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者為妻,奔者為妾”劉宏不知道自己那位未婚妻為什么會做下如此荒唐事,這一樁不但是他劉宏的奇恥大辱,也會給她的家里帶來多大的風波啊!
一個戲子而已,竟然能讓她做下如此不顧后果之事。既然不同意,當初為什么要答應?她可有想過她的父母,想過此事的后果?
一路人馬疾行而馳,孤男寡女地上路肯定諸多不便,而且應該上路并沒有多久,他們肯定走不了多遠。
冬天的夜晚份外陰寒,好在天氣還算晴朗,一輪殘月如鉤,到底還可以朦朦朧朧地看清前路。
“寒冬月夜,他們應該不敢上路的,可這一路上所有的客棧我們都問過了,并不見他們投宿啊!要么他們并沒有走這條路,要么她們可能知道會有人來抓她們,沒有投宿在客棧里,而是投宿到了村民家里”隨行的家丁里有幾個是武師,也是劉家出門經商押運貨物的鏢師,走南闖北的見多識廣。這人海茫茫要找一對刻意隱藏的男女哪有那么容易?
“大路千條,但他們肯定還是要回去的。”劉宏被這夜風一吹,稍稍清醒了一點,思付片刻之后道。
“我們繼續走下去。無論她們走水路還是走官道,方向只有這么一個。此去向南有個安家鎮,那里是官道行徑的必經之地。也是來往客船上岸補充的碼頭。我們去那里吧!若是三天不見他們身影,我們再去浙江。”劉宏絕不會放棄的,如今的他只想見到伊人一面,問清楚一個答案。
什么答案?
有了答案又如何?
一個答案,不放過別人的同時,何嘗不是在折磨自己?只是世上人有千萬,又有幾個人能放下,能豁達?
劉宏不是圣人,會喜會怒,會悲會怨。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這么一對私奔的“苦命鴛鴦”。
江邊小樓,臨江聽的浪聲陣陣,小小軒窗,隔水看的白帆點點。
劉宏已經在這個熙熙攘攘的小鎮上呆了兩天了。除了當天憑著記憶畫了一副頭像,讓隨從家丁們懷揣者前往碼頭,官道的客棧,茶寮,飯館里到處打聽,開出天價賞格之后。余下的時間便是站在這個臨江的窗臺之上,眼望著江水滔滔,神思不屬。
兩天的時間,再大的怒火也平息了下來。如今剩下的只有不甘和淡淡的擔憂。
不甘自己成了一個笑話,不甘自己輸得不明不白。
擔憂的卻是怕找不到她,又怕找到她。
找不到她,就沒有答案。或許這輩子再也無緣再當面質詢原因,也舍不得放下那日思夜想的伊人,就此天涯永隔,再無見面之日。私奔之下就算到了浙江,那個男人是不是還能始終如一地對待她。從來沒有吃過苦的她,真的能忍受貧寒,十指芊芊不沾陽春水的她,真的能適應菜米油鹽的貧苦生活嗎?
可找到之后呢?那個小時候,老被自己弄哭,大罵著自己壞蛋的小姑娘。長大了,一顰一笑溫柔似水的少女還有活路嗎?自己父母會原諒她?族人會饒過這個給自己家族,給自己家族好不容易出的一個“文曲星君”抹黑,讓劉家丟盡了顏面女子活下來,繼續成為劉家氏族的傷疤嗎?
心亂如麻之下,進也難,退也難。
直到房間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己當年的書童,現在的貼身隨從一臉通紅,略帶這踹息地報告道:“少,少爺。找到了,找到那對狗男女了,如今正被困在一條小漁船上。張師傅他們帶人過去了。一定不會讓他們再跑掉的。”
劉宏心里“咯噔”一下,都不知道自己該喜還是該憂。但人已經找到了,多想無益。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啊!
