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作者:隨云仙人
更新:2017020908:12
字數:4982
這一夜,了塵想了很多。
弘法傳道的確不錯,但自己是不是太過急切了。在大明尚未改變政策,無法為華人充當后盾的情況下,傳道的艱難,絕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特別是在這種天神教占據了絕對優勢的地方。
后世天神教的頑固和對異教徒的恐怖,可是出了名的啊!
世界上幾大教派傳道,哪個不是一手刀槍一手經文的?就連道教之初,不也是造反起家,行為相當激進的,后世那個清靜無為的道家也不過是被打壓之后主動放下武力的結果。
要弘道傳法除了潛移默化的吸收信眾,教化生民之外,伐山破廟也是少不了的手段。
看來道家想在此地生根,想要弘法傳道,特少不得一支護道的武力啊!
道家清修隱世,清靜無為。那也得有人供奉,消除了外在威脅才行。
佛要有慈眉善目,亦要有怒目金剛。其實道家亦然。
第二天一大早,了塵便把朱載墲丟給虛平子之后,就一個人出門了。
前世的了塵絕對是個土包子,自詡走遍了祖國的大好山河,卻從來沒有出過國門。這一世修行有成,哪怕最終仙道無果,但至少也算初窺仙門了。道家修行,講究動靜相宜,漫長的壽命對于凡人來說,也已經可以算是長生不老了。所以了塵現在有大把的時間到處去走走看看,而且成道的機緣感悟,何嘗不是就在云游之間?
更何況,弘道大愿也不是坐在洞府里能完成的啊!
南洋的華人大多居住在城市內從事商業,會住在鄉村的畢竟是少數。無論是出于文化需要,還是出于安全,華人都習慣了建立一個又一個的唐人街。大家抱團而居,會有心理上的慰藉感。但也因此成為了當地土著們認為他們強占他們土地的依據。
了塵一身道袍走到大街上很是顯眼,吸引目光不少。間或還有人會停下來打聲招呼,了塵也會一一還禮。
別人看似了塵只是在閑逛而已,誰有知道了塵行走之間,已經將整個三寶壟的情況盡數掃遍。
了塵想要知道的是這個城市里華人有多少,佛道寺廟有多少,而天神寺廟又有多少。
了塵不可能長久再此,也不能包打天下。了塵想保的這個城市里的玄光觀在這異國他鄉,天神信徒的包圍之中千年香火不絕,也想要讓道家再次生根發芽,也想庇護此地炎黃子孫平安的話,總要知道支持的人會有多少,敵人又會有多少。
然后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行至!
只是一路行來殊不樂觀,偌大城市,華人連十分之一都沒占到。而佛道寺廟更是寥寥無幾,天神寺廟卻布滿了全城。
了塵弄清楚了自己的環境,剛準備回轉的時候,突然身后傳來了一個老頭兒的呼喚聲:“這位道長,請留步。”
了塵聞言趕忙止步,轉過頭來便看見一間店鋪里走出來一個華人打扮的老者。老者后面還跟了幾個幫閑模樣的打手。
老者跑到了了塵身前不過微微拱了一下手,算是行禮道:“敢問道長可是來自玄關觀?”
了塵微微皺起了眉頭,因為面前這家伙雖然是個華人,卻帶著一頂小白帽。一個天神教徒找自己一個道士干嘛?
不知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嗎?了塵不是容不下別的信徒,但并卻不怎么想和他們打交道啊!
“無量天尊!貧道正是,不知閣下有何貴干?”了塵不知道虛平子平日里如何與這些改宗的華人相處,但了塵沒有諸多顧慮之下,自然一點客氣都欠奉。于是只是冷冷地回答道。
見到了塵不客氣,老家伙也顯然不高興了。立刻板起了臉道:“你這道士好生狂妄,本來好意叫你,可別不識好人心。”
了塵聞言微微一笑,重新打量了面前的家伙一眼道:“那不知道閣下有什么事情要提醒貧道?”
老家伙這下神氣了,很是高傲地道:“我家老爺是這個本國蘇丹陛下在此城任命的甲必丹老爺。甲必丹老爺有規定,凡是華人必須按日繳納人頭稅。特別是你們玄光觀的道士,加倍征收。如若不然,我家老爺雖然仁慈,但也恐怕保護不了你的。”
“哦!原來如此。貧道還以為閣下霉運當頭,眼看就有血光之災,需要貧道作法祈福呢。原來竟然是這件事情。”了塵聽完,一臉恍然大悟地道。
你信奉外教,貧道不會干涉。但你為虎作倀的話,了塵就很不滿意了。更何況還是向著自家的玄光觀加倍收稅。
真當玄光觀可以任人欺辱么?
