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長街之上,青衫人獨自與六個靜字輩尼姑放對,已經動上了手,街道兩邊又有另外六靜和十幾名男弟子掠陣。
與此同時,小鎮中唿哨聲聲,哨聲三長兩短,正是峨嵋派召集同門的聯絡手段,更有人發射了煙花焰火上天,為遠處的同門標示遇敵的位置。
店內,小店的掌柜戰戰兢兢來到錢青健的桌前,想要收起大銀,卻把目光看向錢青健,意示征詢,錢青健打了個“請隨意”的手勢,掌柜的才敢伸手去拿,可是那銀子竟然陷入了桌面,掌柜的拿了半天,居然拿不出來。
錢青健搖了搖頭,不動聲色地使用擒龍功將銀子拿了出來,那紋銀竟似向上一跳,落入了掌柜手中,掌柜的不知緣故,喜上眉梢,隨即又想起外面的激戰,驚容重又回到了臉上,替代了剛剛的喜色。
另一張桌子上的劉老板和王老板已經沒有心情吃飯,想要離開卻又不敢,兩個人愁眉苦臉地看著門外的打斗,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錢青健原已酒足飯飽,不愿介入這種小打小鬧,本想離去,卻因為對這個青衫人的武功有了興趣,也就轉了身子,仔細觀察外面的戰況。
外面打得正是熱鬧。
大概是考慮到青衫人的內力深厚,以靜玄為首,參戰的六名靜字輩女尼沒有再以拳腳過招,而是各出己劍,使開峨嵋劍法對敵。
錢青健知道,這一世的郭襄創下的峨嵋派,或許跟武當派關系不錯,但是由于郭襄并未聽見過覺遠誦經,因此武當的武功是以武當九陽功為基,而峨嵋九陽功的說法已經不存在了。
他更可以看出,郭襄并沒有把小無相功傳授給后輩弟子,也不知郭襄自己是否練成了。
剛才靜玄使用的金頂綿掌,也是以古墓內功為根基,從桃花島的落英神劍掌和全真掌法以及古墓掌法中變化而來。當然,或許郭襄沒有給這套掌法命名為金頂綿掌、而是換了其它名字也是可能的。
而此際六靜使用的峨嵋劍法,基本上也是全真古墓加桃花島劍法的泛泛融合,多少有些去蕪存菁的味道,雖然小有創新,卻遠遠談不上脫胎換骨,仍然只能算得上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劍法。
不過總的來說,峨嵋派的武功底蘊本身并不弱于此時江湖上的頂尖門派,就是與少林武當相比也是不遑多讓,區別就是峨嵋弟子修煉的時間短,天才更少罷了。
即便如此,以靜玄為代表的,不到三十歲的十二靜的武功,也比數十年前那位三十歲的郭芙武功高出一截了。這說明郭襄的徒子徒孫們還是很努力的,在接受傳承的基礎上有所發揚。
在觀看峨嵋弟子武功的同時,錢青健也在觀察這個二十多歲的青衫人。
青衫人的武功明顯是走拳掌的路子,空手入白刃于六柄長劍之中,打得是游刃有余。青衫人使得這門拳法卻是見所未見,任憑錢青健看了幾十招下來,愣是看不出一招脈絡痕跡。
不過看這樣子,青衫人也是不想往死里得罪峨嵋派,揮拳踢腿之際頗有容情,否則以一對六的這段時間,峨嵋派的六靜已經有人受傷了。
錢青健微微搖頭,心想:“這樣打還不如不打,直接走人豈不是更好?像現在這樣糾纏下去,只需十二靜齊上,你立即就會落于下風,而且,若是稍后滅絕趕到此處,你就是想走也走不脫了。”
他這念頭剛剛閃過,就聽見三里之外的山上有人說話:“都退下吧,讓貧尼看看來的是哪路妖魔,竟然敢在峨嵋山下動手動腳。”
這段話威嚴十足,似是久居高位、手握大權者所發,且聲音中挾有強勁內力,小鎮上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話分三段,說到第二段時,聲音距此已是不足兩里,最后一段說完之時,一個三十多歲的美貌尼姑已經站在了青衫人的面前。
此時峨眉眾弟子自然已經撤招退開,只圍在街道四面防止青衫人逃跑。
錢青健知道這是滅絕到了,心說這個壞脾氣尼姑的武功果然比青衫人稍高一些。他這樣判斷,自是通過滅絕說話時內力的強弱和奔行的速度得出的結論。雖說從山上疾沖而下可以足不沾地的近乎滑翔,不過能做到這樣也已經很不錯了。
從小店的門窗看出去,他發現滅絕比想象中美了許多,只是眉毛的形狀不夠協調,影響了整體容貌。又覺得滅絕的年齡有些年輕,不過他也知道,對于大多數美貌的女人來說,通常都是看上去的年紀并不等于真實年紀的。
錢青健打量著滅絕,青衫人同樣在打量,并且主動問道:“你就是名震武林的滅絕師太?”
滅絕森然道:“既然知道我是誰,還敢在這里動手,誰借給你的膽子?”
青衫人冷笑道:“峨嵋派果然霸道,灑家膽子向來很小,所以才會動手,若是灑家不動手,難道任由你的弟子打死灑家么?”
一旁靜玄插嘴道:“是我先問你話,你卻辱罵于我。”
青衫人道:“你問話?灑家就必須回答么?你當你是誰?”
