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你的錯,子不教父之過,我的責任更大。”王栓子說。
“如今,咱倆都自食惡果了,這一回咱再不能心軟,該讓他吃的苦頭,就得吃,決不能半途而廢了。”
楊華梅用力點頭,“栓子,你說啥我都聽你的,只要不讓我回娘家去豁出這張臉給他討份差事,讓我做啥都行!”
王栓子看著楊華梅,眼中都是心疼。
“先前爹說讓小黑去道觀,這咋行呢?你們看看我現今的這份差事,已經是晴兒白給的。”
“在學堂里我做不了啥事兒,可拿的錢一文不少,過年還拿了晴兒的大紅包。”
“咱家一半的錢都是晴兒在接濟,咋好意思再去給小黑求?”
說起這個,楊華梅也是感觸深厚。
“你是因為身子骨不好,晴兒照顧你給你差事也說得過去。可小黑呢?難道也要去道觀讓晴兒白養著嗎?道觀的差事,我四哥和永智他們就足夠了,小黑去了就是掛個號拿錢,這說不過去啊!”
兩口子坐在床邊你一言我一語探討這些,想法默契,小黑,不能再去討差事了,得靠他自己,否則,又是下一個大白。
隔天,小黑還在暖呼呼的被窩里呼呼大睡呢,王栓子就來了他屋,直接揭了被子喊他起來。
“爹,我再睡會兒……”
“跟你爺去認認咱家的田地,快些起來!”
小黑還是有些怕王栓子的,這是一種鐫刻在基因里的血脈壓制。
不情不愿的穿好衣裳起床,灶房里,楊華梅已經做好了早飯端到了堂屋。
“咋都是清湯寡水的東西?我要吃荷包蛋,豬油煎的那種……”
“咱吃啥你吃啥,不愛吃拉倒!”楊華梅將手里的蒸地瓜重重放在桌上,狠狠白了小黑一眼。
王洪全選擇沉默。
王栓子抬起頭,目光深深的盯著小黑,“想要吃香喝辣,那就靠自己勤勞的雙手去耕種,咱家如今的條件,沒斷炊就不錯了,快坐下吃早飯!”
小黑坐下后,喝著稀粥如同嚼蠟。
但他眼珠兒一轉,討好的湊到楊華梅那邊:“娘,上晝是不是四舅家的香香姐姐和姐夫回門啊?咱都要過去吃飯是不?”
楊華梅埋頭扒拉稀粥,眼皮子都懶得撩他一眼。
王栓子在邊上道:“你上晝好好跟著你爺認認咱家的田地,認得好了,晌午就讓你娘帶你過去。”
“若你又偷懶賣壞,就不帶。”
王栓子經過昨夜那一番談話,已經徹徹底底摸清楚了這小兒子的底細。
之前那些‘自尊心’‘自信心’啥的,全都是多想了。
對這種沒心沒肺偷懶賣壞的半大小子,你就不能跟他客氣,就得把他當做畜生一樣去鞭笞去抽打去恐嚇去要挾,不然他死活就在原地轉圈子,還能反過來把你給活活氣死!
果真,小黑聽到這番話,先是有些郁悶的鼓起腮幫子。
而后,他又氣餒的松開腮幫子,端起碗一頓猛喝,三兩口就把碗里的稀粥喝了個精光,手往臉上胡亂一抹站起身大聲說:“爺,走吧,帶我認地去!”
望著爺孫倆走遠的背影,楊華梅和王栓子面面相覷,竟又都忍不住笑了。
楊華梅道:“這孩子讓我想到了那推磨的驢子,得往它腦門前掛一根蘿卜才走得動路。”
“但愿他這趟能好好跟咱爹學學咋樣打理莊稼活,明年開春,就指望他了。”
王栓子輕輕點頭,“難得他還惦記著吃,這是他的弱點,對咱來說也是優點,至少咱能抓住一點來拿捏他。”
“最怕的就是無欲無求,軟硬不吃,讓你沒法下口!”
楊華梅眼皮子跳了跳:“大白好像就是那種,強的軟的都不行,還敢打我。”
“至少在這點上,小黑比大白稍微好一點兒,還有點忌憚咱。”
王栓子抬手揉了揉眉心,“大白……真的是無藥可救了!咱,不說他了。”
楊華梅點頭,不說不說,讓他把牢底坐穿吧,還想讓他們想法子把紅梅接回村來照看,當他們這爹媽是啥?
不接!
死活不接!
什么大孫子啊,都是冤家,不稀罕!
早飯后的老楊家,熱鬧得不像話。
三丫頭穿著一身喜慶的衣裳坐在劉氏和孫氏們這些婦人堆中,初為人婦的她臉蛋兒紅潤潤的,眼中波光流轉,笑起來的時候嫵媚嫻雅,舉手投足間都透出一股甜蜜和羞澀。
曹八妹跟趙柳兒她們這些堂嫂們也聚在一塊兒陪著說話。
大家伙兒打量著三丫頭的氣色,曹八妹偷偷扯了扯趙柳兒的衣裳袖子小聲說:“三丫頭和劉雪云應該處得很甜蜜吧,瞧瞧這模樣兒,讓人看著都羨慕啊!”
大家都是人婦,她們幾個生養了幾個孩子,對于有些事情一清二楚。
三丫頭原本就漂亮,如今這漂亮好像還放光芒了,顯然,這是劉雪云的功勞。
陰陽調和,可不是嘴上說說的,調和得好了,夫妻二人別提都帶勁兒。
要是沒有的調和,那就跟……就跟……
曹八妹一抬頭,剛好看到廖梅英從那邊過來。
二十多歲的廖梅英臉色蠟黃,膚色暗淡無光,鼻梁兩邊最近半年還冒出了幾顆雀斑。
唇色也很不明顯,笑起來的時候眼神沒光亮便罷,眼角竟然還有魚尾紋……
哎,可憐的大嫂啊,女人沒嫁到一個好男人就是可憐。
今個這樣的好日子,楊若晴自然也在。
但她卻沒有過來陪三丫頭說話,而是跟劉雪云在一起。
為啥?
因為劉雪云這個準妹夫正在跟楊若晴這匯報慶安郡那邊傳遞過來的消息。
是關于那位給何父治療腿傷的大夫失散妻子的消息……
“人已經找到了,因為姿色還不錯,先后被倒賣了幾手,最后在長淮州那邊一個鄉下老漢家中找到。老漢老夫婦心眼好,路邊撿回來的女子,當做親閨女一直照看……”
“眼下已經帶人去通知大夫……大夫已經被帶往長淮州那邊去跟她團聚了。”
楊若晴微微頷首,“茫茫人海,可算是找到了,咱好歹沒食言。”
劉雪云皺眉:“只是,沒能交還一個完整健全的人,那女子怕是受了太多刺激,記不得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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