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歌聲中“直教生死相許”的“許”字在莊院門外歇止,“嘭嘭喀喇”數聲響過,大門內的門閂木撐齊斷,原本是朝外開的大門飛墜庭院之中,月光下一個貌若天仙的道姑微笑著緩步進來,身穿杏黃色道袍,手持一柄拂塵,正是赤練仙子李莫愁。
廳內陸無雙、程英都被大門的碎裂聲驚醒,看向門外,栗栗不敢出聲。
李莫愁一張絕美的臉上似笑非笑,說道:“我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好心,居然敢請我吃”
她話聲輕柔婉轉,神態嬌媚,兼之明眸皓齒,膚色白膩猶勝皎潔月光。若非人人素知她心狠手辣,實在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嬌滴滴的仙姑便是殺人狂魔。
也不見李莫愁的杏黃道袍下雙腿如何邁動,只見她足不點地一般掠著庭徑向門口漂行而來,古墓派的輕功果然不染人間煙火。
室內眾人無人與答,除了梅超風之外,余者皆把目光看在錢青健那張容貌兇惡的臉上。卻見錢青健也在凝視著李莫愁的身形,不發一言。
李莫愁話音未落,已經行至大廳門口,她的身形和話語在同一瞬間嘎然而止,只因她的目光已經停留在錢青健的臉上,原本似笑非笑的笑容再也沒了一絲,冷聲說道:“尊駕到底是誰?臨安城內燒了相府的是不是你?為何十年前后兩次出現在陸家莊內?”
她殺戮江湖十年,不可能沒聽說十年前于杭州千軍萬馬之中信步殺出的青袍人就是錢青健,但是當夜她只在城門附近看見了青袍人的一襲背影,非但看不清面目,就是那人的一身武功也絕非錢青健所能擁有,唯一的可疑之處便是錢青健的那柄巨大且造型奇異的斧子,當世應該不會有第二柄。
十年之中她始終在疑慮這個問題,這個青袍人與陸家莊為她解圍又極盡羞辱她的青袍人是否是同一個人亦未可知,若說在陸家莊婚宴當時一口福建話的青袍人就是錢青健,她也是不肯相信的。
此時李莫愁的問話冰冷之極,令人倍感壓抑,壓抑的眾人卻聽見了一句口音奇怪的話語,似是福建口音,正是從錢青健的口中說出:“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晚吃過飯沒有,你看,大家都吃過了,還給你留了兩只鳳爪,兩只鴨蹼。”
李莫愁忽又展顏一笑,映得大廳中的燭光都似更亮了一些,說道:“多謝尊駕的好意,正好我也有些餓了,不過,我從來不在殺人之前吃飯,要不,尊駕容我殺了陸家莊這些賤人,回頭陪你喝一杯水酒可好?”
錢青健道:“我這人有個習慣,見血就吃不下飯,所以殺人這事就免了吧。”
李莫愁笑道:“就知道尊駕是來架梁的,好吧,我倒要領教領教尊駕的高招,若是尊駕勝了我,這里的事情當然悉聽尊便。只憑敢吃冰魄銀針上的劇毒,卻也還嚇不倒我。”
此時李莫愁僅從口音來判斷,已知這人就是十年前出現在陸家莊的那個青袍人。這人也曾被她列入大仇之一,若是此際武功能夠戰勝此人,便不會再留他活在世間。十年前,在陸家莊,李莫愁并未見過青袍人的出手,雖見他震飛了陸展元彰顯內力不俗,但這一手并不足以令今天的“赤練仙子”望而卻步。當然,若是可以確定這位青袍人就是在臨安城殺出城門的那位,李莫愁也就不敢輕攖其鋒了。
錢青健淡淡道:“要領教我的高招?你還不配。”他轉身從身邊梅超風手里接過了程英,說道:“大姐,你去教教李仙子,讓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武功。”
梅超風笑道:“這樣不好吧?萬一傷了她怎么辦?”
“傷了她也好,也好讓她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去吧,用長鞭,手下不要留情。”錢青健給出了要求。
這兩人一番對答,差點沒把李莫愁鼻子給氣歪了,她行走江湖十幾年,除了大理的一葉大師和當初的歐陽鋒以及殺出臨安的青袍人之外,還沒見過一個高手,她自信如今她赤練神掌大成之后,就是遇見了當初的歐陽鋒也不懼幾分,又豈容這兩人一唱一和地貶低?當即后躍到了院子中,笑道:“這位大姐,替人出頭,死傷各安天命,休怪小妹手下無情。”
梅超風冷哼一聲,掣出白蟒鞭來,人還沒有出廳,長達三丈有余的長鞭已如一條巨蟒一般半空中游向了李莫愁,速度雖慢,卻更顯操鞭者功力之深,鞭頭如蟒頭,直取李莫愁的前胸。
這“白蟒鞭法”本是九陰真經中的狠戾武功,原為明教第一代教主方臘的獨門武學,后來被黃裳研究了四十年并載入了九陰真經當中,早在二十八年前,梅超風的丈夫陳玄風從桃花島偷得九陰真經之后,就認定這路鞭法適合梅超風修煉,卻因為沒有總綱而練了個似是而非,江湖中人見過此鞭的,都將這路鞭法稱之為“毒龍鞭”,取名倒也形象貼切。
后來梅超風在牛家村被錢青健救活之后,又傳給了她正宗的“九陰神抓”和“白蟒鞭法”的總綱要訣,梅超風才真正掌握了這門高深狠戾的武學的要旨,又經過了十年的揣摩,漸臻精境。
只是日前以此鞭法去斗小龍女的玉女素心劍竟然毫無成效,梅超風的心中也是憋屈的很,卻不能跟親人死磕到底,今天遇見李莫愁,在得了錢青健的授意之下,如何還有半分留手?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李莫愁當然也是行家,一見如此長的鞭子被這個俏麗徐娘運用得如此凝重,登時便知厲害,不敢直攖其鋒,便展開古墓派輕功閃在一旁,同時灌注內力在拂塵之上,覷準了鞭頭七寸之處,一掃而下。
拂塵與鞭頭相交,發出輕微“啪”的一聲響,那長鞭果真如一條被打中了七寸的巨蟒一樣痛苦翻轉,卻更加凌厲地向李莫愁追襲而來,直取李莫愁的右肩。
李莫愁再次施展上乘輕功躲避,一柄拂塵只朝著長鞭的七寸之處招呼,與長鞭戰在一處。
此時梅超風也已經站在了大廳門外,院落之中,空著一只左手,只憑右手操控長鞭,猶如在跳一曲曼妙無方的舞蹈,月光下但見一條白色蟒蛇追襲一抹杏黃色的身影,東飄西蕩,縱躍起伏,那白色蟒蛇的蛇身始終懸浮于半空之中,而蛇頭則迅若閃電,杏黃色的身影竟是不慢半分,每每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過蟒頭的“噬咬”。拂塵抽中蟒頭的“噼啪”之聲此起彼伏。
廳中眾人都看了一個目搖神弛,對錢大俠的這位師姐有了新的認識,至少這位“師姐”不會敗在李莫愁的手下,已經能夠確認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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