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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回到屋里,李萍幾乎是癱軟到了曾凡的懷里,再使不出一丁點力氣。她的兒女啊!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不能讓人聽見,她在哭。
曾凡只能扶著她,小心的讓她躺下,他也心疼,但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兒子出去好還是留下成親生子,等新皇上任后再去考學?他能保證兒子能一帆風順,可是他卻也預見兒子會像豪哥兒那樣,對官場徹底失望。那么再以后,他又該怎么辦?
豪哥兒最早在京畿邊遠處的一個貧困縣里做縣令,別看那兒離京城近,那兒地少人稀,全縣大部被一座十分貧瘠的大山所占據。不然,那里窮了幾百年,還依然貧窮著。無論來多少縣令都沒法改變這里的狀態。正陽帝是聽說豪哥兒想用做生意的法子來治理一個縣,倒是有興趣,于是特意找出來讓他試手的。
豪哥兒是能干的,用半年時間來上山下鄉,走遍了他所轄的每一寸土地,并且根據自己縣里的情況開始制定計劃。因為這一切是正陽帝所想看到試點,開頭時,京畿的上官都得到了指示,不管心里樂不樂意,面上還是表達了善意。更何況,那會豪哥兒的岳父還是吏部尚書,不看僧面看佛面。上頭總算沒給他找麻煩,讓他的政策順利的推行了下去。
效果是明顯的,就算有些老百姓在一開始并沒有很好的配合,但豪哥兒也不是養在深閨的公子哥兒,對下,他很了解,慢慢的,他讓老百姓們看到了成效,慢慢的也就知道豪哥兒是真的想讓他們過上好日子的大清官。
三年一任,豪哥兒真的改變了那個地方,百姓們的日子慢慢的真的好過了,大家對生活也開始充滿了希望。豪哥兒被調走了。
曾凡也很高興豪哥兒做出了成績,但他還是希望豪哥兒再干三年,至少要把這里的成果鞏固。但正陽帝卻不這么看,他也看到了成效,一個勁的說,應該推廣。然后不豪哥兒被派到了另一個貧困縣,一個兔子都不拉屎的破地方,而且那里離京城也真是萬水千山。
豪哥兒也覺得自己該在原地再待三年,讓這一切成果鞏固,不然,一但他離開,換個人,只怕前期的努力都白費了。但他的話,更不會有人聽了,甚至于他還把一些人得罪了。
“難不成就你一個人最牛,你之前無好縣令,你之后也不可能比你干得好?”
這種話一傳出,豪哥兒在當地也就沒法待了,只能默默的去了新的地方。豪哥兒是知道官場非一人之官場,之前在京畿時,他也很注意。只是那時,他是皇上看中的少年才子,大家給面子。而過了三年,他又不知不覺中得罪了一大批人,到了新的地方,日子也就沒那么好過了。上頭的人不支持,下頭的人沒事還挑點事,而老百姓是最好糊弄的,人家根本沒給豪哥兒機會重頭開始。
豪哥兒是聰明人,他從來就沒有當岳飛的打算,于是在一次一鄉查探時初然墜馬。把腿摔斷了,寫了折子直接告病。正陽帝好在對豪哥兒還是上心的,忙派人去查探,讓他查出豪哥兒的墜馬案并不簡單,倒是在那府之中刮了一陣血雨腥風,但是豪哥兒的腿卻治不了,他真的跛了。豪哥兒再三的請求,正陽帝只能放他回鄉。但之前的功名還都給他。還給他賜了張能史的大匾。只是這一切又有什么用?
那一次李萍也像今天這樣,哭得全身都軟了。那是她養大的弟弟,是她為他制定的目標,現在卻以他傷殘退出告終,這讓她情以何堪?
雖然很快豪哥兒派心腹送來密信,他們才知道,這一切是豪哥兒自己弄出來的,故意逼著人動手,他是將計就計,自己做不下去,他也不會讓人好過。他的腿當時受傷不重,他故意傷上加傷,用他的一條腿換上幾十條人命,他覺得很值。
看了信,曾凡和李萍一齊流淚了,這回他們真傷心了。之前是覺得明明大好的前程,結果因為那個破官,讓他明明才二十歲的青年,落上殘疾。但這回,看了信,他們已經能想像,那一年,豪哥兒在地方上受到了多么巨大的打擊。
那回,李萍也勸曾凡別干了,太難了。曾凡沒有聽她的,他不覺得豪哥兒做對了。是,他把豪哥兒在兩地所做事,所遭遇的都當做案例給孩子們聽。告訴他們,豪哥兒錯在哪?
也是那時,曾凡開始交好湘籍官員。慢慢的不再只在自己的書院和翰林院里呆了,他的社交圈慢慢的擴大,但也慢慢的縮小。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訴孩子們,人不可能獨立在官場上混。
豪哥兒就算有皇上,有安相,有他岳父,有自己的支持,他還是只混了四年。他有能力嗎?這是肯定的,他真的有能力,但是一個人的能力能有多少?他頭三年的政績是他一個人的功勞嗎?明顯不是。所以到了新的地方,沒有地方的支持,真的他是超人嗎?所以最終豪哥兒以失敗而告終了。
曾凡這個故事來回講,五個孩子這六年聽得爛熟,所以他不許李家兄弟參加會試,李家和陳家都同意了,讓曾凡狠狠的磨磨他們的性子,別以為老子天下第一。
但過了這么多年,曾凡無時不刻的想著豪哥兒的事。他是嚴厲的家長,所以他無論什么事,先找自己家的錯,別怪別人,你先想想自己有沒錯。但他明白,豪哥兒是著了人的道。若不是豪哥兒機警,他只怕要死在他的任上,還得身敗名裂。
所以他反擊得非常漂亮,用一條腿換了幾十條人命,并保助了他的家人,名聲。就算現在,正陽帝只要提及豪哥兒在第一個縣的政績,都會大發雷霆。正如豪哥兒和曾凡想的,第一個縣在豪哥兒走后兩年就回到從前的貧困縣上。不管怎么努力,就算還是用豪哥兒之前留下的法子,那個縣就好像死了一樣,再無法再生出一點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