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風景后掠,樓成無意欣賞,邊和嚴喆珂Q上聊天,刷著論壇微博等地方,邊間歇性聽一聽老爸老媽和二叔二嬸他們的閑聊,偶爾插上兩句。
經過那晚拆樓之戰,他發覺自己的意志再有突破,對精神的駕馭能力變強,對恐懼、緊張和害怕等負面情緒更具抗性,并且本身招式的應用和臨戰的判斷方面,也得到了極佳的錘煉。
可猶是如此,他依然對遭遇的突襲沒有好感,只是沒那么憤怒了。
至于武道鞋的代言合同,出差在外的吳慶貴對修改的內容原則上表示了認可,只等他回來,雙方便能正式簽訂協議,爭取年前便走完程序,那樣的話,到了春節后,樓成就可以收到款項了,七十萬的代言費!
在樓元偉玩著手機游戲,馬汐閉目聽歌中,時光飛快流逝,車輛下了高速,駛入了縣級公路,經過幾次七拐八繞和堵堵停停,進入了良田村地界。
“快到了。”樓爸樓志勝提醒了昏昏欲睡的老婆和弟弟弟媳一句。
“要到了啊?”樓成略有好奇地抬頭望向了車窗之外,打量起所謂的故鄉。
樓元偉跟著放下手機,湊了過去,極目眺望,馬汐則渾然未覺,依舊閉著眼眸,聽著音樂,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外面是兩車道的鄉村公路,旁邊修建有一座座建筑,多是自家立的二層和三層小樓,他們門口皆砌出了院壩,部分還停著轎車。
“都有車了啊……”樓元偉語氣復雜地在樓成身旁自語了一句。
這話聽得樓成想笑,隱約把握到了堂哥的心態,回故鄉祭祖,對他而言是城里人去農村,自然便帶有了幾分優越感,結果發現鄉親們竟然一個兩個的都買上了車,即使不是什么扎眼的牌子,那也是小轎車啊,樓元偉自己家都還沒有呢!
“現在農村挺有錢的嘛……”樓元偉他媽王麗麗也以類似的語氣感嘆道。
樓爸樓志勝呵呵笑道:“今時不同往日啊,用工荒嘛,只要肯賣力氣,有一技之長,每個月比我掙得都多,而且還不用交稅,嗯,不太穩定,沒什么保障就是了。”
“對,我聽說現在請個小工都得多少錢來著?更別說木工泥瓦工這些。”開車的司機插嘴說道。
“但也不能每家都是木工,每家都能掙這么多吧?”樓成二叔樓志強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
“那肯定的,但你想想,大家鄉里鄉親的,誰家起了房子,買了車,那都是看在眼里的,誰愿意低人一頭?誰愿意說對象都被人看不起?那必須得跟上啊,咬緊牙關省吃儉用也得跟上啊,除非是真沒辦法。”司機走南闖北,見過不少類似的事情。
樓志強露出微笑道:“我就說嘛!”
“農村里攀比得厲害啊……”樓元偉收回視線,以此安慰著自己,但樓成看得出來他的失落和不甘。
自家堂哥向來就不安于現狀,總想著創業,總想著暴富,這方面的心思本來就重,一下受到刺激,難免有所反應。
——在樓元偉折騰創業的事情上,樓成向來秉持著不反對也不慫恿的態度,免得被二叔二嬸遷怒。
車輛繼續往前,兩旁樹木多了起來,房屋也不再只是沿著公路兩側布置,逐漸有了村鎮的氣象。
繞了幾個彎,樓家一行人來到了新建的祠堂外面,看見位白發稀疏的老者立在門口。
“德邦啊,到得挺早嘛,沒堵車?”老者笑著迎了過來,對樓成爺爺樓德邦說道。
樓德邦很是激動道:“三哥,你怎么出來了?沒怎么堵車,一路挺順利的。”
聽見“三哥”的稱呼,樓成大概便知道那位老者是誰了,他是自家爺爺的堂兄,自己的三爺爺樓德光,這次重修族譜新建祠堂的號召人。
要不是老媽反復嘮叨交錢的事情,自己還真記不住這位長輩。
“激動啊,德邦,咱們有多少年沒見了?都半截身體埋黃土的人了,見一次少一次啊!”樓德光表現出了明顯的喜意,彼此認了認后,拉著樓德邦往祠堂里走去,邊走邊嘮叨道,“等下你們給祖宗上上香,拜一拜,把族譜的事弄了,中午志林回來就開席,下午去山上掃墓。”
“志林那么忙,不用讓他專門跑回來吧?”樓德邦驚喜地說道。
“你這個四叔好不容易來一趟,他敢不回?他小時候,你最疼他了,每次見面都給他塞錢。”樓德光擺了擺手,意氣風發地說道,“而且他生意大部分都交給二子在忙了,自己清閑了很多。”
樓成安靜地跟在后面,默默地旁聽著,和樓元偉馬汐一樣。
爺爺口中的志林,自己剛在車上聽老媽講過,是三爺爺樓德光的大兒子,最早拉著幾個鄉親跑青福縣城里幫人做裝修,之后跳出來單干,生意越做越火,成為了十里八村有名的能人。
他如今早已搬到城里定居,但樓德光死活不愿意跟去,說舍不得祖宅。
至于“二子”,則是樓志林的獨生子,自己的堂哥,具體叫什么,老媽沒提,只說他比他爸還出息,把生意都做到樂寧市去了。
“二子還沒成家啊?”樓德邦順口問了一句。
樓德光恨鐵不成鋼道:“沒呢!連個女朋友都還沒定下來,每次說他就只知道笑,別看他能耐了,再過兩年還不找媳婦,我非得讓他跪祠堂!”
