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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放火與點燈(中)


更新時間:2017年08月06日  作者:茅屋秋雨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茅屋秋雨 | 從酋長到球長 
第一百零六章放火與點燈中

第一百零六章放火與點燈中

陳健安坐漳州,整日擺酒設宴,招待那些提前和他接觸的人。

他可以安坐,自有人坐立不安。

某處宅邸,幾人面色焦急,正等著什么消息。

他們的走私船被扣了,這簡直是破天荒的大事。若是被倭寇搶了也有情可原、被其余的海寇劫了也就認了,可卻是被人以違法為借口扣住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走私違法竟然是真的?而且真的可能受到懲罰?這些人對此頗覺不可思議。

不多時一個人急匆匆跑進來,幾人連忙問:“怎么樣了?”

“老爺,這陳健真是鐵了心了,油鹽不進。進去后該吃酒吃酒,該閑談閑談,可是一談到被扣押的船,直接就不談。可也不說什么正人君子的那些話,諸如前往日本貿易走私違背國法之類的話一句沒說。”

問話的幾人顯然是有走私船被扣押了,聽到這忍不住罵道:“芝麻綠豆大小的小官,還真把自己當成什么東西了?多少年都這樣,怎么他一來就變了?”

這幾人顯然有個彎沒繞過來,陳健的權利來自手中的艦隊和軍隊,而非來自皇帝的授予,體系之外的人是最難解決的,舊有的手段怕是行不通。

焦躁了罵了幾句,便又問道:“他想要什么?不是告訴你了嘛,要是想要錢只要價格合適都可以談談。還是說他準備細水長流每年收貢金這都是可以談的。”

“老爺,他又不缺錢。百十斤的黃金和一箱箱的銀幣就擺在那。吃飯的時候還叫人扔銀幣聽響,說是最喜歡聽銀幣嘩啦啦落在一起的聲音,粗俗至極。”

這么一說,問話的人奇道:“難不成還真遇到了個海剛鋒那樣油鹽不進的人物?如今這巡撫換了一茬又一茬、總兵換了一批又一批,我還真就沒聽說有人真的管這通倭走私的事。不過是個番邦夷狄,混了個宣慰司使的小官,竟還真要學那金日磾?他還說什么了?總不至于說真的就要鐵面無私吧?世上哪有這樣的傻子,就算是番邦的人也不至于傻成這樣吧?”

報信那人道:“倒是也沒說什么,只是在悄悄送錢的時候他說不是來收錢的,而是帶大家一起發財的。順便給了一份價目表,讓我帶回來給老爺們看看。”

那份價目表不大,就是一本小冊子,上面的字也不多。

前面大致介紹了一番世界的模樣,后面寫的是四年前阿姆斯特丹那場青花瓷拍賣會的售價表,瓷器的種類寫的清清楚楚,甚至有些東西這些人比陳健還懂,都是些景德鎮官窯的。

看完了價目表之后,兩個人的心臟已經有些受不了了,心說自己賺的那點錢和這群人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怪不得那些紅番商人會不遠萬里來到這里,正是無利不起早,早該想到他們獲利頗豐卻沒想到會賺這么多。

若是以往也就只能想想,暫不說去了不認識人有沒有銷路、也不提海上的海盜賊寇的劫掠、更不要說什么海浪風波之類,就是風平浪靜沒有海寇那邊有座金山也沒用——如今能直達日本的都鳳毛麟角可稱得上是海上一等一的人物了,只能從琉球繞行,所以繞過那什么天涯海角的九萬里路程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前幾頁是驚人的青花瓷的價格,后面則是肉蔻、桂皮、胡椒、生絲之類的價格統計。之前陳健在海牙的時候,正趕上意大利災禍蠶絲減產,那一年的生絲價格簡直突破了天際。

看完之后,那幾人吞了口氣道:“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這些東西在番邦竟能賣出這樣的價格?”

“想想也是,否則那些番邦的人怎么可能會跑數萬里?十里販米、百里運鹽,況于九萬里之遙!”

“可他圖什么?要瓷,他自己就能買;要生絲,只要有錢他就能換。我就不信了,真有人信服王化一心歸化?真的不遠萬里來拉大家一起發財的?怕是暗藏禍心啊。”

傳話那人道:“老爺,他倒是說了。說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又說什么種樹當時、廿年收果之類的話。倒也有人提點了他一句,問道如今種樹二十年收獲固然好,可現在吃什么?”

“他怎么說?”

“他說種樹又不妨礙種稻。”

那幾個人都笑了,不屑道:“我還真當他是個道德人物,心服王化奉公守法,這樣看來也不過如此。雖是扣了船,倒還真有幾分佩服,如今一看到底還是個這樣的人物。”

“老爺,我聽他的意思,是想讓咱們也出些股本,大家一起賺。”

“如果只是盈利,那也沒什么可說的,我只怕他把我們當火中取栗的猴子。聽說那和蘭紅夷的船只長五十丈,一炮糜爛十里俱為齏粉。這人雖然在琉球贏了三五千倭寇,恐怕也不是和蘭人的對手,更別提那佛郎機人。”

那傳話之人連忙道:“這倒是不用怕。他們也船堅炮利不說,這陳健還給我們看了一張合影畫。說是其中一人是和蘭國的執政,大意便是攝政的意思。還有一畫是他和一老人,說是荷蘭國的大議長,大抵便是丞相。他說自己都是與這些人談笑風生的人物,若是自己船不堅炮不利,怕是沒這資格。否則的話,莫說合影,只怕他自己就像是呂宋屠城一樣成了一個數字了。”

“既是這樣,那就更沒理由了啊。他自己就能發財,資本也夠,怎么就要和我們做什么股份公司?”