碼頭上人群如潮,里三層外三層地站在了碼頭上興奮地議論著什么。劉宏一臉嚴肅地撥開了人群,首先看到的是碼頭上一艘被幾艘大船圍住的小小烏篷船。船老板此時已經被抓住了,一身是水,顯然是試圖跳水逃走過。如今卻是跪在了地上,全然顧不得一身凍得青紫,磕頭磕得滿面是血的求饒。、
劉宏一出來,一眾護衛立刻點頭示意地朝著靜悄悄的烏篷船上示意。顯然人還在船上,只是畢竟事關如此丑事,護衛門便沒有沖進去抓人。讓他們暫時躲在船艙里。
“這位少爺,這位少爺。真的不關我事。他們只是說他們是一對小夫妻想要回鄉而已。說路上顛簸,客船又還要等,他們等不及了。我這才讓他們上船的啊!”船老板顯然知道劉宏才是主事之人了,立刻飛快地爬了過來,想要求饒,卻被護衛們死死摁在地上。
“恐怕你早就猜到了吧?到底錢財迷人眼。不然你怎么會這大冬天的跳水逃跑?”劉宏一陣氣惱地踢了過去。
“我不知道那是大少爺...”船老板還待要開口,劉宏已經沖上去幾個耳光甩了過去。
“啪,啪,啪!”幾聲響亮地耳光響起,抽的周圍圍觀的百姓都不自覺地捂住了臉。
“不想死就給我馬上閉嘴!”劉宏語帶著冰寒地警告道。
船老板捂住臉龐,忙不遲地點頭閉嘴了。
“去給這家伙換身衣服,別凍死了官府找麻煩。還有,都在這里等著。我自己去就好”劉宏吩咐一聲之后,便不再理會其余的人。一臉冰寒地向著碼頭上的烏篷船走去。
小小烏篷船顯然平日里都是用來打魚的,到現在都還有淡淡的魚腥味。小船隨著江邊的波浪沉沉浮浮,飄搖不定。卻在劉宏的心里翻出了滔天大浪。
其實自從上次花園里,匆匆一別之后,劉宏和自己這位與人私奔的妻子已經一年沒見了。只是原以為再見時是龍鳳高燭,洞房花月夜。沒想到天意弄人,竟然洞房里沒見到,反而在這小小烏篷船上見到了。
布衣衩裙,不施粉黛,卻難掩秀色。一臉倔強,猶自不服輸地目光之下,全無半點悔意。倒是讓劉宏依稀看到那個當年的黃毛小丫頭也是這么一臉倔強地看著他,自己無論怎么作弄她,從來都不見向自己求饒。反而會跑到自己父母面前大哭不已,讓大人替自己揍回來。自己挨了打之后,自然會報復回來,報復之后,小丫頭再去哭著告狀。如是冤冤相報之下,兩個人簡直是“血海深仇”。直到很多年后,偶爾想起,都有種淡淡的溫暖。這或許便是劉宏真正一見鐘情的理由吧!
可這次,對面的她,還能找誰去哭訴?
小船內片刻沉默之后,倒是劉宏的未婚妻子先開口了:”宏哥,能不能放過劉郎。是我一廂情愿的。我跟你回去,讓他走。“
聲音還是那么溫婉,可劉宏聽在心里卻是猶如冰雪之寒。連帶著提著寶劍的雙手都有點顫抖了。
”宏哥?劉郎?....這是為什么?“劉宏強自忍住。盡量用溫柔平和一語氣問道。只是壓抑之下,連聲音都帶著了顫抖。
“我喜歡他,我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妻子,不離不棄,至死不渝。”聲音溫柔似水卻言語鏘鏘,落地有聲。
“那你們就至死不渝去吧!”劉宏此刻他突然暴起,一臉通紅地站了起來。手中利劍出鞘,寒光閃閃直指向對面的一對依偎中的男女。
“你們把我當什么?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什么?兒戲嗎?”劉宏大吼著問到。就要一劍刺向那位所謂的“劉郎”。
“不要!”一聲凄厲的女聲響起,對面心愛的女子死死地抱住了自己,卻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是什么滋味?
