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酋長到球長第六十二章 三觀毀滅者(上)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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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三觀毀滅者(上)


更新時間:2017年07月14日  作者:茅屋秋雨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茅屋秋雨 | 從酋長到球長 


類別:其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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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歷千載無需會面便能產生共鳴的東西,沒有什么比文化更擅長。全文字閱讀

陳健此時遠在臺灣淡水河學習土著的語言,徐光啟丁憂上海守制,但依靠角、直線、鈍角、銳角這些名字,幾乎在幾天之內就將兩人的關系拉近了。

徐光啟難以解釋這種熟悉的感覺,一年前他翻譯了幾何原本的前六卷,沒有任何參照的情況下賦予了這些諸如鈍銳幾何之類的稱呼。

此時書尚在身邊并未出版,可是在極南之地流傳過來的這本書也用了一樣的名稱。

就像是一個從未謀面的人,卻讀懂了自己的心。

這便是文化的羈絆,一個可以千載之后捧起先賢的書籍仍舊可以抑揚頓挫朗朗上口的羈絆,一個可以操著早已變了味道的音調讀史彈詞時嚎啕大哭或是放聲大笑的羈絆。

倘若沒有徐光啟,一樣會有幾何學。

但若那樣,幾何是不是叫幾何那就未知,鈍角是不是鈍角也是懸案。幾何是幾何的名字但不是幾何本身,鈍角如果起名叫銳角仍舊是鈍角但不再是鈍角。

正是徐光啟幫著陳健不需要絞盡腦汁翻譯出這些東西,而陳健又在徐光啟不知情的情況下反饋給他,這種思想的相近是一種難于用言語說明的默契。

這本算數與幾何正是徐光啟心中所構想的完美的書籍,作為一個受制于時代而又想要超越時代的人,他必然是此時的精英、萬中取一的存在。

所以從開始翻譯幾何原本的時候,徐光啟想的就不僅僅是翻譯,而是想要建立起一個數學的體系,一套擁有邏輯學的數學體系。

算法為術、邏輯為道。

然而造化弄人,利瑪竇想要翻譯天文歷法,以取悅更高層比如皇帝,加之他的目的是為了傳教,而徐光啟翻譯完前六卷后父親去世丁憂回鄉如果一切正常,當他回到京城的時候,利瑪竇已經去世,剩下的那些傳教士并無這樣的心思也無這樣的才華,終究留書半卷。

最容易上鉤的餌,往往就是自己內心最想要的東西,仿佛一面鏡子映出的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

看著那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譯名,除了等腰三角形之類的一小部分翻譯略有不同但細細一想便明白之外,徐光啟明白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東西終于可以有第二種選擇了。

此時的徐光啟尚在矛盾,他還沒有在自己的內心完成耶儒合一的意識形態,卻在這些書本中又看到了另一個出現過許多次的、他很熟悉的、名為“道”的字。

此道或許非彼道,卻讓徐光啟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內心的震驚不亞于第一次接觸到傳教士和看到幾何原本的時候。

殊途同歸、大道歸一隱約間,他竟有了一絲這樣的想法,卻又抓不住這種想法到底源于何處。

這些書本中最讓他喜歡的是名為“科學”的譯名,與他心中所想的很多東西不謀而合,只是那些只是萌芽并未系統地在他心底形成完整的理念。

在翻譯歐洲水利工程學專著的時候,徐光啟就隱隱覺得,這些歐洲人的技法,“以測量步算為第一”,剩余的技術、機械反而居于其后。

而陳健用的科學這個翻譯,恰恰符合了徐光啟此時的想法。科極為斗量之術,這才是道,而那些機械之類反而是以此道而產生的術。

這種奇妙的巧合與認同,讓徐光啟有些恍惚,那種從他腦中產生又流回到他腦海中的熟悉讓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親近。

其實他親近的是自己,也是人最容易親近的人,只是陳健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他的皮披在了自己的書中,換了一個名字。

幾天后,他放下了這些書本,邀請了那幾位神秘的客人,想要詢問更多的東西。

看著坐在這里的那個為首的年輕人,驚訝于對方的年輕,便拿起算數與幾何問道:“這書將來必然大放異彩,人人可讀人人必讀。不知道在貴邦這書讀的人可多?”

書中的內容年輕人也看過,雖然字不同,但是里面的一些公式卻一眼就能看出來模樣,點頭道:“按你們所說的科舉我們的科舉也是要考的。算科也是必考的學問。不能說人人必讀,但讀的人還是不少的。讀了這書,才能計算錢糧、挖掘河堤、修建堡壘。不過陳先生寫的很深,有些東西其實也只是在一小部分人中流傳。”

徐光啟頷首輕嘆,之前也聽說這個什么“陳先生”年紀尚未而立,只是以學識而尊稱的先生,又聽這人語氣中隱隱的尊敬,微笑道:“想必你所說的陳先生也定是博學才俊,可惜緣慳一面。如今我在家中守制,就算他前往京城商談貿易之事,也就在兩年之內。待我入京之時,怕他已經南下歸國。”

年輕人想著陳健囑咐的一些話,連忙道:“以科學而神交,又何必在意是否見面呢?這一次陳先生其實也是有事相求。”

