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從來都是人間死者地,也是陰氣死氣最重的地方,在這種地方無論碰到什么東西都不奇怪。所以能來義莊的,除了前來認尸的人,就是只有送尸人或者衙門仵作,這些老跟死人打交道的人來了。
正因為生人勿進,了塵不想再惹張郭莊的麻煩,所以才挑了這么一處“清凈”之地。
只可惜,哪怕生人勿近的地方,也擋不住有心人四處窺探。
或許都算不上窺探了,而是明目張膽地在監視。
了塵不用算,都知道自己周圍轉悠的幾個家伙事什么人了。
誰沒事跑到亂墳崗子跟義莊來轉悠的?
想見鬼啊!
不過了塵現在心情尚好,不屑跟幾個小嘍嘍理會罷了。這幾個是不過被派出來的棄子,了塵要找也找他們背后的主人了。
十幾年辛苦守候,了塵終于在昨晚湊夠了修復云靈子神魂的魂露,現在缺的不過是一些普通養神的藥材配伍而已。等湊齊了自然可以尋一處清凈的山林,燒丹煉藥。讓云靈子回復如初。
大事完成一大半,心事終于放下的了塵,甚至都有心情去地府旁聽了一次陰司審判。
而審判的主角自然就是我們那位被活埋的賴二先生了。
了塵用紅繩施法留住了他的一魄。而他的三魂六魄依舊還是被當地的陰差拘了去。走過了陰陽路,趟過了鬼門關,望鄉臺上撒夠了凄涼后悔的眼淚,似乎明白了自己過錯的賴二,終于在崔判官大聲念叨他的陽間罪狀跟要面臨的懲罰的時候,大聲地哭了起來。
哭得可憐,哭得傷心,哭得悔恨不已!
只是走到了這里的陰魂,哪個不是痛哭流涕地想要改過自新,只求地府能給他們一個輪回重新再來的機會。
然平生不修善果,地府哭泣何用?陰間的鬼差判官見慣了這樣的場面,面不改色地愛了擺手,賴二便如被拖著的死狗一般被押向了地獄接受刑罰去了。
地府的刑罰的確殘酷,乃是陽間刑牢里酷刑的升級版,大名鼎鼎的東西二廠都要向著地府學習如何拷問犯人,可見地府的刑罰之慘烈。最糟糕的是——到了這里的都已經是死人了。
死人肯定不能再死,受過了刑罰的鬼魂不長時間就會復原,然后再來一遍。周而復始,生生不息。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然而,陰間的刑罰再厲害,畢竟都是死了之后的事情。陽世間,那些不肖之徒,該怎么作惡還怎么作惡,該怎么泯滅天良還怎么泯滅天良,絲毫不會顧及到死后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了塵從陰間討了一張還陽符,欠了好大人情,以至于看著前來報喜的賴二他爹都不怎么爽利了。
自己為了魂露,雇幾個不能入幽冥的老鬼盯著曼珠沙華,如今魂露終于湊夠,卻又在陽間惹下一堆煩心事,在陰間欠了一大票人情,也不知道是賺是虧了。
但云靈子畢竟還原有望了!了塵安慰地看了看依舊傻乎乎呆坐著的云靈子,這才發現云靈子竟然已經瞪著神臺上的大頭娃娃好長一段時間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貌似從了塵把大頭娃娃拿進來,擺在神案的那一刻起,云靈子就盯上了大頭娃娃。
“云靈子不是神魂受損,六識不全,癡傻了嗎?”了塵有點心虛地瞄了瞄云靈子,要知道,或許是從小受過太多的苦,或許是多年草原飄蕩的怨靈生涯留下了太多的遺憾。云靈子不但詭異于云華他們的“心慈手軟”卻也正大光明的手段。云靈子向來殺伐果斷,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也不憚用些不那么光明的手段的。
而且特別小氣,凡是她的東西都喜歡留下一個小小的記號,無論自己有用還是沒用,都是她的,誰也別動、除了了塵,誰動她的東西,他跟誰沒玩。
云華跟小西都不例外,更別說虛平子了。
了塵這次也是自作孽了,而且有點點背,那么多大頭娃娃,怎么偏偏就拿到了云靈子用過的大頭娃娃了呢!雖然現在人家云靈子是個傻的,但也不能這么欺負人吧!
