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何亭亭一邊忙自己的設計,一邊調試香水,一邊學習,每天仍然很忙碌。
不過雖然忙碌,她還是找到林玲玲,說是要拿1000元。
王雅梅要離開沈家村偷偷去香江這件事一直沒有往外傳,所以林玲玲并不知道,她驟然看到女兒來要1000元,吃了一驚,并沒有馬上拿出來,而是緊張地審問,“你突然要這么多錢做什么?”
女兒每個月的零花錢足有10元,加上何奶奶疼愛孫女兒,不時偷偷給塞點兒,還有二奶奶也是,覷著機會偷偷塞,何亭亭的零用錢多得很,斷沒有不夠用的道理。
現在突然提出要1000元,林玲玲想到的全都是不好的事,越腦補越害怕,問完了緊緊地盯著何亭亭,看她如何回答。
何亭亭皺起眉頭想了想,覺得王雅梅和周有蘭過不了多久就要走,且林玲玲也不是口松的人,應該能讓林玲玲知道,便將王雅梅和周有蘭這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末了說道,
“媽,她們是我的朋友,這次去這么遠,身上沒有錢可不行。我想著我手上有錢,就借給她們一些。當初臨風哥去香江,爸爸也給了錢是不是?而且我想好了,讓她們在香江幫我打聽臨風哥的消息,打聽到了寫信告訴我,我再告訴蓉姨。”
林玲玲聽了,知道不是自己女兒出事急需要用錢,便松了口氣,說道,“她們那么小,又是女孩子,去香江不大好吧?”
聽林玲玲提到這個,何亭亭嘆口氣,“我勸過她們了,可她們堅決要去,我也沒辦法。不過周有蘭的堂哥也會去,她堂哥今年十九歲了,應該能照顧她們的。”
林玲玲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窮家富路,錢倒是可以給她們的。但是這件事你別再攙和,免得人家以為是你慫恿的,到時來為難你。”
何亭亭聽了這話,馬上皺起眉頭來點點頭,“好。”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聽林玲玲這么說,自己一聯想,就聯想得很多,覺得以王良生和方秀蘭的個性,估計會像附骨之疽一樣攀著何家。不僅為難她,肯定也會為難她的家人。
她重活這一輩子,很多事可以看開,可是對有可能傷害自己及家人,或者給自己或家人帶來麻煩的人,向來是異常冷酷的。
林玲玲答應了何亭亭,可思來想去不放心,因此給錢何亭亭時,只提出給500香江的貨幣,說道,“并不是媽媽小氣摳門,舍不得給。而是兩個女孩子,帶太多錢不安全,所以一人帶250元港紙就夠了。”
“那就250元吧。”何亭亭經常看報紙,看過不少身上帶著錢遇害的案例,所以對林玲玲這個提議輕易就接受了。
林玲玲見女兒接受了,便點點頭,捏著錢又問,“你是要自己拿著,還是先放我這里,到那天再從我這里拿?”
何亭亭略一沉思,便道,“我現在拿著吧,省得到時還要找你。而且如果你出門了,我一時找不到你就麻煩了。”
林玲玲聽了,便把錢給了何亭亭。
何亭亭接過錢,又問,“媽媽,我看你包里放了好些錢,是準備去開工資的嗎?”
“一部分是開工資的,一部分借給你沈六伯母。”林玲玲回道。
何亭亭聽了,忙問,“沈六伯母她現在好點沒有?我聽說她生病了,她家兩個哥哥嚷著不讀書了,要出去賺錢。”
“還是老樣子,需要去治病,可是家里沒錢。”林玲玲搖著頭說道,語氣里帶著深深的同情。
沈六成功去了香江,可是這些年來,除了最初還有點兒錢給回來,之后再也沒有給過。聽同村的人說,沈六在香江勾搭了個女人,另外組成家庭了,壓根就不把沈家村的妻兒當一回事了。
沈六老婆一個女人拉扯兩個兒子兩個女兒長大,還要送讀書,每天早出晚歸,說是整個鎮上最辛苦的女人也不為過。現在,由于過度的勞累,她倒下了。
何亭亭聽了,忙道,“媽媽,借錢給沈六伯母沒問題吧?”她倒不是舍不得借,而是怕借了,會讓整個沈家村的人以為何家是散財童子,紛紛涌來借錢。
“嘿,這事媽媽已經想好辦法了,你就不用操心啦。”林玲玲說完,見何亭亭一臉好奇,便簡單解釋了一下。
簡而言之,就是林玲玲之前買村委的地是要還錢的,現在借錢給沈六伯母家,明面上是經過村委,以還錢的名譽,把錢給沈六伯母的。
這么做,即使村里人都知道,也不會找上門來。畢竟沈六伯母是沈家村的人,沈家村的人自己不借錢就算了,看到何家先還錢,怎么好意思來催?
