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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霓裳回到城西的宅子時，玉春三個同樣易容而來的丫鬟也抵達了云州。
未有同三人多做寒暄，等候了大半日的歐陽澤明便急急將沈霓裳拉了進去，詢問今日情形。
沈霓裳將經過說了。
“寧家竟提出這般籌碼，吳家香坊三成的份子，再加上這個新軍將領的名額，難怪凌家大長老會同意。”歐陽澤明若有所悟，“渭國的分舵早前曾報上消息，說是有神秘人同渭國御馬司做了筆有關馬匹的大生意……莫非是你們這位陛下的手筆？”
桃花塢以售賣消息為主業，但消息卻不能等買家上門之后才去打探，平素就下了許多功夫。
這個消息是早在年初就已經上報，但交易涉及馬匹這樣可軍用的物資，向來民不與官斗，桃花塢只查到這里就停了手。
歐陽澤明心思敏捷，沈霓裳一說寧家族長同大長老之間的這樁交易內幕，立時就想到了這一樁。
“凌小子此番不妙，這是被賣了啊！”歐陽澤明摸著下巴，一抹同情。
“有人向渭國御馬司買馬，你是說陛下？”沈霓裳先是一驚，而后很快也就反應過來。
“一萬匹馬——還是上等軍馬同赤血馬配種的混血馬種！赤血馬獨渭國出產，對外出售從來是物以稀為貴，今年一次賣了十匹給大瀝都算是多的，且賣出來的馬無論雌雄皆被灌了絕育之藥，此番竟然有人能從渭國手中拿下這樣一筆數目的單子，即便是混血馬種，也是絕無僅有！”知曉沈霓裳對此恐不大了解，歐陽澤明耐心解釋，“妹子你說說看，如今六國還有哪家有這個能耐能拿出這么大筆銀子，還能讓渭國松這個口？”
歐陽澤明挑眉。
沈霓裳思忖片刻。
按赤血馬的價格而言，這混血馬種即便價格便宜不少，一萬匹下來也不是等閑勢力能吃下的。
而普通人即便有錢也不會一下子這樣大的手筆，因此只能用作軍馬使用。
而目前六國當中有此財力且有此勢力者只有蒼、茂、大瀝這三大國。
沈霓裳明白過來。
“蒼國年前才同渭國打了一仗，渭國斷不會將這一萬匹可大大提高戰力的混血馬賣給蒼國。”沈霓裳緩聲道，“而茂國同渭國之間路途遙遠，中間又夾著我大瀝，即便能將馬偷偷運輸到茂國，但渭國沒有絕對的好處，斷不會將馬賣給茂國從而同時得罪蒼國和大瀝這兩個同渭國接壤的大國。所以這馬的買家只能是大瀝，渭國同蒼國那一仗敗得太快，渭國此舉應有尋援討好之意。”
歐陽澤明露出笑意，頷了頷首：“還是你們這位陛下厲害，這時候挑得準啊，聽說生意談妥的時候正是渭國最后一場大敗前，那時渭國只怕自個兒會被蒼國吃了，莫說賣一萬匹混血馬，便是再苛刻些，只怕也無憂不應的。”
“也不是這么說。”沈霓裳搖首，“一萬匹馬剛剛好，若是要求太過，后面就會生是非了。蒼國若是真吞并渭國還好，大瀝絕不會容蒼國再趁機坐大，不論是同渭國有協議還是幫自個兒，這個公道怎么也得出來主持。可若是似如今這般，蒼國只是讓渭國認輸，稱歲納貢，大瀝根本就不用出手，渭國只怕是會認為大瀝乘火打劫，未必不會倒向蒼國那頭。說到底，蒼國同渭國的接壤范圍大大多于同大瀝。陛下做得對，這樣恰到好處。”
歐陽澤明目露驚異，似不認識沈霓裳一般上下審視。
“怎了？我說得不對？”沈霓裳被他端量得納悶。
“對，怎么不對？簡直太對了！”歐陽澤明一臉景仰，說著又“嘖嘖”稱奇，“我說妹子你是咋長的？又會制香，又會做生意。除了小聰明，竟然還有這些大聰明——對了，你一個小女兒家家的，哪里去懂這些道理啊？”
歐陽澤明簡直不能更佩服，幾分作怪地將頭湊到沈霓裳身前，雙目炯炯放光。
沈霓裳最后說的這些，連他都沒有想到過。
沈霓裳伸手推開歐陽澤明的臉，幾分無奈：“你還要不要說話？”
“說，說——”歐陽澤明笑嘻嘻直起身子，“凌飛那小子怎么樣了？知曉了這樣的事情，他受不受得住，有沒有哭鼻子？后來人呢，回恩侯府了？”
“我也不知他受不受得住，我才說完前頭宮宴就散了，長公主當堂提出和離，人都散了。”沈霓裳搖首道，“我留了羅才給的一個面具給他，他先藏在大皇子宮中，估計稍晚會尋機會出宮來這里。”
“凌飛要來？”歐陽澤明先問一句，而后很快驚詫，“妹子你說啥？長公主提出和離？”
“是的，長公主提出和離。”沈霓裳點頭表示他沒聽錯，“凌飛也要來這里，估計晚膳后才能得機會出宮。”
歐陽澤明呆了呆，摸著腦袋搖首嘆氣：“怎么這么多事兒啊……”
沈霓裳看他一眼，心里淡淡一笑，簡惠心的那段插曲就不用說了，這種女人間的算計，她自個兒心里有數就成。
何況一提起簡惠心難免又要提到穆清，眼下這種時候，沈霓裳實在不想將心思停留在這些陡增煩擾的兒女私情上。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歐陽澤明問。
沈霓裳怔了下，而后反應過來歐陽澤明問的是凌飛的事。
“等他來了再說。”沈霓裳答。
凌飛是入夜時分到的。
得了囑咐的下人直接將人引到歐陽澤明房中，沈霓裳則晚了一步才過來。
歐陽澤明眼尖，瞥見沈霓裳指關節處有一處墨汁便笑著好奇：“你寫東西了？”
凌飛還帶著那副中年人的面具，聞言朝沈霓裳看了眼。
沈霓裳沒理會歐陽澤明，走到凌飛身側：“出來可順利？”
凌飛點頭，語聲平平聽不出多大情緒：“還好，那兩個人我沒處置，讓他們回去了。”
沈霓裳蹙眉擔心：“會不會給凌珍帶來麻煩？”
“我教了小十七說話，不會的。”凌飛抱著胳膊淡淡道。
這樣就好，沈霓裳看著凌飛的眼睛：“你打算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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