這云靈子盯著神臺上的大頭娃娃啥意思?莫非云靈子本能真的這么厲害?
了塵有點恍惚地搖了搖頭,直到確定云靈子是真的還沒恢復神智,才稍稍安定了下來。并決定一定盡快找個香火旺盛,門風清正的佛廟或者道觀,幫小鬼超度,洗清血食帶來的怨氣,兇性,以及煞氣。
待到小鬼去了他該去的地方之后,馬上將大頭娃娃完璧歸趙,裝著沒發生過這件事情一樣。
沒辦法,自己三徒弟脾氣大,不好惹,自己這個做師父的也心虛啊!
了塵走到神臺前,給小鬼上了三炷清香之后,便對著傻乎乎的云靈子吩咐了一聲,便徑直出門去買藥材了。
云靈子雖然現在傻乎乎的,但誰要想傷害到她也不可能。哪怕是個癡傻之人,也不是幾個凡人能對付的。至少云靈子護身的法器還在。那幾個窺視之人,若想打什么歪主意的話,肯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中醫用藥有君臣佐使,道家練丹煉藥也一樣。
魂露是主藥,是君藥。也是最難得的,而其余的藥材卻是很容易,藥鋪都有得賣。只不過要年份久一點,藥性足一點,而且五行不能亂。這些沒有受過其他藥性摻雜的藥,卻是要了塵親自去買,去當場查看了。
不能不說了塵現在的兩個對頭在杭州城內的確勢力頗大,了塵前腳走進杭州城,兩個家伙便得到了消息。于是了塵走到大街上,后面便跟了一大堆的青皮混混,打行打手。
“掌柜的,你們這里有生龍骨,菖蒲,不炙,生地黃,天門冬,鏡面朱砂么”了塵走進一家店面頗大,看起來相當有實力的藥鋪直接找到柜臺上的掌柜問道。
“哦!這位客官,這都不過平常藥材,不知道客官可有藥方?”掌柜的笑著問了塵道。
“我買的量大,不是看病抓藥,就是不知道你們這里藥材夠不夠”了塵笑道。
“客官,可不是我說,我們春安堂可是這杭州城里數一數二的大藥鋪,客官要買大量的藥材,找我們就對了”掌柜的立刻拍著胸脯道:“客官開個數目來,一定給您辦齊了,而且價格一定從優。就是不知道客官到底道多少。”
“每樣三千斤,另外麝香,龍涎香,安息,白芷,杜衡,烏沉香,丁香,木香,冰片還有水安息,有多少我都買了”了塵想了想又加上了一些東西。
“這。。。”掌柜的頓時有點為難地道:“客官,您這是做熏香生意的?”
“放心,只要有,掌柜的給個公道價就是”了塵不以為意地笑著說道。
畢竟了塵說出的香料里面有些還是很名貴的香料,價比黃金。也就在杭州這樣繁華的大城里還有,小一點的地方見都見不到。
了塵隨即從衣袖里摸出來一大疊銀票,點了點就遞給了掌柜地道:“掌柜的幫忙看看,這些銀票可是真的。”
掌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剛忙接過一張銀票,仔細的查驗了一下,立馬認定是真的了,于是再看向了塵的目光就大不一樣了。。
沒看出眼前這個其貌不揚,衣裳打扮也不像大財主的老頭竟然是難得一見的特特大主顧啊!
這么大一筆銀票隨隨便便就拿出來了,自家東主也沒這么大魄力啊!
這下掌柜的笑得更開心了,立刻恭敬地哈著腰吧銀票遞還給了塵道:“真的,真的,老爺您請內堂用茶,我這就給您調貨去,稍待稍待。”
旁邊有眼色的藥鋪學徒伙計立刻上前來把了塵迎進了內堂,掌柜的兩腳都踩著春風般的不見了人影,顯然是去庫房了。了塵一片悠閑的喝著茶,一邊靜靜地等待。
誰知道,掌柜的這一去就是半個時辰,就在了塵皺起眉頭,開始思付著有什么問題的時候,掌柜才面色難看走了過來拱了拱手賠罪道:“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您這筆生意,鄙店恐怕沒辦法了,還請客官令尋他處吧!”
