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口，一陣陣的風從窗口吹進來。
楊若晴詫了下，“姑姑是病人，這大冷天的咋屋里的窗戶全敞開著呢？”
駱大娥道：“先前早上吃藥，滿屋都是藥味兒，嗅著難受，就讓霞兒敞開了會兒透透氣。”
聽到這話，楊若晴也不多說，起身過去逐個的將窗戶給關上。
床前，駱鐵匠已經開始罵了：“開了窗戶透氣就不曉得順手關起來么？周霞這孩子如今是咋啦？咋年紀漸長卻還越發的不懂事了？”
駱大娥沒有為周霞辯解，只是沉默的跟小環那里把小孫子接了過來，放到自個的被窩里一塊兒溫暖著。
想著小孫子先前那么久一直睡在尿里，駱大娥就心疼得揪在一塊兒。
“周霞的屋子在哪？”一直沉默的駱風棠突然問了句。
駱大娥怔了下，眼中有點恐慌。
“在哪？”駱風棠又問了句，聲音較先前更冷了幾分。
小環手指著對面的那間屋子：“喏，就是那間屋子了。”
駱風棠陰沉著臉轉身朝對面那屋子走去。
駱大娥慌了，探身問：“棠伢子，你做啥去呀？別……”
“姑姑，你莫緊張，他是去喊表妹起床呢！”楊若晴趕緊安撫道。
駱大娥更加緊張了，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駱鐵匠：“大哥，你快跟去瞅瞅吧，我擔心他們兄妹兩個待會起爭執……”
駱鐵匠黑著臉道：“都啥時候了你還護著她？一點都不懂事，就該讓她表哥好好教訓教訓她！”
說話的當口，駱風棠已經站在周霞那屋門外面。
他抬手拍了幾下屋門：“周霞，開門！”
屋里沒有動靜。
駱風棠再拍，聲音抬高了幾分：“我曉得你沒睡著，數到三，開門！”
這邊屋里，楊若晴和小環兩個交換了下眼神，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然后站在一塊兒等著看好戲。
而駱大娥則更加緊張了，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王翠蓮。
“大嫂，你趕緊去看看吧，霞兒昨夜為了服侍我，也是起來了好幾趟，這會子怕是真的累了睡下了，棠伢子一個男人貿然進去也不方便……”
王翠蓮為難一笑，安慰道：“大娥你放心吧，咱棠伢子做事兒有分寸，不會嚇著霞兒……”
話音還未落，外面突然傳來‘砰’一聲巨響。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對面那屋子塵土飛揚，那扇結實的屋門已經整個被駱風棠踹倒在地。
駱風棠邁動著一雙修長的腿一步就跨進了屋子，攜帶著一股凌厲的寒氣，直奔床的方向。
隨即就響起了周霞驚恐的尖叫聲。
“你要干啥？啊……非……”
后面的話戛然而止，顯然是被扼住了喉嚨，讓她沒法叫喊。
這邊屋子里，楊若晴冷笑了聲。
周霞先前怕是想喊‘非禮’吧？
這給人亂扣帽子的本事還真不小啊！
眨眼的功夫，駱風棠便跟拎小雞似的把周霞給拎到了這邊屋子，一把丟到駱大娥的床前。
然后，他自己就站到了一邊，不說話，只冷冷看著。
小環第一個出聲了：“霞兒，咱娘剛還在心疼你昨夜起來好幾趟累壞了睡沉了，咋，你這睡覺外衣和鞋子都不脫，頭上的釵子也不拆？不怕咯的難受啊？”
小環這話，大家伙兒都聽得出來是故意拆穿周霞假睡的真相的。
果真，駱鐵匠的臉更黑了，黑得像個鍋底。
駱大娥也好不到哪里去。
“霞兒，你這是為啥呀？閨女啊，你就這么忍心看著你小侄子尿濕了哭，看著你娘摔倒么？你這心，啥時候變得這么冷啊？啊？”
駱大娥一臉的失望和迷惘，眼淚滴滴掉落。
周霞從地上爬起來，一雙經過了精心描摹后的秀眉緊緊擰在一塊兒。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至于說得這么可憐么？我不過就是沒聽見，又或是反應慢了一點罷了，至于這樣譴責我么？”周霞不以為然的道。
駱大娥搖搖頭，坐在那里抹淚。
駱鐵匠把手里的旱煙桿子重重一磕，厲聲道：“你就是這么跟你娘說話的？你娘喊了你那么多聲，你侄子哭成那樣，你反應再慢也得趕緊出來，你這就故意的！”
周霞扯了扯嘴角：“大舅，你要這么給我扣帽子，我后背長滿嘴巴都解釋不清楚，我這都專門把我手頭的事情推了回來服侍我娘，這份孝心你們看不到？”
駱鐵匠氣得胡子都在顫抖：“作為晚輩，給長輩伺疾天經地義，難道還要討價還價？”
“你也不想想，你娘是為啥摔斷腿的？還不是被你叫去給她燒飯干活摔斷的？”
周霞再次扯了扯嘴角，嘀咕道：“那是她笨手笨腳，早曉得她這樣，我寧可花幾個錢雇個下人也比這省事兒……”
“你說啥？”
駱大娥猛地抬起頭來，錯愕的看著周霞。
周霞眸光閃了閃，“啥都沒說！”
駱大娥一臉悲憤的道：“我都聽到了，合著在你心里，你娘我就是跟下人那樣讓你使喚的？”
“我聽說你在縣城跟人合伙開飛燕坊，教小孩子們跳舞，我不曉得多有面子啊！”
“你捎信回來說你忙，讓我過去給你幫忙燒飯，打理家務，我屁顛著就把家里的活計推給了你哥嫂就去了縣城幫你了。”
“沒想到，你卻是在心里這樣看我，看我這個親娘的？霞兒啊，你實在是太寒我的心了！”
駱大娥又哭了。
小環和王翠蓮都趕緊湊過去，一塊兒安慰著王翠蓮。
周霞卻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別哭了，哭給這么多人看，搞得好像我有多壞似的，你也不想想為了回來服侍你，我把飛燕坊的事務都推了，這一個多月要耽誤我賺多少銀子！”
“你的眼里就只有銀子！”駱鐵匠怒道。
“快些，跪下來給你娘磕頭認錯！”他又道。
周霞詫異的看了眼駱鐵匠，“誒老頭，我喊你一聲大舅是給你面子，你別倚老賣老……”
“啪！”
一巴掌重重拍在周霞的臉上，直接把周霞拍倒在地。
周霞捂著臉愕然抬頭，剛好跟楊若晴那雙震怒的眸子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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