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靈堂,
白菊花中間圍著一副逝者的相,黑白的照片,熟悉的面容,帶著淡淡的微笑,就那么悲天憫人的看著下面奔喪而來的大女兒。
“云冉?”
季云冉一出現,果然如她所預料的那個樣子,像是往滾燙的油鍋里,滴進去了一滴水,油花四濺。
此刻,她滿心滿眼都只有父親,根本就無暇去管其他人的情緒,“爸爸,我來晚了,我來晚了……”
她悲痛,竟然連父親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季云冉在父親的靈堂前,蹦蹦的磕頭,隨后而來的池重扶住了季云冉,不讓她繼續磕下去。
只見室內的燈光將她的臉照得一片慘白,唯那雙眸子黑得讓人心驚。他朝她伸出手,要把她扶起來的時候,一滴淚落到他手上。
“冉冉,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季云冉大哭出聲,“哥哥,我父親死了,我父親死了……嗚嗚……”這個世界上疼她的人本來就不多,現在又少了一個。
“姐姐……”人群里跑出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把抱住了季云冉,“你別哭,你別哭了,我把我所有的糖都給你吃。”
“小北……”季云冉看到面前的少年,一把抱住了他。
“你是小北?”池重看著面前的少年,一臉的難以置信。
當年孤兒院的的工作人員并不多,都是大孩子照顧小一點的孩子,池重和季云冉就負責照顧彭曉北。小北當年被送進孤兒院的時候才兩歲,人呆呆傻傻的。
“云冉,你……怎么還活著?”
這個聲音無比的熟悉,正是季云冉的母親。
母女,本來應該是很親密的關系,季云冉和母親卻并不親近,其實季母和季云溪更像是母女。
“難道你希望我死掉嗎?”季云冉的目光落到了季云溪的身上,兩個人四目相對,真可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姐姐,你怎么這么說話?媽媽知道你出事了之后,整日以淚洗面,你不安慰她,怎么還要說這么過分的話。”季云溪扶著季母,聲音低低柔柔的,一副小兔子,溫柔無害的樣子。
沒有親身經歷過,沒有人會知道這個女人骨子里多么的毒。
“我聽說妹妹嫁給我的未婚夫了。我忘記給妹妹準備禮物了。”季云冉一句話,讓氣氛緊張了起來。
季云溪面色很不好看,青一陣紅一陣,精彩紛呈。
季母輕輕的拍了拍季云溪的手,替她解釋道,“冉冉,我們都以為你……”季母頓了頓,沒有把那個不吉利的詞說出來,“所以,你妹妹就代替你嫁給了瑞林了。你放心好了,你既然回來了,媽媽一定能會替你找一個好老公的。”
季云冉冷笑連連!
“媽,姐姐剛回來,情緒不穩定,還是讓姐姐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話,以后再說吧。”季云溪給季母使了一個眼色,想讓傭人把季云冉帶下去。
季云冉跪在父親的面前,說道,“妹妹這臉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爸爸去世了,妹妹一直操勞著,現在我回來了,季家就不勞妹妹操心了。”
其實,季云溪嫁給左瑞林,季云冉還是很高興的,季云溪這朵白蓮花總算是離開了季家了。
池重的手一直握住了季云冉的手,只要她情緒一激動了,池重抓住她的手就會用力,提醒她冷靜。
她已經在極力忍耐了,否則她早就跳上去,像一個潑婦一樣打她了。
季父去世,被宣告死亡了兩年的女兒歸來,足夠殷汌市茶余飯后,熱鬧很久了。
季云冉一身白衣,盤起的發插了一朵小白花,素顏跪在靈堂,美的讓人窒息。
有紈绔子弟,私下里議論:要想俏,一身孝!
季家大小姐,果然是個尤物。
三天后,
季云冉不管任何人的勸誡,強撐著守了近兩天兩夜的靈,幾乎暈死在靈堂內。
此時天已近傍晚,白日里過來的親戚基本都走了,異樣的熱鬧退去,此時不過才初春之際,但一眼望去,昏慘慘的天空下,滿院縞素的季家卻透著一股深秋的陰寒。
“云冉,您就是不顧著自己,也要為卷寶想一想。”香香紅著眼扶著季云冉離開靈堂,“您再這么不眠不休地守下去,身體怎么受得了住!”
父親是季云冉在季家唯一的溫暖,如今父親也去了,季云冉只覺得這季家冷的像是冰窯。
進了房間,讓季云冉躺在床上后,香香站在床前道:“云冉,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你也要想著自己的身體。你出了車禍,身體本來就沒有恢復好,要是病倒了,卷寶怎么辦呢?”
香香知道季云冉在乎卷寶,只好不停的在她面前提前卷寶。
季父去世,照顧卷寶就全部交給了香香。
“卷卷還好嗎?”
“小家伙能吃能睡的,很好,就是很想你。”
“我最近這段時間顧不上她了,要麻煩你多多費心照顧她了。”
香香一點都不覺得卷寶是個累贅,她認為卷寶也是她的責任,“我是她干媽,你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她的。
只是,你要堅強些,不能讓自己病了,孩子沒有了父親了,你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香香,我明白。”
傭人給季云冉端來了雞湯,“大小姐,夫人讓廚房給你熬了濃湯。”
“放這里吧,我來喂云冉喝。”香香接過了傭人手中的湯,走過來喂季云冉喝。
“云冉,你一整天都沒有吃飯了,吃一點吧……”
季云冉在傷心難過,也不可能讓自己倒下。
前有狼,后有虎,季云冉必須打起精神來應付才能夠活下去。
季云冉在床上歇了一會,又在香香的服侍下喝了半碗熱湯后,才總算微微回過點神,然后撐起身,說道,“我爸爸最后一程,我這個當她女兒的,總要送送他。”
香香看著季云冉明顯瘦了一圈的臉,心疼得哽咽了一會才又道,“明天就開始做法事了,后面還好幾天呢,你別這么逞強。”
“我知道的。”季云冉看向了香香。
季云冉天生就對人充滿了防備,不過短短一段時日的相處,季云冉就對香香放下了戒心。
一個人是不是真心待她好,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