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華忠把話語權交代老漢手里的時候，老漢輕輕點了點頭，又咳了兩嗓子，清了清嗓子，好讓自己接下來說話的聲音具有穿透力，能體現出一家之主的威嚴和威望。
但是很不好意思，因為之前被楊若晴踩著尾巴刨問，卻回答不上來，只會假大空，所以這老漢到底還是有些心虛氣短，不然也不會借助這些外在的東西來為自己抬升威懾力了。
“那啥，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我這里有一樁很要緊的事，要讓大家伙兒知會。”
“尤其是原來大房分出來的你們幾兄弟，誒，柳兒呢？小三房咋沒過來人？”
老楊頭只在婦人們堆里看到了曹八妹，卻沒看到趙柳兒。
曹八妹一臉茫然的搖搖頭，“我沒見著三弟妹，我是直接從家里過來的，在院門口遇到的四嬸。”
老楊頭又看向劉氏，劉氏剛還在跟楊若晴那咬耳朵，吐槽這老漢不知又要搗鼓些啥，突然被老楊頭用目光鎖定，劉氏趕緊挪了挪腚兒，并抬起頭對老楊頭說：“甭問我，我也不曉得，我是從側院外面繞過來的，我沒打前院過來。”
楊華明說：“爹，柳兒許是忙去了，有啥事兒你直接吩咐就是了，我來了，我代表了永智，回頭我跟永智那一說，八妹跟柳兒那里一轉達，不就行了么？沒趕上就沒趕上。”
老楊頭卻還是覺得有些不能盡善盡美，道：“五房也一個人不在，二房永柏也聯系不上，小三房一個人都沒露面，有些事兒他們過來了當面聽，總比轉達要來得好……”
楊永青已經不耐煩的開始打第二個呵欠，“爺，你到底是有啥驚天動地的大事情要交代啊？還要每個人都到場？是不是還得去把康小子從瓦市喊回來？”
劉氏撇撇嘴，“還有梅兒，叫她先別顧著孩子們了，也叫過來旁聽得了。”
老楊頭沉下臉，呵斥楊永青和劉氏：“你們這一唱一和的是做啥？犟啥嘴？我接下來要說的是大事，大事肯定得一大家子盡量多在就更好啊。”
老漢話音剛落，剛好何蓮兒抱著峻兒，牽著牛牛從后院過來。
劉氏笑了，說：“那是不是要把小安和大安，還有遠嫁的蘭兒，三丫頭她們全都叫回來？”
老楊頭的臉比鍋底還要黑。
楊華明故意不攔截劉氏。
楊華忠也不吭聲，因為老漢今天有些興師動眾了，掐著晌午飯點召集大家伙兒過來說事情，之前楊華忠問他啥事兒，他不說。
道觀的時候，楊華明和楊永智問他啥事兒，老漢也是故作神秘。
楊華忠跟老漢商量過，問是不是可以把開會的時間改到夜里？夜里大家吃過了夜飯，也都閑，犯不著挑這個當口。
可老漢不答應，硬是把人從各家各戶給調出來了……
有的人是心里不樂意，但默默忍受，有的是陰陽怪氣，有的則是孫氏那種順從。
堂屋里的氣氛有點僵，因為老楊頭用陰沉沉的目光盯著劉氏，他也不說話，就那么盯著，盯著。
若是口角之爭，劉氏還真不慫，可老漢這涼颼颼的目光卻盯得劉氏受不了，只感覺后脊背發涼，頭皮發麻。
這當口，楊若晴拍了拍椅子扶手，制造出來的清脆聲響僵堂屋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
“爺，我給你一碗茶的功夫，你趕緊有事說事，再逼逼叨叨說些旁外話，我不奉陪了，我要回去吃飯！”
先前被孫氏喊出門的時候，蓉姑和芍藥她們正在灶房燒晌午飯呢。
今個早上興旺去鎮上買菜了，買了菠蘿，晌午有菠蘿咕咾肉。
酸酸甜甜的口感，不僅團團圓圓喜歡吃，也勾動了楊若晴的心呢。
而且菠蘿咕咾肉要剛出鍋的才好吃，回鍋再熱的話，那溜肉段兒都軟化了，菠蘿也不會那么脆，影響口感。
楊若晴可不想因為老楊頭的磨嘰，耽誤自己品嘗美食。
楊若晴這句話，無疑是直接給了老楊頭當頭棒喝，最后一層面子都給扯開了，也是旗幟鮮明的和劉氏，楊永青他們一起站隊，厭煩這老頭變本加厲。
“咳咳。”楊華忠開始握拳假咳了，邊咳邊使勁兒給楊若晴這遞眼神。
孫氏也是一臉緊張的望著楊若晴，想伸手去扯楊若晴的袖子提醒她別吱聲了，可是兩人的座位相隔有點遠，孫氏手臂長度夠不著。
若是起身直接走過來扯袖子提醒，那就太著相了，無疑也會讓老楊頭越發的面上無光。
“爹，臨近飯點了，大家想必也都餓了，您老有啥事兒快些吩咐好了。”楊華忠也不得不催促老楊頭。
“哎！這么一點耐心都沒有，都咋了。”老楊頭嘀嘀咕咕了句，擺擺手，直接開門見山說事了。
“馬上就是你們大哥，大伯，親爹老子，公爹的十周年忌日了。”
“我和老太婆這幾日，連夢到好幾回華安。”
“啊？”
楊華忠發出一聲驚嘆。
“是啊，日子過得好快，這一晃眼，大哥都走了十年。”
說起逝者，楊華忠臉色凝重，眼底都是追思。
楊華明也沉默不語，低下頭，手指摳著桌邊縫，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楊永青也放下了二郎腿，坐在那里老老實實，規規矩矩。
不過心里卻有些汗顏，親爹老子十周年這件事，他這個當兒子的，竟忘了個精光。
不過，當楊永青眼角余光瞥過曹八妹那邊，發現二嫂曹八妹也是一臉的茫然和驚訝，楊永青心里的那點慚愧頓時就煙消云散。
看看，當二嫂的都不記得，就說明二哥也如此，他們是兄長和嫂嫂，連他們都給忘記了，那自己忘記也不稀奇。
三哥三嫂那邊，八成也不記得還有這么一碼子事吧？
“爹，你都夢到些啥啊？”劉氏好奇的問，盡管先前她被老楊頭的眼神刀了，但是涉及到一些八卦，尤其是還有點離譜和玄乎的事情，劉氏那是咬著牙也要上，哪怕老楊頭再咋樣厭惡她，她都要問。
老楊頭果真嫌惡的瞥了劉氏一眼，但這回，老楊頭嫌惡歸嫌惡，卻還是需要劉氏這么一個喜歡追問和接梗的人，要不都像楊若晴，曹八妹那樣，不就冷場，甚至砸場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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