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置身地獄,卻還是害怕,比地獄還要未知的未來。
“那一次流產后,他老實了好久,對我也好了許多,我們關系融洽了好久……”
“原來他一直以為,我是不能生男孩的,知道我流了一個男孩后,就覺得我還能再生一個,就開始找大夫給我調養身體。”
“說來奇怪,他在外面也有別的女人,卻從來沒有想過讓那些女人,給他生個兒子,他還是個正統的人,覺得長子,一定要從嫡妻肚子里生出來。”
“那段時間,我們仿佛回到了剛成親的時候,半年后,我又懷孕了,孩子,就是這個小家伙……”
段杏提到懷里的孩子,臉上有母性的光輝,或許她不是一個好閨女,也沒有給孩子一個安穩的家庭,她甚至不算一個好人,可她確確實實是愛自己的孩子的。
“他們家盼男孩,盼了幾十年,終于有了男孩,當真是欣喜若狂,最開始,他是很疼小寶的。”
“小寶生下來就好看,白白嫩嫩的,和別的孩子不一樣,明明大丫頭二丫頭也好看,可小寶還是最好看的那個……”
“小寶長開了以后,越來越好看,他很高興,到哪里都帶著小寶,可后來,他便不喜小寶了,臉色一日不如一日,終于有一天,他問我,小寶是誰的孩子,為什么長得不像他,也不像我。”
段杏說到這里,再次紅了雙眼,神色也十分激動。
她可以忍受,丈夫的毆打,婆家的辱罵,卻不能忍受,對方對她和孩子的污蔑。
“他聽信了外面的風言風語,說小寶不是他的孩子。”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多好笑啊,我的丈夫,我的枕邊人,吃著我的,喝著我的,住著我的,他們家的人,天天看著我,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被懷疑偷漢子。”
這個便宜妹妹,大概是真的很傷心,說這話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眼眶通紅,鼻子也是紅紅的。
整個人顫栗,十分憤慨。
“我后來才知道,是他外面的女人說的,他開始也是不信的,可架不住枕邊風,小寶越長越好,他脾氣也越來越壞,對小寶也越來越差,我有一次累及了,他偷偷將小寶抱起來,想要在水池邊溺死他。”
“小寶這孩子,非常聰明,他大概是察覺到自己的爹爹要害死自己,開始哭,使勁兒哭,終于把我哭醒了,我從他手中奪下小寶,他開始打我,拿樹枝抽我,不斷質問我,小寶到底是誰的孩子。我說是他的,他不信,非說我偷漢子。”
“起先,我也不知道小寶像誰,這孩子太好看了,眉宇間只有兩分像我,一份也不似他父親,倒像是畫像上的仙童,后來我想到仙童,就記起這孩子像誰了……多好笑,我十月懷胎的孩兒,居然長得像我最討厭的姊姊,我的孩子,比我,比我爹娘,都像我的姊姊,他不似我的孩子,倒想是姊姊的親生孩子。”
段杏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小寶。
神色莫名。
她是不喜歡段嫣的,段嫣的一切她都不喜歡。
她嫉妒這個姊姊,羨慕這個姊姊。
討厭著與姊姊有關的一切。
為什么一母同胞的姐妹,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折花郎,另一個,卻是低入塵埃的世俗女子。
可她愛著自己孩兒。
無論這個孩子長得再像姊姊,也是她十月懷胎的孩子。
是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
“我生這個孩子,吃了許多哭,小寶生下來,比大寶二寶都要大,而且我懷相不好,吃的喝得也不好,懷他的時候,時時刻刻擔心夫君突然變臉色,將氣出在我的身上。”
“可一看到這個孩子后,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所有的恐懼都不怕了,無論孩子的爹說什么,我都一定要將小寶撫養成人。”
段杏說著,眼睛迸發前所未有的神采。
段嫣沉默,她沒有潑段杏的冷水。
段杏說養這個孩子,可她靠什么樣。
孩子的親爹,一口一個野種叫著孩子,孩子每日擔驚受怕,不僅害怕自己被打,還要看著自己的娘親被打。
這樣的日子,僅僅有母親的愛,又有什么用。
段杏偉大卻懦弱的母愛,并不能給孩子帶來安全感。
她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卻并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段嫣竟也不知道是訓斥自己的妹妹,還是同情她。
她沉默著,將目光轉到孩子身上。
真是奇怪,血緣的奇妙。
段嫣小時候和段大海和王氏還有三分像,當她前往落霞山修行之后,就只剩一分了。
段澄是段家與段嫣最像的人,但也僅僅有五分。
段杏和段嫣也是像的,但也只有三分。
這個三歲大的孩子,如今與段嫣只有五分像,那是因為他五官還沒有長開。
段嫣知道如何判斷一個孩子張開后的骨骼。
按照骨頭的生長,這個孩子會越來越像自己。
現在的五分,會成為日后的七分。
自己關系不好的妹妹,和素無往來的妹夫,居然結合出一個與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孩子。
這真是,太奇怪了。
“你想讓我怎么做?”
段嫣開口問道。
段杏聽到段嫣的話,抬起頭,呆呆地看著段嫣,仿佛沒有聽懂她的話。
“你那個人渣丈夫和公婆有句話沒有說錯,修真者確實是不能殺普通人,但也不是絕對,我雖然不能直接殺了他們,卻有一萬種方法,讓他們生不如死,你想我怎么做?”
“我,我不知道……”
段杏呆呆地說道。
其實她向段嫣說了這么多,未嘗沒有讓有本事的姊姊,幫忙除掉公婆丈夫的意思,可,當段嫣真的開口的時候。
她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是要公公婆婆死嗎?
還是想要丈夫死?
她也不知道。
“不知道?”
段嫣蹙眉,“不知道那就從現在開始想,按你的說法,你的兩個女兒,現在也應該大了一些,你可以和孩子們商量一下,怎么處置他們的奶奶爺爺和爹,你們母女商量出一個對策。”
“和離找一個地方重新開始也好,讓他們生不如死,再也不敢動你也好,你想如何,可以告訴我。”