劉宏怒火更甚,一把將身上的女子推開了。依舊不依不饒準備再次向著不停后退的求饒的男人殺去。
小小一條漁船船艙又能有多少位置可以躲避?那個“劉郎很快就避無可避,被逼到了船艙外面。外面就是滾滾江水。一旦落水,這寒冬之時,簡直有死無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漁夫那么好水性的。
跳或者不跳?男人顯然對水甚是畏懼,哪怕劍將及身,也還在猶豫不決。
”去死吧!“劉宏已經被怒火沖暈了頭腦,提其劍來就待刺去。卻不料后面突然一聲憤怒的女音響起。劉宏就覺得自己似乎被什么刺中了一般。低頭一看,便看到一支細細地金簪從自己的胸口冒出了一個鋒利的尖角來。
鮮血順著金簪涓涓而下,淌落在了木板之上。碼頭上的人群瞬間鴉雀無聲,劉宏只覺得自己的”心“剎那間便被這根金簪涼透了,全沒了半點熱意。
”哐鏜“一聲,寶劍掉在了地板之上。死里逃生的男人看著眼前驚天的變故,瞬間面無人色。劉宏艱難地扶住了船篷的支架,不讓自己倒下來。緩緩回過頭來,看著已經手足無措,驚惶失措的女子低聲道:”為什么,我從來不曾想要傷害你,我喜歡你,央求我母親去提親。我日夜苦讀,就為了能迎娶你進門。可你為什么卻如此對我?“
沒有答案,沒有抱歉。有的只是驚慌的眼神,蒼白的臉色。和一臉惶恐不安。
”少爺!“碼頭上幾聲驚呼傳來,一眾隨從開始也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立刻刀劍出鞘地沖了過來。眼見著亂刀之下,這對男女肯定有死無生。
劉宏卻覺得自己原來真的只是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柄而已。
是是非非一場空,情情**一場夢。金榜題名又如何?富貴榮華又如何?金榜題名擋不住伊人別抱。錦衣華服也擋不住了這著金簪一刺,血流如柱啊!
劉宏笑了,笑得份外凄涼。牽動這胸口的傷口,血流的更猛了。劉宏感覺自己像被掏空了似的,體內感覺不到半點溫度。
”放了他們!“劉宏突然一聲大吼,將一群紅著眼睛的隨從喝止了下來。
這時候,小小烏篷船上已經上來了好幾個護衛。手提著鋼刀,就要將這一群狗男女砍死的時候,劉宏終于大喝出聲。小船兒起起伏伏,搖搖擺擺。劉宏勉力地不讓自己倒下。
”少爺!“一個護衛過來扶住了劉宏,很是不解地道。眼光卻恨恨地看著船頭那一對瑟瑟發抖的男女。
”萬事皆休,少爺我成全了他們又如何?“劉宏只覺得胸口陣陣劇痛襲來,身上越來越冷。眼皮也越來越重。其強自忍耐著回頭道:”你們速速離開吧!我支持不了多久。我一旦倒下,你們就再也沒有退路了。是生是死,看你們造化了。“
”宏哥!“一聲顫抖的女音傳來,劉宏一臉苦澀地轉過了頭來,直到身后”噗通“”噗通“地兩聲落水聲響起。劉宏卻猶如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一般。剛剛覺得心里輕松了一點之后,便雙腳一軟,倒在了護衛懷里。
江面上一陣嘩然,護衛們面無血色。江面上浪花陣陣,陽光下金光點點。再也沒人顧得上那對跳水逃命的鴛鴦了。此時的民眾熙熙攘攘地向著小船邊涌來,護衛們奮力抵擋。
”快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一個帶著哭音的求救聲想起。眾人這才想起來,現在要先救人再說。護衛門亮出了刀劍,逼開人群向著鎮上的醫館飛一般地跑去。劉宏卻感覺自己如同浮在一片冰冷的海洋里。黑漆漆的,陰冷恐怖。潮起潮落的浪花聲里夾雜了無數嘈雜的人聲。聽不見他們說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小鎮上的巡檢司兵丁們姍姍來遲,驅散了人群之后,小船內一個發須皆白的老大夫匆匆地包扎了一下之后,又搖頭一嘆道:”趕快通知家人吧,老朽無能為力啊!他失血過多,也耽擱了太多的時間了。“
老大夫搖著頭嘆息而去,一眾護衛面無血色地面面相覷之后,分出幾個亡命似的快馬加鞭向著官路狂奔而去。
劉家的天塌了!
劉家老太太一聽到消息,立刻暈死了過去。劉老爺面色灰白的留下哭得不省人事地妻子照顧老娘,自己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出了門,顧不上自己已經年事已高,一路疾奔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