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澤明半句話還含在嘴里，就這么呆了一瞬，半晌才回過神，眨巴著眼：“啊？……爹你說啥？”
“腦子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了？”歐陽雄語氣平淡。
歐陽澤明的耳朵發自然沒問題，只是半張著嘴，一時沒消化過來。
“那，那妹子知道了么？”他問。
歐陽雄睜開眼面無表情瞥他一眼，一臉嫌棄。
歐陽澤明也回過神了。
沈霓裳自然是不知道的。
若是知曉，就沖沈霓裳對司夫人那著緊程度，哪兒還能有心思成親？
歐陽澤明難以置信，手里的澡巾也掉到澡桶里，反應過來訕訕一笑忙伸手去夠，歐陽雄推開他的手，自個兒撈起澡巾慢慢搓澡。
這么一個消息陡然砸下來，歐陽澤明也顧不得給他爹繼續獻殷勤了：“夫人出了啥事兒啊，生病了？不對啊，今兒個看氣色不挺好么？爹你說的我咋聽不明白呢？”
活不久了，然后又是要走了？
難不成司夫人要瞞著沈霓裳偷偷去等死——
歐陽澤明皺眉喃喃自語，歐陽雄淡淡掃他一眼，見歐陽雄的臉色，歐陽澤明豁然一驚！
竟然是真的。
司夫人真的打算瞞著沈霓裳偷偷去等死！
歐陽澤明心神震動，不可置信。
“她前些日子傳了信到門里，交托了些事兒給我，原本是想早些過來的，但咱們手里頭有事也沒騰出空來。”歐陽雄停下手看著歐陽澤明，“你記好了，上月二十三那事兒連著如今這些事兒，半個字都不能同你妹子說！”
歐陽雄眼神警告。
“不說不說。”歐陽澤明苦笑，“不過爹你能不能給我說明白些啊，我都還懵著呢！二十三那晚到底什么事兒啊，我看妹子那樣子啥都不知道，不該啊，那晚妹子和長生不是同夫人都在一處么？”
“那夜霓裳好似是暈迷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是夫人去接過她。”歐陽雄蹙了下眉頭，在今日之前，他確實知曉不多，“具體何事人家沒說，我也沒問。方才同你說的我也是早前她同我說了才知曉的。她身邊有個丫鬟需要安置，讓幫著安排下，送到蒼國那邊的分舵去。”
“安置丫鬟？”歐陽澤明越聽越糊涂，“夫人到底得了啥病？還是中毒了？羅才不是在么，他也沒法子？”
歐陽雄沉吟著搖了搖首：“我看……都不像。”
岐山族連沉睡數年的長公主都能救醒，在羅才道明真相之前，甚至沒一個名醫能診出長公主是中毒，有這樣的醫術在，司夫人若是中毒或是生病，羅才不至于一點法子都無。
更何況，就如今司夫人的氣色，若非司夫人今日親口道出，連他都沒法看出半分不對。
歐陽雄腦海中又浮現出早前司夫人對著他深深一禮的情景。
那個容貌美艷驚人氣色紅潤的婦人端端正正地鄭重朝他行禮——
“……門主是爽直人，本不該這般見外。但如今畢竟不同，若是不說，怕是沒有機會說了。我的心思旁人興許難懂，但門主定能體會。門主同我一樣，所以還望日后我不在的時候，門主能多多看顧些許……”
歐陽雄在心中低低唏噓一嘆。
那個婦人說的沒錯。
想到這里，歐陽雄瞥了歐陽澤明一眼，那臭小子正眉毛眼睛皺成一團完全沒個正形兒，明明二十好幾的人了，跟十年二十年前竟沒半分分別，沒長進啊……
歐陽雄在心里無奈嘆息搖了搖頭，更體會深了一層。
若換做是他，只怕是更放心不下吧。
那頭歐陽澤明皺著一張俊臉想了半天：“……難不成是妹子身上中了毒，夫人把毒吸過來了，然后這個毒就無解了？還是說妹子中了邪術，夫人替妹子解了邪術，自個兒中招了，然后醫不能自醫——莫非夫人還是高人？”
歐陽澤明的目光倏地晶亮，一副很是為自個兒猜測沾沾自喜的模樣。
歐陽雄心中無語，此際心情多少有些感同身受的沉沉之感，也沒興致跟這臭小子瞎掰，揮手攆人：“說完沒，說完趕緊給老子滾，別老子洗澡！”
歐陽澤明眼神猛然一亮，一拍大腿：“對啊，長生不是也在么？他肯定知道，爹你等著，我這就去替你打探打探！”
替我打探……
歐陽雄噎住。
歐陽澤明已經風一般的卷出去了，只留下一扇晃悠悠沒關好的門扇。
兔崽子，你倒是把門給老子關好啊！
歐陽雄咬牙罵一句，趕緊幾下擦干凈起身穿衣。
歐陽澤明沒有尋到同穆清單獨說話的機會。
穆清同張少寒一直在一起，不時有管事和下人仆婦們前來稟告事務，整座別院張燈結彩看似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但陸陸續續的事情還是不少。
婚事定得太急，就算是簡便行事但該準備的瑣碎之處也少不到哪里去，穆清又非得事事親自過目，歐陽澤明跟著穆清半日，整個別院都走了個遍兒也沒等穆清歇腳。
張少寒倒是一直平靜溫和，遇到穆清不知曉或是拿不定主意的地方，他便會給出中肯建議，也幫了穆清不少忙。
“不是有管事和嬤嬤么？”歐陽澤明不理解，瞅著空兒問穆清，“這些小事讓人辦就是，你一個主子拿大事的主意不就是了。”
張少寒聞言看了歐陽澤明一眼，不說話，只眼底笑意微微。
“什么是大事兒，什么是小事兒？”穆清看他一眼。
歐陽澤明眨巴眼。
這不明擺著么？
院子里擺什么花兒，擺幾盆……這不就是小得再不能小的事兒么？
還有那些個院子都沒人住，下人打掃干凈不就成了，還非得一個一個進去看看……
用得著么？
又有丫鬟過來稟事，穆清只說了這一句就提步過去了。
歐陽澤明一臉不解留在原地，張少寒也含笑朝他望一眼，跟著過去了。
一直等到晚膳過后，歐陽雄回了院子安置，歐陽澤明才等到機會。
“長生，今晚咱哥倆一起睡，好久沒見了，好好聊聊？”歐陽澤明涎著臉道。
歐陽澤明一臉討好，心里已經做好了被拒絕打臉的準備，也做好了被拒絕后還要再接再勵的勇氣準備。
但出乎他的意料，穆清竟一口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