按林玲玲的說法,只怕他們恨不得讓何家把屬于沈六伯母的錢都先還清,讓沈六家里有錢,不至于找他們借錢。
聽完林玲玲的解釋,何亭亭徹底放心了,便告別林玲玲,蹦蹦跳跳地忙活去了。
王雅梅和周有蘭原先是打算22號這天過去的,可是周家一看,這天恰好是冬至,便死命攔著不讓去,說怎么也要過完節再去香江。
這么一來,王雅梅和周有蘭去香江的日期就改成23號。
而23號這天是星期一,何亭亭和李真真要上課,并不方便去送。
饒是如此,何亭亭還是偷偷請了假出去送——昨天是冬至,她不好出門,且她也不敢提前把錢給周有蘭和王雅梅,所以500元港幣還在她手中,她今天去送人,順便送上錢。
想著自己騎車去口岸沒意思,所以何亭亭拉了劉君酌一起請假,讓他陪著自己去。
對此劉君酌異常樂意,當下就和何亭亭一起去請假,然后一起出了學校,騎車往口岸趕。
到了口岸,何亭亭見了王雅梅和周有蘭,以及周有蘭的堂哥,一個十九歲的青年。
“今天不是要上課嗎?你們怎么來了?”王雅梅看到何亭亭和劉君酌很吃驚,同時還有說不出的感動。
何亭亭笑著說道,“我來送送你們啊。”說完給了劉君酌一個眼色,便將王雅梅和周有蘭拉到一邊。
劉君酌會意,走上前去和周有蘭的堂哥說話,打聽他為什么要去香江。
何亭亭見劉君酌絆住了周有蘭的堂哥,便拉著周有蘭和王雅梅的手不住地叮囑兩人要小心,接著又偷偷將手上的港幣平分給兩人,
“你們拿在身上藏好,千萬不要給別人看到。等安定下來了,記得給我寫信。還有,幫我悄悄打聽臨風哥的消息,如果有消息,也寫信告訴我。”
王雅梅和周有蘭怎么想,也想不到何亭亭會給自己錢,眼眶頓時就紅了,捏著錢說不出話來,只不住地點頭。
“香江畢竟不是我們熟悉的地方,你們記得要小心,一定要活得好好的,有錢了就回來報答我。”何亭亭見兩人眼眶紅紅的不說話,便搖著兩人的手說道。
王雅梅淚水不住地往下掉,“你放心,我會活得好好的,將來一定會報答你的。”她說到這里,一把抱住何亭亭,“我曾經發過誓,以后再也不會流眼淚,可是現在,我還是忍不住了。”
這個世界上,給予她溫暖的人并不多,何亭亭絕對是其中的一個,而且是給過很多溫暖的人。
所以即使很多時候,她羨慕何亭亭到了嫉妒的地步,到最后還是控制著自己,將之變成了感激。
周有蘭也過去抱住何亭亭,認真地說道,“我會記住這250元港幣的,等我賺到錢了,十倍、百倍還給你,將來還會好好報答你。”
她爺爺奶奶暗地里給了她錢,可是她舍不得帶走,臨走前偷偷放在兩個老人的枕頭下。而她媽媽錢更多,曾經拿過來給她,可是被她扔回去了。
她早就打定主意,去了香江要咬著牙找工作,免得挨餓的。沒想到何亭亭這個朋友,竟然偷偷給了她這么多錢。
何亭亭緊緊地抱著這兩個朋友,“那我等著你們回來報答,你們可得給我好好活著。我爸爸說,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們是小女人,也記住要能屈能伸。”
香江很繁華,在很多人心目中那是天堂一樣的存在。可是那里畢竟是個陌生的地方,誰也不知道去了會如何。再者說,香江在80年元旦時已經取消了抵壘政策,王雅梅和周有蘭現在去了,也不可能得到合法證件,最多只能做黑戶。
“我們會的!”周有蘭和王雅梅認真說道。
何亭亭三人還想再依依惜別,可是那邊卻有人來催了,周有蘭堂兄也急,不住地催促,因此王雅梅和周有蘭很快告別何亭亭,跟著周有蘭堂兄上了一輛貨車。
何亭亭和劉君酌看著貨車開遠,直至不見蹤影,便推著車往回走。
走不多遠,何亭亭停下腳步,回頭指著鵬城河對劉君酌道,“君酌哥,我們去河邊坐坐好不好?”
