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很快，孫氏就拿了銀子回來了，塞到楊華梅的手里。
楊華梅妥善收好，“三嫂，你跟我三哥……一直不都是我三哥在管錢嗎？你這是悄悄去開了他的小金庫還是咋地？回頭他發現了，你可咋說啊？”
孫氏眉開眼笑，“我可不會做那種事兒呢，這是前幾日大安他們回來，花兒孝敬我的，是我的私房錢，你三哥說這錢讓我自個保管，平常平往的貨郎來村里買點針頭線腦啥的也順手。”
楊華梅明白了，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在心里深深的羨慕孫氏。
養了好兒子，好媳婦，逢年過節不忘孝敬。
這還只是大安他們的孝敬，回頭小安，小朵他們肯定也少不了。
對了，還有晴兒那個‘巨頭’，手指縫隙里隨便漏一點出來，都夠他們這些人家花銷很久很久了。
哎，同樣是養兒女，咋區別那么大呢？
夜里大孫氏他們過來吃飯了，楊若晴也帶著駱寶寶過來了。
灶房里，楊若晴掌勺，大孫氏和孫氏一人看管一口灶膛。
小花抱著福娃，黃毛抱著小的那個也過來湊熱鬧，院子里，駱寶寶這個真正的大姐姐領著峰兒和小順子在那里玩耍。
駱寶寶如今大了，不再玩那些幼稚的游戲，她的職責就是盯著兩個弟弟，保證他們的安全。
前院男人們圍坐在桌邊喝茶聊天，院子里孩子們嬉鬧玩耍，灶房里鍋碗瓢盆的奏鳴聲中夾雜著婦人們的家長里短。
夜里區區一桌飯菜，根本用不著那么這么大的陣仗，但婦人們就喜歡以這樣的方式聚集在一起閑話家常。
不然，咋叫臘月？咋叫過年呢？
“對了，你那小姑子的公爹前兩天擦黑去我家賒了一對豬蹄子，說這兩天就給錢，還真是說話算話，先前你那小姑子去我家稱了一副豬肚子，把錢一并結清了。”
對這話，孫氏只是笑。
梅兒先前過來借錢，支支吾吾不肯說緣由，想來是拿去買豬肚子和結賬的啊。
黃毛邊扶著二小子在地上學走路邊抬頭朝這邊笑著說：“我娘家跟梅兒姑姑家挨的近，我今個回娘家還聽到一個趣事兒，關于小黑的。”
“快說來聽聽。”大孫氏眼睛冒光。
黃毛卻看向孫氏。
孫氏笑了笑，“這里沒外人，你說吧。”
黃毛便道：“聽說那天小黑他爺過來稱大豬蹄，是給小黑開小灶，小黑挑食菜里沒葷腥就不下筷子，老漢心疼孫子。”
“梅兒姑姑和栓子姑父許是覺得這種方式不太對，那天夜里他們家吵了好久，隔天小黑就跟著他爺去認家里田地了，聽說是輟學了，年后在家務農呢！”
“啊？老王家可算舍得讓那小子輟學啦？我的天，早就該輟學啦！”大孫氏拍著腿大大咧咧說。
孫氏對此只能苦笑。
“望子成龍，可憐梅兒姑姑和栓子姑父一片苦心啊，終究是被辜負了。”小花也感嘆著。
大孫氏眉頭一擰：“這有啥辜負？趁早輟學趁早止損啊，是不是念書的料打從啟蒙就能看出來。”
“這是關起門來說哈，梅兒家那兩個小子都不是念書的料，早些年要是沒讓他們上學，指不定這會子家里都蓋大房子了呢，錢全都打了水漂，我都替他們心疼！”
孫氏說：“姐，你小點兒聲。”
大孫氏瞪了孫氏一眼，“瞧你這謹慎樣子，這里又沒別人，怕個啥……”
孫氏滿臉無奈。
大孫氏這是話匣子打開了就關不上，接著抖老王家的料。
“我殺豬賣豬肉的我清楚，別看這老王家平時日子過的苦哈哈的啊，三個人在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可小黑從學堂回來，那家里可是殺雞稱肉宰魚，搞得跟過年似的，填鴨式的喂給小黑……”
“還有好幾回那老漢去我家買五花肉，點名說要三分瘦七分肥，小黑愛吃，都是讓楊華梅做好了給送鎮上學堂里去呢，見過慣孩子的還真沒見過慣到這個份上……”
“好了大姐，你不要再說老王家的事了。”孫氏擔心楊華忠過來聽到。
她私下里借了二兩銀子給楊華梅呢，她總覺得自己瞞著楊華忠，有些心虛。
偏偏這個傻大姐還非得一口一個老王家，一個一個梅兒，這讓孫氏心不在焉。
楊若晴在那里忙著煎豆腐，豆腐煎得二面金黃的時候再將雞蛋液淋在上面，擱一點辣子，一點糖，用勾芡來收汁，這是一道孩子們喜歡的菜。
她手里忙活著事情，耳朵豎得高高的聽大孫氏在那說老王家的事兒。
捕捉到孫氏好幾次都打斷，或者攔截大孫氏的話，似乎對這個話題很不喜歡。
尤其是最后一次攔截的時候，顯然已經有些焦躁了，楊若晴不由打量了孫氏一眼。
只一眼就看出自家包子娘有事兒。
“大舅媽，你上回不是說想跟我學做泥鰍鉆豆腐么？我要做了，你過來看啊！”
楊若晴邊把鍋里的雞蛋煎豆腐裝盤起鍋，邊招呼大孫氏過來。
大孫氏原本還想譴責孫氏幾句，責怪她太膽小，說話都不能讓人說利索。
結果被楊若晴這么一打岔，大孫氏的注意力立馬被轉移，趕緊起身過來看了。
這道菜是楊若晴的絕活，大孫氏嘗試了好幾回，泥鰍犧牲了十來斤，豆腐也折騰了十幾塊，最終都以失敗告終。
但她是個犟脾氣，還就跟這道菜給扛上了。
黃毛和小花也都湊了過來，大家伙兒都想學，學會了，回頭在京城，在湖光縣，自個掌勺的時候都能捎給丈夫和孩子們吃。
最后，就連孫氏都忍不住探了個頭過來瞧。
在眾人的驚嘆聲中，半斤泥鰍不負眾望的鉆進了柔軟滑膩的豆腐里。
它們以為找到了庇護所，豆腐滑膩寒涼的觸感讓它們有短暫的僥幸，然而，當大鍋蓋蓋上，鍋底的火焰不停炙烤，鍋里的水溫驟然上升。
那些曾經讓它們感覺舒適的豆腐漸漸變得灼熱，當它們意識到不對勁，掙扎著想要逃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