了塵倒是對那兩個家伙在杭州城里的能力頗為刮目相看了,能讓這么大的藥鋪把這么大一單生意往外推,當真是不容易了,看看掌柜的臉色就知道,掌柜的也是很不情愿的。
“那好吧!老夫再找找別家了,多謝掌柜的招待了”了塵不想計較這些,要真是一點事情就計較個沒完,了塵也沒心思再清修了。而且何苦為難受害者,要找也找幕后主使了。
“這件事情的確是鄙店不對,只是事出有因,我們也為難啊!所以還請客官多多包涵,多多包涵了”掌柜滴嘆了一口氣,猶豫了片刻,看看左右貌似沒有外人,才湊到了塵耳邊輕聲耳語道:“客官可能得罪人了,滿杭州的藥鋪客官可能都買不到要的,客官還是去別的地方去看看吧,揚州離這里就不遠,哪里應該也能買到客官要的藥材了”
“多謝,多謝,老夫省得,多謝掌柜相告了”了塵笑了笑,拱拱手答謝道,隨即便離開了藥鋪。
了塵不會離開杭州去揚州辦什么藥材,了塵要藥材方法多得是,只是那兩個家伙自己還沒找上門,他們倒先來惡心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唯自招啊!”了塵除了店鋪,直接走到了回義莊的路上,遠遠地還有一大幫人在尾隨,知道了塵離開杭州城很遠了才離開。
但若以為“惡人”就只是如此,那么就真的似太天真了。
了塵剛剛走到墳場邊緣,便聽到后面傳來一陣馬蹄響起,回過頭來便看見五六個人騎著快馬向著自己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
了塵裝著很害怕的樣子剛忙向著墳場跑去,于是后面的馬蹄聲更加急了,了塵剛剛進入墳場,幾個騎手便到達了了塵的跟前。
“老兒,我們家老爺想請你過府聊聊天啥的,你還是識相點跟我們走吧,省的多吃苦頭。”為首的騎士長相頗為兇惡,臉上還有一道寸許長的刀疤,讓整個人看起來份外猙獰,再加上一臉惡形惡狀的確能起到止小兒夜啼的作用,所以用來抓人嚇唬人的確是有點本錢的。
“老兒我沒招誰,沒惹誰,跟你們老爺也不熟,你們何苦要抓我這個快死的老頭子啊!”了塵哭喪著連問道。
“這可不關我們的事情,要問就回去問我們家老爺可好?”為首的刀疤臉晃了晃手中的刀子嚇唬了塵道。
就在這時,跟在刀疤臉后面的一個漢子突然走上前對著刀疤臉耳語了幾句之后,刀疤臉立刻臉色一變,看向了塵的眼神都變了,立刻獰笑道:“想不到老兒你還身家不低啊!咱兄弟幾個正缺銀子花用,不如老兒你識相點自己拿出來如何?我們也好幫你在老爺面前求求情。”
“幾位好漢,老兒不過是個落魄的老頭子,有錢能住這種地方?幾位好漢行行好,老兒這里還有一點散碎銀子,是老兒全部的身家了,不如幾位好漢拿去換點酒喝,就放過老兒一次如何?”了塵一邊可憐地哀求,一邊扣扣索索地從身上摸出了幾兩碎銀子道。
“不見棺材不掉淚,老兒你自己找死吧!”刀疤臉一看見老兒竟然區區幾兩銀子就像打發他們,當即大怒地上前,一腳將了塵踢倒在了地上半天起不來,然后后面的同伙一擁而上,將了塵身上摸了個遍,卻根本沒發現銀票的影子。
“說,銀票你藏哪兒去了,哥幾個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你拿銀子出來,我們哥幾個說話算話,放了你,要是不拿出來,就別怪哥幾個心狠手辣了!”刀疤臉干脆將寒光閃閃地鋼刀擱在了了塵脖子上道。
“你們幾個去義莊里面,把他閨女抓來,要是不老實,趁著這里是亂墳場,挖個坑正好讓他們父女到了陰曹地府不孤單”刀疤臉惡狠狠地道。
“你,你們何必如此,老兒哪里像個有錢的人啊!”了塵無奈地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