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公主遲遲不抬頭,麗嬪忍不住去拉她的手:“真真,讓母妃看看你怎么樣了。”
真真公主依然垂首不語。
江詩冉催促道:“真真,你怎么不抬頭啊?”
“我——”真真公主閉了閉眼,猛然把頭抬起來,在其他人低低的呼聲中緩緩睜開眼睛,懷著萬分忐忑的心情往鏡子中望去。
鏡子中的少女是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臉上往外滲黃水的潰爛模樣不見了,而是生成了層層疊疊的痂,雖然惡心依舊,卻比之前好了太多。
真真公主猛然轉頭看向喬昭。
麗嬪掩口道:“真真,你的臉不爛了!”
真真公主沒有回應麗嬪的話,而是快步走到喬昭面前,抓起了她的手:“你是怎么做到的?”
這時來喜開口:“公主殿下,太后吩咐了,您這邊有了結果就去見她老人家。”
真真公主平復了一下心情,沖來喜禮貌頷首:“本宮這就去。”
真真公主治療的地方本來就是慈寧宮中的一間偏僻房間,一行人走了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就來到了楊太后面前。
楊太后淡然的目光在真真公主面上打了個轉,多了幾分動容:“竟然真的不潰爛了。”
“是,孫女也沒想到會這么有效,多謝皇祖母替孫女傳黎姑娘進宮。”
領著真真公主過來的來喜暗暗贊了一聲:難怪九公主最得太后的寵,一個女孩子即便到了這個境地還不忘討長輩歡心,真夠拼的。
真真公主的話讓楊太后心中很是熨帖,緩了神色看向喬昭,溫聲道:“真看不出黎三姑娘小小年紀卻是個有大本事的。”
喬昭屈膝行禮:“太后謬贊,臣女只是運氣好,得了李爺爺一些指點。”
楊太后不以為意,以為小姑娘愛美,特意從李神醫那里討來養肌膚方面的方子罷了。
“黎三姑娘,你既然能治好九公主臉上的潰爛,不知道對她臉上的痂有無辦法?”
聽楊太后這么問,真真公主一顆心高高提了起來,目不轉睛盯著喬昭。她能聽到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很快,仿佛隨時會跳出胸腔,可是她沒有阻止的想法,自從她臉上出問題的那一刻,她都以為自己的心不會跳了。
從絕望到有了一絲希望,再到絕望,現在又有了一絲希望,黎三會讓她擁有這絲希望嗎?
眾人目光灼灼盯著喬昭,就見她黛眉微蹙,似是很為難。
這種沉默保持了好一會兒,真真公主顫抖著聲音問道:“是不是……沒辦法?”
“黎三姑娘,有話但說無妨。”楊太后開口道。
“能徹底治好公主殿下的藥不是沒有,但卻有些麻煩——”
“黎姑娘,你是說我的臉真的還有救?”真真公主眼都亮了。
喬昭遲疑著點頭:“若是能制出對癥的藥膏,殿下便能恢復如初。”
真真公主仿佛是不敢相信般后退數步才勉強穩住身形,喃喃道:“皇祖母,母妃,你們聽到了嗎,她說我的臉還能恢復如初,還能恢復如初!”
“是呀,是呀!”麗嬪連連點頭,看向喬昭的目光再沒有之前的陰沉之色,反而熱切無比,“黎三姑娘,需要什么藥材你盡管說,無論多麻煩都無所謂,只要能治好公主的臉。”
楊太后就淡然多了,輕輕點頭道:“麗嬪所說不錯,黎三姑娘,需要什么你但說無妨。”
似乎是真的很為難,被眾人注視的少女沉吟片刻才下定決心說出來:“藥膏所需的藥材都是常見的,但其中一味叫凝膠珠的主藥卻生長在南海的一種蚌殼里,就是這味藥比較麻煩——”
未等她說完,麗嬪便道:“這很簡單,京城若是沒有的話,宮中會派人去南邊采買。”
楊太后不悅擰眉:“麗嬪,聽黎三姑娘說完。”
看這小姑娘如此為難的模樣,事情恐怕沒有這么簡單。
麗嬪不敢再多嘴,訥訥應一聲是。
楊太后沖喬昭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這味藥采下后需要立刻入藥,不然就會失去藥效。所以要想制成公主殿下所需的藥膏,臣女必須親自跑一趟。”
這話一出,殿中安靜了一瞬。
楊太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問道:“哀家聽聞李神醫因為出海遇難,莫非也與這味凝膠珠有關?”
喬昭臉色一白,眼中閃過哀慟之色,輕聲道:“是的,李爺爺為了治好喬公子的臉,決意去南海采凝膠珠,凝膠珠是祛疤圣藥必須的一味藥。”
“喬公子?”
來喜湊在太后耳邊低聲道:“應該是指大儒喬墨的孫子,這位喬公子的臉被火燒傷了。”
楊太后落在喬昭身上的目光意味莫名:“李神醫為了喬公子特意去南海采藥?”
喬昭垂下眼簾:“嗯,李爺爺對我說,他與喬先生是好友。”
“原來如此。”楊太后轉動著手中核桃,沉吟不語。
真真公主沒有開口相求,卻眼巴巴望著楊太后。
麗嬪沉不住氣,喊道:“太后——”
楊太后脧了麗嬪一眼,看向喬昭的眼神溫和無比:“黎三姑娘醫者仁心,九公主的臉還是要勞煩你了。”
這就是要讓喬昭去南海采藥的意思了。
喬昭暗暗好笑。
剛剛她提及李爺爺指點過她,太后還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現在便說她醫者仁心了,皇室中人變臉之快真是無人能及,要是換了普通小姑娘,聽說要千里迢迢去南海采藥,早該驚慌失措了。
還好,南行本來就是她一直的打算。
喬昭攏在寬袖中的手微攏,壓下那絲興奮。
等了這么久,她一直在等一個能名正言順去南方的機會,如今總算等到了。
“黎三姑娘放心,哀家會派人好好保護你的。”
喬昭有些不安:“有太后派人保護,臣女并不擔心去南海,但我的家人——”
想到黎家的親人,喬昭有些內疚,她已經能想到何氏淚眼婆娑的樣子了。
或許母親肚子里懷了小娃娃會好一些?
喬昭腦海中驀地閃過這個念頭,越想越覺得可行。
父親最近似乎都歇在主屋呢,嗯,客觀條件還是許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