眾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實在有些搞不清楚陳健想要干什么。怎么看,于道理都說不通。

股份制的概念于明朝沿海各省的商人而言并不陌生。陳健扣押貨物背后的目的商人們也很清楚,他并不是這個人真的是個奉公守法的人,只是為了把貿易壟斷主導權壟斷在手。

要真的是個奉公守法的國內的人,自然是群起而攻之。然而已經做到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地步,反對的聲音就比正常少了許多。

與正常線上的南中國海海盜局勢不同,望北城不是馬尼拉也不是巴達維亞,不是貿易的終點,只是貿易壟斷的軍事基地。

所以不需要像歷史上荷蘭人一樣培植本地的海盜,截斷通向馬尼拉的海路,依靠搶劫增加前往馬尼拉的成本,從而逼迫中國的海商轉道巴達維亞。

在陳健獲得了合法貿易權和那個官面身份之后,海盜已經是他的死敵。他要做的就是成為合法的海盜,用各種或黑或白的手段逼著海商和自己站在一起。至于海商們去哪,自然是哪邊利潤高就去哪邊,大家都加入后那就可以護航了。

開海自由貿易什么的,對于這時候組織能力內卷到家族就是極限、靠著宗族組織在一起的海商來說,那就是給外族送錢送被屠殺的羔羊的。哪怕是成了大海盜組織都比現在的無組織要強,一個人一個家族怎么可能干的過股份制的公司,會被人玩死的。

如今南中國海的局面已經打開,其實陳健并不需要這些海商的股份,現在派回去一艘船將這邊的情況說明成了一個印度中國公司,一個月內就能募集到足夠的股份,只是將來那樣臺灣恐怕就成為殖民主義的前進基地了。

正因如此,這些海商士紳或是官員的親屬們極為想不通陳健的作為,這完全沒有道理。他們雖然嘴上說著要靠教化以讓四夷臣服,實際上真正信的沒幾個,所以根本不相信那個唯一解釋的通的理由。

明明聽起來是好事,但是道理講不通的時候就會感覺像是一個陷阱。

思索良久,又問道:“去陳健那里的人可多?”

“車水馬龍。人是不少,不過大多還在觀望。這些人雖是番邦夷狄,但平日看起來也是說話算數的人。又說今后股本分紅賬目清楚,公司內也自有法度。如何分紅、如何積累,都清清楚楚。又說若是將來有人犯下了違法抄家的大罪,這股本只要子嗣拿著賬目去那是一個子都不會少的。他們倒是也知道人無信則不立的道理。”

說到這,傳話這人又道:“老爺,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只怕這陳健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輩。如今他能卡在琉球,將來他勢力大了難道不能扣押前往呂宋的船只嗎?論起來,太祖祖訓,片帆不得入海。就算是抓了,這事也只能忍著,最多一拍兩散懇求禁海,他固然是不能貿易了,可他要是狗急跳墻別人也別想出海。這人做事雖然講道理,但從他的作為來看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若是以往禁了海,大家還能走私。若是和他撕破臉損人不利己禁了海,那他可是真能不惜代價把禁海這件事變成真的。”

都是禁海,有沒有制海權就可以分出來方便走私的假禁和走私不可能的真禁。怕的不是唯利是圖的人,怕的是為了什么目的而不唯利是圖的人,這樣的人講道理講不通,也正是人們喜歡與貪官交往而不喜歡真正鐵面無私的官員的原因。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估摸著,陳健想要分利眾人,怕的就是到時候集體上疏以致禁海的緣故。這可能是唯一能說通的道理,否則他也不可能分利于我們。如今他想要得利,肯定還是要運送天朝的貨物,所以自然要用到咱們。廟堂之人的大人們殺不了他、害不了他,卻能讓他賺不到錢。他看中的不是咱們的股本,也不是咱們的人脈,唯一能讓他分利的原因,就是害怕有些人損人不利己。也或許是想讓那些人明白,真到了不準出海那一天,他有能力把這句話變成真的,到時候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眾人咂摸了一下,心想這倒是真的。

有些話不能明說,可心里都如明鏡一般。都覺得別看陳健如今跳的歡,將來朝堂之內一句話就能讓他費了好大功夫打出的基礎化為烏有。

然而他們也明白,雖然頂著一個宣慰司使的名頭,可真不是真正體制內的人,倒像是北邊的建酋,只是暫時看起來不是逆種而已。就算將來廟堂之內一句話讓他沒辦法合法貿易,那想靠著真正得利的人也撈不到好處——至于真有出于為天下考慮而要求禁海的人,那成不了氣候,原本禁海能撈到走私好處的人撈不到好處的時候就會反對,正反兩張嘴,怎么說都有道理。

想到這,傳話那人又道:“只怕咱們還在猶豫,有人已經加入。到時候,只怕咱們想要加入已經晚了。今天他能扣船,明天一樣可以,而且有人加入后消息更加靈通,扣一艘就分紅一艘。加入的船不扣,只扣沒加入的,在海上打又打不過,也真是無計可施。除非找到新的海路,繞開現有的航線,但又極難。那陳健之前也講過故事,就說佛郎機人為何能遠赴萬里,還是因為想要找新航路。他雖然沒說的這么直白,但說以后這些走私的若是能繞地球一圈繞到日本,他也有心無力,就怕沒有這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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