頓了片刻,便道:“陳先生說,科學是所有人的、通用的。而研究的人越多,便可以取得更多的成果。拋開道德,僅在這種不以環境季節國別所改變的事物上,后人總是比前人懂得更多。所以,他希望能夠在玄庵先生的幫助下,建立一些學堂,教授這科學之法。學的人多了,彼此交流,才能不斷進步。”

徐光啟忙道:“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力所能及必不推辭。只是我囊中羞澀,上海縣內的宅院又做宣講教義的地方”

年輕人大笑道:“玄庵先生且放心,陳先生在我國那也是一等一的資本家,錢不成問題。”

資本二字,淺顯易懂,宋代話本之中便多以資本二字的本義使用,明代也早已流傳,動輒有“投機米市資本千萬”之類的說法,陳健不過是將自己的身份翻譯的明白一些。

前面資本二字,后面再加上一個家字,無非兩種含義。要么就是靠資本盈利謀生的人,要么就是如儒法墨之類的流派。

徐光啟略一思考便明白過來這人說的資本家是什么意思,自然是取前意,因笑道:“這倒是沒有想到,原來竟是一個田產巨多的豪富之家。”

“田產倒是沒有多少,主要是以科學盈利賺錢。之前送給玄庵先生的鏡子、玻璃、油燈之物,都是陳先生的產業。如今在國內,數郡之內無人不知。所以修建學堂之類的事,自然是陳先生掏錢,這大可放心。主要是請玄庵先生尋找一些有志于科學的年輕才俊,這一點才是他想請玄庵先生幫忙的地方。”

借機說起了一些陳健在閩城“白手起家”的故事,又說了一些在泉州救濟災民、測算彗星地震之類的事,聽得徐光啟悠然神往,忍不住問道:“你們可懂天文宇宙之事?”

年輕人看了一眼旁邊那個陳健早在閩城就準備好的本初先生的弟子、精通天文學和數學的人,暗暗使了個眼色,并未直接發聲而是問道:“玄庵先生以為宇宙是什么?宇與宙可分乎?時間是可以獨立于空間存在的嗎?”

徐光啟大笑道:“這些深奧之言,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的?日后若有機會,可以坐而論道緩緩而談,今日就單單說說這彗星、天文、日食月食之事。”

在來之前,陳健已經囑咐過他們這個問題,這是一個突破口,但是這個突破口想要打開極難。

就算徐光啟是最早接觸歐洲天文學的士大夫,他接觸的也是地心說而非日心說。

一方面是天主教的意識形態,極為保守。

單就日心說的問題來看,燒死布魯諾并非是因為日心說,而是因為布魯諾從瑪利亞噴到上帝再噴到天主教,噴完天主教又噴加爾文和路德。噴完這些人還不過癮,還提出口號要將教會土地田產收為國有、關閉修道院、讓教士為人民服務等等。敢這么喊,八年前的死是必然的,但整體上日心說也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另一方面在陳健推算過時間,利瑪竇來華的時候,地心說占據絕對的上風,甚至在“科學”的角度上也是占上風的,絕不可能是日心說。

一直在他出海之前,基本上都是如此,而在此前日心說在歐洲只是一種猜測,連用數學驗證都是錯的。

想要打破這種猜測,需要兩樣東西。

首先是天文望遠鏡。

觀察到木星的衛星,以證明地球并非是宇宙的中心,在地球之外另有體系。假使地球是宇宙的中心,那么月亮、太陽、木星以及任何的星球都是圍繞地球轉動的。

只要能夠證明有一樣東西不圍繞地球轉動,這個假說的最基本的完美模型就被打破。而木星的衛星就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它沒繞著地球轉,而且易于觀察。

但是天文望遠鏡的作用只是打破這個完美模型而非徹底推翻了地心說。甚至只需要修正一下,就可以繼續用地心說解釋。

因此而需要第二樣名為數學的東西,依靠觀察算出行星橢圓運行軌跡,配合上平面直角坐標系和簡單微積分來解決橢圓問題,哥白尼的日心說的計算公式極為繁復,屬于先畫靶子再開槍但是還打偏了的類型。

沒有橢圓定理和橢圓的焦點、偏心率計算,很多日心說的假說用數學以標準圓軌跡反推都是錯誤的。

幸好,這兩個東西不是問題。

前者陳健正在花錢在閩城制造。

后者他這一世看到的第一篇學宮的天文學論文就是關于熒惑星偏心率的,而初級微積分和直角坐標系已有雛形,那篇文章他已經看過十年了,寫文章的先生他也見過了,那位老先生的名字成了子午線的名,弟子也跟著陳健出海到了大明

再加上從假說開始的那個族群一直都是相信日心說的,所以偏心率事件所影響的只是世界的“對稱圓美學的宇宙觀強迫癥患者”而沒有影響到宇宙的模型。

假說是假說,日心說可以解釋很多東西,但地心說同樣可以解釋。

所以想要把這個假說讓徐光啟這樣的接受了完美的地心說學說的人接受,就需要提前數年準備。

現在的問題是陳健靠著名聲和關系網羅到了族群中年輕一代中很優秀的天文學和數學人才,但是想要解釋清楚卻需要徐光啟先幫著他把算數與幾何潤色一番,并且能夠理解橢圓與三角形原理的一些計算方法。

這就像是一個怪圈,想要吃到饅頭需要先種麥子,而種麥子又必須要吃饅頭以保證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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