……這話聽得樓成嘴角略有抽搐,結不結婚,什么時候結婚,生不生孩子,什么時候生孩子,那都是個人意愿,把祖宗和祠堂摻合進來,簡直充滿了濃濃的古代味道,就像從墳墓里跳出來的涂脂抹粉的僵尸。
還好自己不會在乎這些,有道理便聽,沒道理誰來也沒用,人不求人一般高。
進了祠堂,拜了祖先,交了錢,樓德光找出一張大紅紙,讓樓爸樓志勝將這邊的家譜寫上去,到時候登入族譜里。
弄好之后,七大姑八大姨也來了,這一房的親戚圍坐在方桌旁,你一言我一語地閑扯瞎聊著,什么你家那口子在哪里工作,孩子做什么的,有對象沒,讀書怎么樣……
對于這些話題,樓志強和王麗麗略有臉熱,只說樓元偉在旱澇保收的單位,談過女朋友,但是沒成,而樓媽齊芳則仿佛打了雞血,重溫了一遍當初樓成考上大學時的美好感覺。
我家成子在松城大學讀書……不知道松城大學?沒關系,知道興省大學吧?松大比它更牛!
我家成子拿了省青年賽的冠軍……不知道省青年賽?沒關系,知道獎金有幾十萬就行了!
一陣陣的驚呼里,樓成的厚臉皮都有點承受不住了,看了看尷尬得快要鉆地縫的堂哥樓元偉和表妹馬汐道,對樓德邦道:
“爺爺,我們出去轉一轉,很快就回來。”
說話間,他已然起身,樓元偉和馬汐齊齊松了口氣,解脫般跟在了后面。
出了祠堂,沿著道路亂走,他們的情緒逐漸平復,饒有興致地打量起四周。
“我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呢。”馬汐眺望著不遠處的小河,發現里面竟然有魚的蹤跡,這讓城里長大的她頓時變得頗為興奮。
樓元偉也是如此,對什么都覺得新鮮。
“大冬天的,又沒結冰,有什么好玩的。”樓成順手拍了張照片,給珂小珂同學發了過去。
他外公外婆就在鄉下,對類似的景象早已習慣。
說話間,他們路過了一戶人家,看見院壩里有個中年男子正在打拳,脆響不斷,極有威勢。
“別多看,走吧,犯忌諱的。”樓成拍了拍樓元偉和馬汐的肩膀,叮囑了一句。
前行幾步,樓元偉壓低聲音道:“我看那人挺厲害的,成子,你和他誰更厲害?”
你問得這么直接,讓我怎么裝逼?樓成暗笑一聲道:
“他有九品的實力,氣血保持得還算旺盛。”
他沒直接說自己比對方厲害,但品階一擺,顯而易見。
“哦,你都打敗過七品的武者了,那肯定比他厲害多了!”樓元偉恍然大悟。
“哥,你這不是廢話嗎?”馬汐吐槽了一句。
這時,他們看見前面路旁有一幫小孩在玩鬧,拿著玩具刀劍和充氣棍棒打來打去,大呼小叫,很是興奮。
目睹這一幕,樓成不由陷入了回憶,微笑道:“想當年,我可是有一把自己做的寶劍,拿竹子削出來的,還用竹筒給它配了個劍鞘,每次一拔出來,我就感覺自己是大俠了,可惜,留在我外公家,不知誰給丟了。”
“我記得,你給我炫耀過,我讓你幫我弄一把,結果你一直沒記住。”樓元偉跟著笑道,“誒,那小孩打得有板有眼的。”
他指著拿玩具刀的虎頭虎腦小孩。
“不錯吧?我兒子?”他旁邊湊過來一人,笑瞇瞇說道,正是先前在自家院壩打拳的那位中年男子,國字臉,皮膚多有坑洼。
樓成早已發現他的蹤跡,含笑問道:“這是家傳的?”
“對,我們岳家祖上可是世代獵戶,這是我小兒子,我大兒子都拿到九品的證書,在蝙蝠戰隊當替補了,蝙蝠戰隊聽過吧?”中年男子以逢人就說的姿態道。
“沒有。”樓元偉和馬汐齊齊搖頭。
樓成聽倒是聽過,但懶得開口。
“呵呵,你們是今天回來祭祖的樓家人?”中年男子見沒人識貨,轉而問道。
“嗯。”樓成坦然點頭。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馬達轟鳴的聲音,看見一輛黑色轎車從拐彎處奔來,然后就失控地撞向了路邊,撞向了那群小孩。
孩子們都嚇傻了,沒人動彈,中年男子汗毛一炸,想都沒想就撲向了自家小兒子,要抱住他滾離危險,至于其他人,那是來不及顧全了!
雙腳發力,縱身一躍,他剛撲到虎頭虎腦小孩的旁邊,便聽到了發動機運轉加快的聲音,發現黑色轎車嗖得一下已到了近前。
看見駕駛座上滿臉酒紅的司機,看見他驚慌失措的眼神,中年男子心里又憤怒又憋屈,覺得自己躲不過去了。
媽的,這醉鬼把油門當剎車了!
就在他絕望之時,忽然看見了一道人影躥過,聽見了一道沉悶的碰撞聲。
樓成丹勁一收一放,雙手半架半掀,硬生生就把車頭給抬了起來。
黑色轎車的后輪瘋狂旋轉,摩擦地面,發出尖銳響聲,迸散火星光點,但卻再難以前進半分了。
喀嚓!
樓成腳下水泥崩裂,黑色轎車頭部凹陷,靜止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