“怎么說話的啊?別不識好歹。若非我家老爺幫你們求情,你們玄光觀早就被殺干凈了。當這里是什么地方?這里可不是大明。要想呆下去,就得乖乖交稅。老夫好心提醒于你,你不但不領情,竟然敢出言不遜,真當老夫好說話不成。從打今日起,你們玄光觀的人頭稅再加十倍,莫當老夫玩笑”老頭子聽見了塵的話勃然大怒道。
“既然如此,貧道自然不敢不應,只是承負因果,兩不相欠,貧道坐下這樁買賣又如何?”了塵笑了,仿佛整個人都突然好說話了起來。當即拿出一大錠金子來,遞給了對面的老頭道。
黃金迷人眼,而且了塵拿出的可是整錠的黃金。南洋雖然富庶,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隨手拿出這么一大錠金子的。
老頭兒一臉得意地接過黃金,一副“你也原來不過如此”的表情,拿著黃金咬了咬,然后有在手上掂了掂份量之后,這才想起來了塵說得話來。
“你這道人,剛剛說的什么買賣?”老頭兒卻是貪心不足了起來,看著了塵,仿佛就是在看一個大羊牯。發財來的太容易,所以索性找茬想要多弄一點。
了塵呵呵一笑,對著老頭兒回答道:“無量天尊!貧道自然說得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買賣。而貧道的金子,自然也是買命之用”。
了塵說完,突然向著身后急退了幾步。
老頭兒這才知道自己被了塵耍了,這哪里肯干休?當即就要發作。
突然街頭傳來一聲:“不好啦!快讓開,驚馬了,驚馬了!”街頭頓時大亂成了一團,而聽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后面還跟著三兩個急的滿頭大汗追趕的大漢。
驚馬橫沖直闖,老頭兒身后的打手趕緊避開。唯有老頭兒一時竟然好像被定住了一番,只是剛剛回歸頭去看了看驚馬,便被受驚的馬匹撞了個正著,
馬蹄之下,老頭兒的胸腔猶如一個破碎的西瓜一般,被踩得稀爛。紅的,黑的流了一地。直到驚馬繼續向前,跑得老遠。街面子上還猶在震驚之中,回不過神來。
一切都不過眨眼間的事情,一條剛剛還神氣活現的生命便歸入黃泉。老頭兒帶的幾個打手突然把腦袋轉向了了塵,那看向了塵的目光好事看妖怪一般。
眼前這道士的話,言猶在耳,老頭兒便死于非命。若說是了塵設下的局,也說不過去。一切都好像只是意外。但若只是意外,這道士的話,又怎么會這么靈驗?
“太乙無量天尊!善因善果,皆緣承負。閣下你不該拿貧道金子的啊!”了塵走上前去,看了眼慘死在馬蹄之下的老頭兒,老頭兒臨死了,還抓著自己送出的黃金。當即稽首一禮之后,嘆了一口氣地對著死人解釋道。
了塵說完便搖頭而去。老頭兒的跟班打手竟然好似被嚇傻了一般,竟然沒有前來阻攔了塵的離去。
死了人,總是大事。而且死的還是城里“有頭有臉”的家伙。雖然不知道多少華人都恨不得這老頭兒早死,可如今死得如此詭異,也的確讓街道兩邊的目睹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剛了塵跟老頭兒一番糾纏,街道兩旁見到的人可不少。他們之間的對話,聽明白的也有好幾個。但華人貌似從來就沒有替人出頭的習慣。哪怕了塵是位出家人!
可這道長隨口一句話,便“咒”死了一個人,這就太可怕了啊!
只是被了塵嚇到的人,卻不知道了塵現在心里也惱火著呢!