劉君酌在這些小事上歷來不會違逆何亭亭的,此時見她臉上帶著不舍和難過,更是恨不得什么都聽她的,當下便點頭,“我們從那里過去,買些東西在河邊吃。”
何亭亭點點頭,推著車跟在劉君酌身后。
路上,劉君酌快速買了何亭亭愛吃的幾樣零食,領著何亭亭往河邊走。走不多遠,看到河邊一塊石頭,便示意何亭亭停車,到石頭上坐著。
何亭亭停好車,和劉君酌一起坐在石頭上,看著一河之隔的香江,“聽說可以辦證過去玩,等什么時候,我們也辦證過去看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樣的地方,讓人著了魔似的想去。”
“你要想去,我們回去就辦。”劉君酌伸手摸摸少女的秀發,柔聲安慰道。
何亭亭點點頭,又沉默地望著對面的山巒、草地和水洼。
過了良久,她輕輕地說道,“如果我將來有女兒,我也會像我爸爸疼愛我一樣,好好的疼愛她,絕對不讓她難過,不讓她孤身一人去陌生的地方闖蕩。”
這幾年來,她見過王雅梅過的是什么日子,知道她每天要干很多活,可還是吃不飽,除此之外,還得挨罵。明明很會跳舞,也為之而努力,并且美好的機會唾手可得,但是到最后腳傷了,理想破碎,曾經的美好成為了泡影。
何亭亭異常的厭惡王良生和方秀蘭,不僅僅是因為兩人貪婪,更是因為兩人為人父母,卻沒有盡到作為父母的責任,未曾給過女兒一丁點真心的疼愛。
由于兩人無盡的貪婪和算計,害得王雅蘭被糟蹋了,王雅梅小小年紀也不得不背井離鄉,前去香江放手一搏。
何亭亭不明白,孩子是自己辛辛苦苦生下來的,為什么不好好愛她,為什么不能善待她。
她想,如果自己有孩子,自己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劉君酌聽了這話,耳朵瞬間紅了,想到的是自己和何亭亭生的孩子,當下忙點頭,紅著臉道,“你放心,我也會好好愛她的。就像何叔疼愛你一樣,絕不讓她難過和皺眉頭。”
他這么說著,腦袋里想象著自己和亭亭生了個像亭亭的女兒,覺得自己絕對會把他寵愛到天上去的。
何亭亭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并沒有發現劉君酌話有什么不妥,且很快又聯想到周有蘭身上,道,“如果我嫁給了一個人,我一定會好好經營和維持婚姻,絕對不會輕易離婚的。實在走不下去了,我一定會把孩子帶走。”
她不知道周有蘭媽媽是不是曾經努力經營過婚姻,但是她知道,周有蘭媽媽在走不下去了時離婚,并沒有帶走周有蘭,讓周有蘭感覺被拋棄了,進而受到傷害。
劉君酌這下不僅臉和耳朵發燒,而是全身發燒,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來握住何亭亭的雙手,“亭亭,你放心,我會讓著你的。我、我會好好溝通,好好經營的,我什么都跟你說……我、我——”
“啊……”沉浸在自己思維里的何亭亭驀地想起一事,瞬間打斷了劉君酌的話,反手握住劉君酌的手,急道,
“君酌哥,完了,我想起來了,臨風哥的哥哥得罪了壞人,臨風哥可能也會得罪了壞人。我剛才讓雅梅和有蘭打聽臨風哥的消息,不知道會不會給她們引來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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