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音看著眼前這個氣勢不輸給她的小女孩兒,也頗有些無奈。
此女年紀不大,脾氣卻不小,半點不像其母的內斂。更無奈的是,她還聰明,竟是早早就摸透了涼音是不敢殺她的。
涼音在上古時期,也是傲視一方的騰蛇王女。無奈現在斗轉星移,眼前這個未來小仙后,卻在這里威脅她要刨她的墳。
她指了指那條笨拙的還在努力往上爬的小蛇,道:“他是混血兒。”
云喜不吭聲。她如果要說混血兒和妖族不一樣,那還真是沒得聊了。
涼音又道:“其實從上古時期開始,我與月和的政見就不同。”
云喜淡淡道:“可陛下才是帶著神族從瀕臨滅族的境地走出來的人,你覺得你的政見是對的嗎?”
她倒也是聽說了的,戰爭打到尾期,有不少神族想要和妖族議和。難道,涼音是那一波?
“神族混血只會一代稀釋過一代,能力也會漸漸消失。事實上,神族和其他種族的結合,都是一種削弱的體現,可唯獨和妖族通婚,能力天賦都不會變弱。而同時,這種通婚,神族的血脈也可以壓制妖族的暴戾和一些天生的劣根。”
云喜愣了愣。她難道是主張神族和妖族通婚的嗎?!
瘋了吧!妖族有很長一段時間酷愛獵食神族的兒童呢!
“譬如這小蛇,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有神族的識海,妖族的天賦,而同時,妖族的暴戾也被壓制了很多。”涼音繼續道。
“你竟是這樣想的,所以你要保全他?”云喜道。
涼音點點頭,道:“對。<一味地壓制妖族和混血兒并不是長久之策。神族的血統正在一代一代地稀釋。等到神族徹底衰退,這世上遍地都是純血妖族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要如何收場?”
“我是為了神族的未來考量。”
“如今他作為混血兒,反過皇朝,在妖族之中享有極大的威望,正是可以成為兩邊的橋梁。你要知道,妖族是無法被永遠壓制的,與其如此,何不稀釋他們的血統?”
“我認為這是一個極好的辦法。所以,我怎么能讓他就這么死了呢?”
“純血神族和妖族通婚,難以生育,混血神族要和妖族繁育后代,卻是不難的。”
涼音一口氣說了很多話,自覺非常有道理,然后看著云喜,笑道:“你可明白我的苦心了?”
云喜道:“哦……”
涼音笑道:“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云喜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拍拍肚子,道:“你知道我肚子里已經有種了吧。”
涼音:“……”“
她認真地道:“若是走投無路,陛下或許愿意捏著鼻子認了。但是現在,我們陸續找到一些神族遺孤。你的想法很好,但我不認為具備可行性,起碼目前看來是這樣的。神族和妖族的仇恨,便是再過萬年,也不知道能否消弭。”
涼音皺了皺眉,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才道:“其實我一直認為,神族的繁育能力如此低下,就算天資高又如何?總是個岌岌可危的種族。或許,神族和妖族,原本就是應該通婚的。若是上古時期早早通婚,或許……就不會有那場戰爭了。”
云喜哭笑不得,道:“聽你這意思,神族和妖族不該是仇敵,倒應該是天生一對。”
涼音道:“然也。<”
果真是騰蛇王女呢,什么都敢說!
而此時,那條小蛇終于爬啊爬,爬到了云喜的手腕上,纏得緊緊的!一邊還立起腦袋用綠豆眼看她!
云喜搖搖頭,道:“我跟你沒法談。既然如此,也就沒有談話的必要了。”
涼音快速道:“只待來日,我預言那一天終將到來啊。”
預言……
云喜有些吃驚,道:“你是卜師?”
涼音倨傲一笑,道:“你下一胎,是個兒子。”
云喜:“……”
這畫風是不是變得有些快?
涼音淡淡道:“我原是已死之人,本不該插手這些事了。但他確實命不該絕,你就算可勁兒折騰他也沒有用。該說的話我也說盡了。就算你出去以后要來刨我的墳……”
她頓了頓,才道:“眼下你也是走不出這里的。”
云喜:“……”
一邊說,涼音的身影就逐漸變得稀疏暗淡,逐漸徹底消失,最后還留給云喜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云喜不需要跟人拼氣勢了,就幻化出雙腿,落了下來,不得不說用尾巴還真是不習慣!
她盯著手腕上那條小蛇,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他好像長大了一點點……
云喜使勁扯了他幾下,終究還是扯了下來,然后就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地上,轉身就走。<
那小蛇卻是鍥而不舍地又跟了上去!
沒走幾步感覺馬上要被追上了,云喜干脆蹲了下來,把那條已經觸到自己腳尖的小蛇揪了下來,放到自己面前。
小蛇順勢立了起來,吐著信子仰頭看著她,那豆子眼儼然在跟她對視!
云喜沉著臉道:“我猜你是知道這一劫難過,所以抓了我來做陣眼。現在該利用也利用完了,你還跟著我干什么?小心我一腳踩死你!”
因她伸手指著他,小蛇就順勢伸出信子去舔她的手指,嚇得她立刻把手縮回來了。
那蠢蛇也不知道是不是歷劫了還沒緩過來,依然蠢蠢的歪著腦袋用綠豆眼看她。
云喜憤憤道:“看什么看!”
說著一巴掌就拍下去了。
那小蛇被直接拍到了鱗片底下……感覺都扁了!
云喜愣了愣,她沒用這么大的力啊。
不一會兒那小蛇就在鱗片底下拱啊拱拱了起來,然后她面前的兩片巨大的赤色蛇鱗就變成了兩只非常漂亮的鞋子。
云喜:“……”
小蛇獻寶似的在那兩只鞋子邊上搖頭擺尾吐信子。
云喜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因為早就掉了鞋子,變得臟兮兮的腳,嘆了一聲,終究還是把那雙鞋子拿來穿上了。
倒像是赤色的水晶鞋呢,很好看是真的。
那蛇便得寸進尺地又纏住了她的手腕。
云喜忍了忍沒把他揪下來扔在地上踩兩腳,只在心里哀嚎:陛下,您怎么還不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