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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光山色,云蒸霞。全文字閱讀
漁船忙著拉最后幾網魚,一只畫舫,悠哉。
“不管他會不會上當,我看得出他動搖了。”崔衍知苦笑著對王泮林道,卻仿佛對正看漁夫撒網的節南視若無睹。
他知道節南已經住進了王家,也知道這兩人的默契讓自己沒有絲毫插足的余地,但他懂得了喜歡一個人的正確心態,那就是希望自己喜歡的人笑容常在,哪怕那樣的笑容不是自己帶給對方的。
有什么關系呢?
她開心,他就開心,還本歸原,感情其實純粹。
“他會上當的。”王泮林在削一塊長條形的木頭,“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更何況還是一面舊墻,我們只要撒上幾顆草籽,他們自己就會把墻挖開。延夫人已經承認自己是魑離大祭司和隱弓堂堂主,她與延昱情同母子,以草原人對血脈極其重視的傳統來看,不可能僅僅因為延家父子投靠了魑離。”
既然和崔衍知合作,王泮林也挺誠摯,分享多數情報。
“本來不知延家曾鬧過那一出也罷了,一旦知曉,立刻覺察不少疑點,只是苦無證據。”崔衍知輕嘆,“不瞞你,我第一回希望自己判斷出錯,畢竟我認識延昱也算得久了,他從未有過半點異常的舉止言談。”
“那是因為還不到最后時刻。”王泮林睨看削得是否直,“而他們前期的布局是天衣無縫的,即便如今隱弓堂浮出水面,延夫人想要認回節南,延昱更是對節南光明正大說魑離是他的母國,真相一件又一件,是由他們親自擺到我們眼前,因為他們篤定——”
“沒有證據,我們就拿他們毫無辦法。”崔衍知很清楚。
“對,沒有證據。”王泮林神色卻淡然,“延大人是兩朝天子近臣,迄今為止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照著天子的心意走。你說他怯懦無能,他當初一力主戰,陪著暉帝被俘,直至暉帝薨逝。你說他賣國求榮,他為兩國和談確實出了很多力,沒讓南頌再讓出半寸江山。”
“可如果我們能證實延夫人和延昱的身份,延大人也百口莫辯,再多政績又有何用。”崔衍知抱著期望。
“崔大人可能過于樂觀了。我雖說延昱會上當,一定會對平寧府那面舊墻出手,但墻要是完全不見了,證據何在,所謂口說無憑啊。”
崔衍知目瞪口呆看著王泮林笑,“這不是你出得主意嗎?你還笑得出來?”
節南托著腮幫子,轉過眼來,“九公子的意思是,就別想著證據了,能說服我們自己,延昱不是延昱,如此而已。”
王泮林墨眉起山,“小山山窮水盡,我卻柳暗花明。誰說如此而已,沒有證據又如何,崔大人是提刑的官,做事就得捧著頌刑統,我們做事卻不用太講究,石頭碰石頭,來一個解決一個。”
這是她的風格啊!節南噘噘嘴,“你要硬來?”
“難道還跟他們來軟的?”王泮林反問。
崔衍知看不懂這兩人互相拆臺,橫豎他只能干瞪眼,歸為一類,“你們到底如何打算?”
“他們不留證據,我們不留活口,削減隱弓堂殺手數目,想辦法找出他們的暗堂,一個個拔除。”王泮林手下的木條有了劍的雛形,“崔大人別對著我們執法辦差就行了。”
“你們?”崔衍知瞇了瞇眼,很快明白了,“兔幫。”
“尊明社。”王泮林糾正崔衍知。
節南兩眼亮晶晶,“新名字?”
王泮林炫耀般笑道,“尊重光明,向往光明,大氣否?”
節南想了想,“大氣不大氣我不知道,就知道如果改為尊明教,直接就是一邪教了。”
這下,連崔衍知都笑了出來。
“我讀書少,要不還是幫主取一個,一聽就是名門正派的?”王泮林謙遜得很。
節南嘴角往下一彎,雙手抱拳,無聲告饒狀。
崔衍知一面心羨,一面鬼使神差,“我這邊有任何隱弓堂的蛛絲馬跡,也會立刻知會你們,即便稱不上證據。”
節南驚奇看著崔衍知,嘆道,“崔大人跟我們學壞了。”
王泮林吹開木劍上的薄屑,“小山不能這么說,應該說崔大人終于知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少扯。”崔衍知正色打斷,“如節南所說,即便沒有證據,我能說服我自己正在做正確的事,非常時期非常法。”
“崔大人能想通,那就最好了,還真怕你半信半疑,用著我們又不信任我們。”王泮林眼鋒犀銳,“小山會領著尊明社追擊隱弓堂,崔大人暗中提供線索,一旦有大宗命案之類的,且幫尊明社兜住。”
節南忍笑,這人真是無堅不摧,但再一想,就覺不對,“我和崔大人忙活著,你干嘛呢?”
“我還有大考啊。”王泮林一副理所當然。
反而崔衍知憂心忡忡,“后日就是十五,延昱會陪玉真回崔府過節,節南很可能面對的是延夫人。延夫人的功夫高過節南,到時又當如何?”
“崔大人該擔心的是自家妹妹,聰明小山的家事,她自己會處理好。”
“比起崔大人,你簡直沒心沒肺。”節南嘲罵,語氣卻妙,“就知道不能依賴你,我已經想好怎么做。”
“你倆要是故意在我面前裝不熟,還是免了,怎么看都是打情罵俏。”能逼得崔衍知說出這樣的話,除了桑六王九,也沒誰了。
“至于玉真,我也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崔衍知無力。
節南卻道,“我們也許都小看了玉真姑娘。”
王泮林問,“怎么說?”
“都以為她柔弱,但她喜歡孟元,為他多年不嫁,淡定地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她為孟元奮不顧身,可以拋棄擁有的一切。這樣的勇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她如今只是絕望,絕望之后迷惘,不知自己該討好丈夫,還是該堅守自己心愛。這么放任著不管,遲早她自己會毀了自己,用她的勇氣。”
“所以呢?”王泮林再問。
節南淺笑,“我們應該把實情告訴她,尊重她的選擇,成全她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