出門沒看黃歷,臨行沒給自己算一卦,就是了塵現在極為惱火的事情。
了塵真的沒打算出門惹麻煩的,可麻煩卻找上了了塵。直到老頭子突然出現在了塵面前,了塵才發現自己貌似麻煩上身了。
了塵自詡相術驚人,自然有趨吉避兇之法。只是事到臨頭,已經避不開了。
那老頭額上烏云蓋頂,血光乍現,分明就是大劫臨身之相。而這家伙卻猶不自知,竟然找上了了塵的麻煩,處處犯了塵的忌諱。了塵索性送他一錠黃金,讓他早日輪回。
本來老頭兒只是一個血光大劫之局。拿了了塵的黃金,便等于意外地進了一筆橫財。
世間之事,禍福之道,一正一反,有得必有失。了塵的黃金在這關頭之下,便猶如壓垮老頭兒氣運的一根稻草,天道運轉之下,自然就成就了老頭兒的死局。(不知道各位書友有沒聽過:一個向來倒霉之人突然運氣爆棚,打起牌來大殺四方,然后便是死期將近的故事?有的時候突然橫財就收,不一定是好事。要知道福兮,禍之所倚啊!沒有足夠的福運,橫財有時會變買命財)。
但了塵也不好過啊!平白接下這么一樁因果,雖然了塵是借著天道之力,將老頭往死路上推了一把。但承負之下,了塵也會少不了一場麻煩的。
出門不看黃歷,果然要被天道算計的啊!
了塵搖了搖頭,甩開了滿腦子失算的懊惱。徑直回轉了玄光分觀。既然已然被套進了局中,破了這局就是。到了自己這地步,還有什么事情會為解不開呢?
“福生無量天尊!徒兒拜見師尊!”了塵剛剛踏進玄光觀,虛平子就迎了出來稽首行禮道。
“徒兒找為師何事?”了塵見得虛平子貌似是在門口刻意等候,如是問道。
“附近有幾位華人信眾,聞弟子師尊從大明云游到此,想見得師尊仙顏一面,聞聽教誨,結緣善福”虛平子為難地道。
了塵不喜俗物,虛平子自然知道。只是昨夜的光柱聲勢不小,很是驚動了一些人。于是一大幫子香客金主找上門來,希望見得仙人師尊一面。
玄光觀能在此立觀,也多虧了他們的相助。平日里香火供奉不少。虛平子自然也不好推脫,寒了信眾之心。
了塵看了看虛平子,微微低嘆了一口氣。
虛平子終究還是在塵世里打滾得太久,沾染了太多的俗物。金錢計較,大失算計,少了清凈之意。此生雖有弘道之功,但也恐怕是與道無緣了。
了塵正準備一口回絕,卻突然看見了虛平子兩鬢白發。剛剛準備出口的拒絕之詞又生生咽了下去。
異國他鄉,傳道不易。或許自己這徒弟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不然,怎么會明知道自己師父是什么人,還要拿自己師父作筏。自己終究還是少了幾分體諒之心啊!
“等會觀中恐有麻煩上門,為免驚擾香客,今日暫且閉觀一日。待事情了結之后,在讓他們來吧!諸般事故,且看機緣。愿意的三天之后再來,不耐的,也莫強求”了塵擺了擺手道。
“是,師尊!”虛平子見了塵答應了下來,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趕緊吩咐下面的弟子去跟香客解釋。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他已經犯下了什么樣的錯誤。
善惡一念,得失一瞬。其實善惡得之間,何嘗又不是一種天意?
虛平子在答應香客信眾們之前,就該聽聽了塵的指示的。修道建觀這么久,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如今卻為了香客,先行答應,再來問了塵意見。何嘗沒有先斬后奏的意思。
虛平子終究還是講錢財看得太重了啊!
“載墲,今日功課可曾做完?”了塵走到了朱載墲的房間里,見得正在用功的朱載墲問道。
就在剛才。朱載墲還在逗小鳥。只是見得自家師公回來,趕緊回到了座位上,裝出一副勤奮讀書的模樣。
只是了塵還沒進院子呢,便已經知道了朱載墲在干嘛?現在這幅樣子,比掩耳盜鈴還慘!
“恩,正在用工呢,寫得手都酸了!”朱載墲顯然已經有了成為一條“明君”的必要潛質——說起慌來,臉不紅,心不跳,好不鎮定,一切跟真的似的。
“哦”了塵不置可否,徑直走到房間靠窗的那頭,笑著對著那只黃皮鸚鵡問道:“剛剛那家伙在干嘛?”
“逗我,他在逗我!他在逗我。。”鸚鵡幾句話,差點被把朱載墲嚇趴下。見得事情敗露,一張小臉頓時漲得通紅。了塵還待逗朱載墲幾句的時候,卻突然眉頭一皺,不由得冷冷一笑道:“來得好快,還真是不知死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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