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鄉情怯。
雖然之前說起回家過節,小安還有些猶豫,但當他的雙腳真的踏上眠牛山這一片的土地時,整個人都隱隱激動起來。
“姐,你說咱娘這會子是不是在念叨著我?會不會一會兒就到院子外面的大路上來張望幾眼?”
跟楊若晴并肩騎馬的時候,小安忍不住興奮的大聲問。
楊若晴手里拽著韁繩,歪著腦袋思考了下,“照常理,這應該是她的基本操作。”
“哦?”小安聽出話里還有其他的意思,“那么說來還會有其他啥事兒會讓咱娘不出來張望我?人家都說爺奶疼頭孫子,爹娘寵幺兒,在咱家我可是咱爹娘最小的兒子哦!”
看到他得意的挑眉的樣子,楊若晴抿嘴笑了。
她沒跟小安反駁,因為她知道小安是開玩笑的。
在楊華忠和孫氏這對夫婦眼中和心中,家里幾個孩子不分男女長幼,都是一樣的疼愛。
或許在別的多子女的家庭,父母會有偏愛,十根手指頭伸出去也有長短呢,誰都更喜歡乖巧懂事聰明不讓父母費心的孩子。
誰都不喜歡那種斜眼呆滯愚蠢還使壞的熊孩子。
但在楊華忠和孫氏這邊,幾個孩子成長都算走正道,都很乖,所以他們一碗水基本端的很平,這真的很難得。
路兩側的田地里一片忙碌,晚稻的收割已近末期,棉花的花期也快到尾聲,待到這一季稻谷和棉花收割入倉,田地里將會漸漸進入蕭瑟,為冬天的蟄伏做準備。
到那時,到處都是枯黃,不過,菜園子倒是又會迎來一片新綠。
蘿卜,白菜等應季而生。
四季循環更替,不管是哪一季,作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莊戶人家,只要你有一雙勤勞的手,總不會餓死,因為自然界的饋贈源源不斷。
“姐,我看到咱家的院子啦!駕!駕!”
日頭已落山,暮色漸起,小安興奮的高喊了一聲,一馬當先沖出去。
楊若晴也是唇角揚起。
這一生不管走多少路,看多少風景,總有一處刻在心頭,牽引著靈魂的歸屬。
那就是故土。
“駕!”
她也輕輕一夾馬腹,身下的老伙計立馬感受到主人的心思,猛地發力利箭般沖射出去。
不僅人惦記故土,馬也一樣。
它們在這里出生,長大,跟它的伙伴們一塊兒在后院熟悉的馬廄里長大,在山腳下的河邊喝過水,草地上撒過歡,它們也很激動。
然而,當三人快到院子門口的時候,小安卻撓了撓頭,滿臉疑惑。
“這是咋回事?娘在沒在大路邊上張望我呢?這是不稀罕她幺兒了嘛?”
楊若晴也是騎在馬上扭頭四下張望了下,突然,她想到了一種可能。
因為那種可能,她的雙眼瞬間亮了,整個人都亢奮起來。
旁邊孫家的院子門吱嘎一聲開了,大孫氏從里面出來,手里拎著一刀肋排,目測最起碼有十來斤的樣子,正興沖沖往駱家這邊來。
看到騎在馬上的楊若晴姐弟幾個,大孫氏笑著打招呼:“喲,小安回來啦?這趟瘦了喲,是不是在兵部勞累的呀?”
楊若晴姐弟翻身下馬,跟大孫氏打過招呼。
小安自然不會說自己瘦了是因為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折磨人,他隨便扯了個幌子把這話題給帶過去了。
楊若晴問大孫氏:“大舅媽,你拿著這么多肋排是要去哪啊?”
大孫氏笑著道:“還能去哪?自然是送去駱家呀,辰兒回來啦,個頭長得好高,人也結實了,你大媽你婆婆你娘她們高興得不曉得要整啥給辰兒吃,我想到今早殺了豬,肋排還留著呢,趕緊送來給辰兒夜里添道菜!”
這下,換楊若晴激動了:“真的是辰兒回來了,我就猜到是他回來了!”
話沒說完就牽著馬趕緊進了院子。
身后的小安也恍然笑了,“怪不得我娘竟然沒在路邊接我呢,我就說嘛,原來是稀罕外甥去啦,哈哈哈……”
大孫氏假裝抬手打了小安一下:“咋,你這做舅舅的還吃外甥的醋啊?你多長時日回來一趟,辰兒又多長時日回來一趟?”
小安笑著搖頭,“我開玩笑的呢,咋可能,再說了,我自個也是稀罕那臭小子稀罕得不行呢,大舅媽,先不跟你說了,我把馬送回去就過去看辰兒,待會兒見啊。”
“成,你去吧,待會過來啊,你爹娘都在這邊呢!”
駱家寬敞的堂屋里,外面暮色籠罩,堂屋里卻是燈火通明,照得亮如白晝。
桌邊坐著一圈人,旁邊挨著兩側墻壁擺著的椅子上也坐滿了人。
駱家的,楊家的,孫家的全到齊了。
楊華忠這一輩的幾位老兄弟,楊永進他們,甚至三丫頭綿綿繡繡他們全都過來了。
辰兒的存在對于他們來說,是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傳奇。
骨子里跟他們的血脈親,但因為幼時不在這邊長大,少年時代的鋒芒和成就,所以他們聽說辰兒回來過中秋節,全一窩蜂過來了。
一方面是看新奇,二來也是捧場子。
花花轎子人抬人,不管是在莊戶人家還是城里的那些大戶或者權貴之家,都講究這些個。
所以此刻,即便堂屋里都是人,熱鬧到有些喧囂,但素來喜歡清靜的拓跋嫻都沒回避。
不僅沒有回避,她自始至終都笑容滿面的端坐在辰兒的右手邊,目光欣賞又慈愛的凝聚在辰兒身上。
而被眾人簇擁著的焦點核心,那個白衣少年皎潔得如同天上的明月。
明月清風,熠熠生輝,乖巧溫順的坐在一眾長輩中間,明明氣質出塵,交談間卻又讓人倍感親切,尤其是他眼中的那股親切和暖意,讓每一個跟他交談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感受到一種被認真對待的重視感。
這個少年,自有一股被眾人仰望的魅力。
這種魅力,渾然天成。
但凡被這種魅力感染了的眾人,臉上都露出由衷的微笑,圍繞在他周圍仿佛如沐春風,舒適愜意。
尤其是駱寶寶,緊緊貼在辰兒的左手邊,像是宣誓主權般緊緊抱住辰兒的左邊手臂。
所以,當楊若晴口中呼喚著辰兒的名字大步走進堂屋的時候,眼前的畫面如同畫卷,被她粗魯的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