滅絕師太一擺手,阻止了靜玄繼續斗嘴,只對青衫人問道:“你是誰?是何門派?來我峨嵋干什么?”
青衫人哈哈笑道:“你峨嵋?峨嵋山是你家的啊?你管灑家是誰,灑家為何定要告訴于你?”
滅絕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啰嗦,咱們拳掌上見真章。”說罷抬手劈面一掌,向青衫人拍擊過去,掌未臨身,那青衫人的衣衫已經獵獵而起。
青衫人亦自了得,毫不畏懼,左拳橫揮,右掌即時反擊,與滅絕斗在了一起,兩人以快打快,噼啪作響,轉眼間,兩人已經拆了二十幾招。
錢青健心說滅絕這幫人果然蠻橫,乍見滅絕時的那點以貌取人的好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厭惡。別說滅絕的容貌稱不得絕色,即便是絕色又怎樣?這脾氣實在討厭。
再看這兩人就在街心斗了起來,五十招剛過,青衫人就已經露出敗象,他的拳掌固然精妙,法度固然嚴謹,足以對抗滅絕的拳掌,怎奈內力上略顯不足,但凡遇上硬碰硬的局面便即吃虧。
無奈之下,青衫人只得后退,而滅絕則是得理不饒人,拳掌打出之際,益發凌厲兇狠,忽而青衫人躲避不迭,左肩被拍中一掌,反擊之時招法已現遲滯,這一來此消彼長,滅絕優勢更加明顯。
堪堪斗到百招開外,青衫人右臂又被滅絕的掌刀橫抹了一下,筋骨受損之下,右側的攻防情勢已頹。在峨嵋派眾弟子齊聲鼓掌叫好聲中,滅絕更不停手,攻勢再度加劇,青衫人苦苦支撐,已是只剩招架之功,幾無還手之力。
在滅絕的步步緊逼之下,青衫人逐漸退到了小酒店的門口,站在門口的七八名峨嵋弟子隨即散至兩側,給他們的師父騰開空間。在這種情況下,她們已經不擔心青衫人跑得掉了。
突然之間,滅絕賣了一個破綻——腰腹之間空門大露,青衫人大喜過望,左手立即五指成爪,抓向滅絕的腰腹——然而這時滅絕卻突然轉身,將背后空門都留給了青衫人,由此一來這一抓就變成了抓向滅絕的腰臀。
錢青健識得滅絕這身法,這身法乃是老頑童和瑛姑傳給郭襄的一招泥鰍功,只需身體滴溜溜一轉,敵人的攻擊便只能擦身而過,而己方則可在轉身的同時攻擊得手。
滅絕懂得使用這招身法來對敵,當是情理之中,只是她在大占優勢的情況下還要賣出這招破綻,自是想在門人弟子的面前求得速勝。
可是青衫人卻不識此招之厲,他并不知道,不論他這一抓是否施展完全,結果都是必然落空,只待他一抓之后,滅絕轉體完成,就是他落敗之時,并且很有可能是身受重傷的結局。
錢青健暗嘆一聲,決定不再袖手,這不僅因為他看這青衫漢子聯想到過去的自己,從而對青衫人心存好感,更因為對滅絕心生厭惡,覺得應該給她一個懲戒。
只是應該如何出手呢?郭襄已經是自己的晚輩,再公然出手教訓她的徒孫,不論郭襄是否尚在人世,錢青健都不好意思這樣做。
所以他要出手幫忙,就只能假借這青衫人之手。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錢青健已經想出了辦法,他坐在店內餐桌旁邊,悄然使出擒龍功來,虛勁隔空,沿著青衫人的左手,抓在了滅絕的屁股上。
擒龍功的“抓”是虛抓,卻遠比拳腳格斗中的實抓更加快捷,在力道方面雖然不如錢青健本人的實抓,但是這三百年以上的精純內力形成的虛抓,又豈是滅絕的泥鰍功可以逃避的?
這一抓結結實實地“抓”在了滅絕的臀部,為了防止滅絕轉過身來重傷青衫人,錢青健“抓”住了之后,不僅使用“控鶴功”控住了滅絕的身子不得轉動,又催動內力,以虛勁在那翹起之處使勁一擰。
他的另一只手,則也是使用擒龍功將青衫人的身子給抓了,直接拋擲到了房頂。
青衫人雖然不知道滅絕的殺招是什么,卻也知道自己已經獲得了死里逃生的機會,至于這個機會是怎么出來的,他又是如何飛到房頂的,此時來不及想,也想不明白,他的反應就是撒腿就跑。
再說滅絕,她正欲轉身攻出殺招之時,突然間發現身體轉不動了,只覺得有一只大手抓在了自己的臀部,隨后竟又是狠命地一擰,一陣鉆心的疼痛傳來也還罷了,這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之間,冰清玉潔的峨嵋掌門人竟然給男人擰了屁股!這張臉還有地方放么?
正羞怒交加時,耳畔響起青衫人的恨聲留言:“滅絕老賊尼,你等著,灑家早晚來報此仇!”聽聲音,這人已經奔出去兩里開外了。
“追!今日定誅此獠!”在身子能夠轉動的那一瞬間,滅絕上了房頂,率先追了下去。
峨嵋眾弟子急忙跟著追了下去,全然忘卻了小店中還有另一個青袍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