看到了不遠處桌子上的大紅色紙折玫瑰花,頓時站了起來。
這時何亭亭也找到了資料書,拿著走過來,笑著說道,“那有空我再去幫你收拾一趟,不收錢的,你有空請我去飲早茶就行了。……這書我都看完了,你拿去慢慢看,放假了再還給我就是了。”
李如華幾步跨到紙折玫瑰花跟前,臉色蒼白,發抖的手指指著玫瑰花,問,“這、這是你跟劉君酌學著折出來的嗎?”
何亭亭看向花瓶里絢麗如火的紙折玫瑰花,想起那時氣了劉君酌一晚上,俏臉頓時發紅了,搖搖頭羞澀道,“不是,這是君酌哥折好送給我的……”
李如華看到何亭亭帶著羞意和紅暈的臉,再聽到她的話,臉更白了,重復何亭亭的話,“是劉君酌折好了送給你的?”
何亭亭這回終于聽出李如華聲音的不對勁來了,她忙將目光看向李如華,見李如華小臉一片雪白,眸中卻怒火熊熊,頓時想起玫瑰花還是李如華教劉君酌折的,當下忙解釋,
“那天我幫魔都賓館設計得了贊揚,君酌哥要送我禮物,正好得知你會折玫瑰花,就去跟你學……”
她情急之下只是實話實說,可是聽在李如華耳朵里卻無限刺耳、無限諷刺。
“夠了!”李如華終于保持不住平靜,變了臉色尖聲打斷了何亭亭的話,“他跟我學了怎么折玫瑰花,又折了這么多給你,好了不起嗎?需要你這樣跟我重復,跟我炫耀?”
何亭亭吃了一驚,“不是,如花,我沒有炫耀的意思,我只是……”
“這還不是炫耀是什么?何亭亭,虧我還當你是好朋友,你竟然這樣對我……”李如華白著臉搖頭,淚水從眼眶滑落,“你明知道我喜歡劉君酌,你還偷偷收他的玫瑰花,還是從我這里學去的,你太過分了!”
何亭亭聽到這話,臉色瞬間白了,“什么?你、你喜歡君酌哥?”
“你別裝了,我做得那么明顯,你難道還不知道嗎?何亭亭,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就是往我心口上捅刀子?……你們、你們怎么可以這樣借花獻佛……借的還是、還是我的花?”李如華捂住臉,淚水紛紛滑落。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