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節南解決三名弓箭手,吐口氣,心想接下來應該好辦了,結果一看下面的情形,第一反應就是看錯了,揉揉眼,瞇起來再看——
好家伙!這是什么跟什么啊!
兇漢們群起攻之,被圍著的兩人一邊對付他們,又一邊互相對打。王泮林用的是崔衍知的劍,狠削劍的主人,崔衍知的棍法雖不怎么地,但為了不讓自己的劍削到,也算超凡發揮了。
好玩的是,這兩人彼此打得白熾,但凡有人攻來,不約而同就變成同仇敵愾,把那些想要偷襲的漢子一個個打趴了,默契挺好。
要不是節南想起某九不能動武,很愿意在屋頂上觀賞完這場戰。畢竟,看兩個高手這么打法,會給她一種很過癮的爽快感覺。俗話說得好,棋逢對手未必痛快,但旁邊看棋的一定痛快。
然而,節南一想到王泮林的怪病,哪里還站得住,用力蹬裂烏瓦,人就飛往場中,高喊,“住手!”
崔衍知聽出節南的聲音就住了手,抬眼瞧見那道輕盈倩影,臉上不由顯出一絲很淡的笑意。
王泮林看得仔細,嗤笑一聲,一手劍花九朵,施展了登峰造極的劍術,毫不留手,“崔大人笑成花癡也無用,我家幫主不但和我們一路人,和我還是一家人,今后我也叫你一聲姐夫罷!”
崔衍知聽那聲姐夫,震驚回眼,見到九朵劍花,怎不知那是劍術之巔,不容抵擋。而且,他心想抵擋,身體卻已讓王泮林的劍氣包圍,壓根就動不了。
眼看劍花化作一片無盡光芒,他唯一能做的,只好閉上眼,卻覺肩上傳來一道拉力,緊接著身體就能動了,踉蹌往后退了幾步,睜眼瞧見一只兔子竄過身旁。
鬼門關前逃過一劫,崔衍知卻一點高興不起來,因為名叫桑節南的兔子站到了他的對面,那只青兔的身旁。
節南沒瞧見崔衍知沉黑的臉色,咬牙問王泮林,“你在干嘛?”
青兔面具轉向節南,半晌無聲,然后忽然開竅一般,“哦,幫主啊。”
“可不就是我嘛。幫腦干嘛呢?”節南心里暗咒,這是什么鬼毛病,嚇得她差點冒冷汗。
王泮林說話比以往慢得多,還呃啊呃,腦子轉不過來的模樣,“這些人……冒充兔幫……幫主不在……只能由我料理了。”然后看看不遠處的崔衍知,“這位大人不分青紅皂白,說我殺人滅口,我就想干脆滅了他的口算了。”
節南干笑,這才看到崔衍知的臉色,以為他對王泮林火大,連忙態度誠懇道,“我家幫腦說笑的,崔大人千萬別當真。”
王泮林笑聲輕緩,卻明顯愉快,“我家幫主說得都對,崔大人見諒。”
節南見幾個鬼鬼祟祟靠近崔衍知的漢子,冷冷撇笑,手中蜻螭一挑,跑步躍過崔衍知頭頂,與小鬼們戰在一處。
我家我家,一聲聲撥著崔衍知早就過緊的心箍,突地繃斷,雙手掄出長棍,打向王泮林。王泮林有些始料不及,讓棍風掃到手背,青劍落地。崔衍知雙膝滑地,將自己的劍接了起來,一腳蹬停,半身轉回,仗劍橫掃王泮林下盤。
王泮林想都沒想,騰身而起,同時手掌蓄足十成勁道,往崔衍知胸口打去。卻聽一聲娘咧,又見一只漂亮的手捉了他的手腕往后拽。他一時分神,沒注意手掌偏向,只打中崔衍知的左肩。
崔衍知悶哼,就覺半條胳膊既沒知覺,也使不上力氣。
脫臼!
崔衍知多驕傲的一個人,在連真面目都不知的家伙手上連連吃虧,而節南出現后,心里更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慌張和不甘,別說脫臼,就算像肥漢那樣吐血,也不足以令他退卻,劍尖一指又襲上去。他甚至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妹妹還掛在那兒。
而王泮林此時,感覺體內氣血洶涌,一股巨浪沖擊著他的理智,眼前的火光,跳躍的小鬼,還有這名仗劍的青衣文官,令他求勝欲大起,五指一握,內勁鼓膨了衣袖,任崔衍知的青劍刺入袖中。
崔衍知才以為會刺中王泮林,忽見那只鼓風大袖仿佛抽光了氣,緊緊裹住自己的劍,正進退兩難時,王泮林的另一只袖子扇了過來。
崔衍知這回不驚也不怕,左手握拳,對著那只袖子就打了過去。
誰不會認真打架?
可是崔衍知的拳頭還沒碰到王泮林的袖子,那只袖子就讓一道碧光穿透,隨后碧光一卷,袖子就被拉回。
“住手!別打了!”又是節南及時趕到,語調卻已經沒好氣。
她拉回了王泮林的袖子,崔衍知的拳頭卻沒停,狠狠打中了王泮林的胳膊,而且打中一記還不滿足,趁王泮林吃痛時氣勁消散,將他的劍從王泮林的袖中抽出,反刃上削。
一旦削中,王泮林就少半條手臂。
鏘啷!兩柄好劍,撞出火星!
節南手里的蜻螭略勝一籌,在崔衍知的青劍上劃出一道缺口。
“你也住手!”
右手捉王泮林的衣袖,左手蜻螭擋崔衍知的劍招,處在兩人中間的節南長長嘆口氣,“二位——”
王泮林的手從袖中伸出,一轉腕子,反捉了節南的手,將人拉到他身后,不等節南說話,就點了她的穴,語氣分明要笑不笑,“是男人,就別躲在女人身后。”
節南怎么也想不到王泮林竟點了她的穴,不能動,但能說話,氣不打一處來,還不能叫他名字,“……你敢點我穴?”這人不是忘了以前學過的招式了嗎?怎么還懂點穴?
節南卻忘了,這人現學現賣的能力還正常,因為齊賀山那時忘了怎么打架,回來以后狂補。
“噓——”王泮林回頭做個噤聲的動作,語氣卻顯然與對崔衍知的不同,“月兔姑娘稍安勿躁。”
月兔姑娘?!
節南熟悉這個稱呼!
不止上回“上半夜”這人裝失憶,還有上上回這人在假平家村真失憶,總喜歡以一種難以言狀的語氣喚她“月兔”或“兔子”的。
那么,這時的王泮林,是裝失憶,還是真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